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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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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嘉再没有去便利店上班,莫寒的心头突然有一点惶恐的感觉。
知道莫寒的人都道他是一个极理智的人,可是竟为了白嘉胡思乱想起来。
她难道是病了?
莫寒绝不会以为白嘉是为了躲他。
直到莫寒顺着他们往常分手的路口,沿街挨家问到了白嘉的屋塔房。
彼时,白嘉穿着粗毛线带茸球的可爱大衣,正拖着个大行李箱出来。
莫寒一下就明白了,白嘉要逃。
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莫寒突然觉得他俩十分陌生,莫寒了解白嘉的爱好习惯性格,但却不知晓白嘉的家乡家人,若她跑了,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莫寒十分受伤,一动不动。
白嘉倒拉着箱子,并未看见莫寒,直到碰上了一堵墙,白嘉才迷惘地转过头,正对上莫寒冰冷的眸子。
白嘉心一沉,莫寒哑声道:
“你去哪?”
“我去……”
白嘉还没说完,莫寒就斩钉截铁道:
“不准去。”
“可房东……”
“关房东什么事?”
莫寒一愣,这时楼下一个胖胖的女人气喘吁吁爬上了顶楼,正看见莫寒和白嘉奇怪对峙,哇啦啦叫道:
“白嘉,你要带男朋友回来住,可得加钱……这水电费可不便宜……”
原来是女房东。
白嘉脸一黑,连忙开口要解释,莫寒一回头,女房东看着莫寒那俊朗清秀的模样,一下就低了声音道:
“算你们便宜点,谁叫你男朋友长得,啧啧,真是俊啊。”
“他不是……”
“不是什么?”
女房东边问边拽住白嘉手上的行李箱,道:
“一直寄你那里,没麻烦吧?”
白嘉连忙摆手道:
“不麻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嘉十分客气。
女房东却不客气,女房东道: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住进来,跟我说一声,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有一个月就算一个月的钱。”
白嘉简直百口莫辩,莫寒立在一边,嘴角含着笑意,仿佛十分高兴。
白嘉竟奇异地心软了。
直到女房东拖着箱子下楼,白嘉都没有揭穿。
莫寒似乎开心得不行,那眉眼中的笑,温暖得不似真实,白嘉半梦半醒。
鬼使神差地,白嘉竟答应莫寒这周末去见他父亲。
站在市中央一座高耸得不像话的大厦底下,白嘉显得有点局促。
从大厦里出来的莫寒,看着局促的白嘉,以为她害怕,握紧了她的手。
白嘉身上穿的还是上次那件晚礼服那件大衣,莫寒看得清楚,以为白嘉家境贫困,只能置办这样一身像样的行头,不由格外怜惜起来。
他却不知,白嘉的心底是一种深深的厌恶。
莫寒牵着白嘉的手坐电梯上了顶楼,迈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装修得很豪华,而且不缺乏一种古典的品味,一种莫寒的气质里掺杂的气息,一种白嘉并不讨厌甚至有些着迷的气息。
是以,白嘉有些惊异。
这办公室是个套房,外间守着一位漂亮的秘书,见莫寒来了,十分礼貌地起身拦道:
“莫总在接电话,请稍等。”
莫寒脸上十分冷淡,白嘉却习惯了,这种父子相见还须通报的,正是豪门中自以为有身份的人爱玩的把戏,可笑得紧。
半晌,秘书接了一个电话,才道:
“莫总请您进去”
莫寒点点头,牵着白嘉的手推门而入。
里间别有天地,甚至在落地窗外,还能看见个乱石堆就的瀑布水潭,才那一角的景致,足以见莫家人绝不什么暴发户。
白嘉不由想,年岁愈久的豪门,她恐怕愈加不适应。
莫寒的父亲正坐在那种简洁古朴的桌案前办公,一抬头看见莫寒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并未有半点动容,只是轻描淡写道:
“我按你说的见过她了,你也该按我说的明天出席林伯伯公司的晚宴。”
莫寒脸色一白,拉住白嘉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些。
而白嘉,应对这种久违的优雅的压迫,只是乖顺地低下了头。白嘉想,这样才是一个贫女该有的最无辜的姿势。
果然,莫寒看着白嘉的模样,怜惜的心情盈满五内,年少意气,牵着白嘉转身就走。
其父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眼角瞥过白嘉,提高些声音道:
“明晚,你去的话可以带上她。”
莫寒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惊喜,他没想到他的父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开明。
白嘉却勿自在想,她并不喜欢所谓的公司晚宴,可是一看见莫寒的眼睛,白嘉也不由自主微笑起来,就像在分享某种胜利的喜悦一般。
一出大厦,莫寒就拉着白嘉去商场。
商场好啊,白嘉不是不喜欢,但白嘉对于好东西会愈发挑剔,这是自小养出来的,没有办法。
要么廉价,要么奢侈,没有过渡的余地。
白嘉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极端。
反倒是莫寒以为白嘉怯弱,不敢伸手拿那些名牌的晚礼服。
莫寒也不敢逼白嘉,只拉着她的手,慢慢看。
终于看到白嘉眼睛一亮的时候,莫寒这才淡淡道:
“就这件了。”
白嘉没有看牌子价格的习惯,但白嘉还是看了,九千块,怎么说呢,是武侠小说里常有的劫富济贫?
这还不太一样。
但白嘉还是试了,合身妥帖,白嘉才步出试衣间,镜里镜外,连莫寒也看得一怔。
莫寒用信用卡,白嘉想,用的还是莫寒父亲的钱,但白嘉有什么不高兴的呢,钱这种东西,可以少用些,但如果硬要标榜自己与它作对,未免假清高。
何况白嘉,似乎不讨厌莫寒为她花钱。
白嘉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俗不可耐。
莫寒喜悦地看着白嘉,试探般道:
“我们去吃西餐。”
白嘉想了想,道好。
莫寒带着白嘉去了商场顶楼一家名叫“午夜飞行”的西餐厅,这么个名字原本是个香水,也是个十分落寞的香水,但用在西餐厅名字上,再配上高处不胜寒的夜景,乘风而去之感顿生,十分合宜。
莫寒试着教白嘉吃西餐,喝红酒,白嘉眉眼带笑,按着莫寒说的,细细去做。
莫寒说,白嘉你喝红酒的姿势,毫不逊色。
莫寒却不说毫不逊色于谁,但白嘉仍是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
“你怕我明晚会出丑?”
“我只是,只是……”
莫寒声音渐低,只是突然将手搁在白嘉的手上,白嘉觉得自己有点尖锐,轻笑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只是想保护我。”
白嘉突然开始厌恶自作聪明的自己,莫寒握住白嘉的手,眼睛如窗外的星光一般,闪着光彩,只笑道:
“怎么开始防备起来?”
白嘉一滞,莫寒低声道:
“我母亲说过,女孩家总有纤细敏感的一面,做男孩子的粗鲁些,但不能欺负她们。”莫寒眼神真挚,问道:
“白嘉,我是不是欺负你了?”
白嘉不由笑了,有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母亲,才会有温文尔雅的莫寒吧。
可莫寒却又道:
“难道你不知道我舍不得欺负你的么?”
白嘉望着莫寒,莫寒这个人,天生拥有占据人心的力量。
餐厅里突然响起低低的英文歌,白嘉不由凝神听了起来。
“Close your eyes and roll a dice /Under the board there's a compromise /If after all we only live twice/Which life is the run road to paradise……”
如果我们终究只活两次,哪一次是通往天堂的路?白嘉微笑着,直到一杯红酒泼在了她的脸上。
白嘉抬起头,看见一个手上拿着空酒杯,满脸怒气冲冲的女孩子,一个白嘉不认识的女孩子。
莫寒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怒气道:
“林惠!”
白嘉狼狈地躲进了洗手间,白嘉想,自己肯定很不招同性待见,这样的想法直到次日酒会,才稍稍改观。
等白嘉收拾好了走回原来的位子,莫寒已经不见了,而侍者看着白嘉呆坐在座位的样子,专业道:
“小姐,结帐吗?”
白嘉看着两千块的帐单,猛然醒悟,点头道:
“不过得麻烦你一件事。”
白嘉托侍者把那件晚礼服退了,结了西餐的帐。白嘉空手走在街上,大衣袋里倒多了七千块现金。
那明晚呢?白嘉决定把这件事抛在明天再想。
一场酒会若要办得丰盛不是难事,若要办得优雅,却不容易。
但莫家的酒会,却已不能简单地用优雅来概括。
忧郁的钢琴家,低调地在灯光一角即兴地演奏,世界与他隔离,却喧嚣地包围了白嘉。
从白嘉挽住莫寒的手迈进酒会开始。
白嘉穿的还是那一身旧行头,但却画了个精致得几近妖媚的妆容。
莫寒开车来接她时,被她吓了一跳,白嘉的眼神因这浓浓的眼影显得有些冷漠空洞,莫寒担心道:
“昨天。”
白嘉一笑,眼睛大得像娃娃一般,令人嫉妒的美。
莫寒便不说了,只是静静开车,载着白嘉到了酒会。
白嘉的美,确实也让当晚的酒会生了许多光彩。
长得美的人自古都该是摆到众人眼前,再被流言蜚语还有反复坎坷的情史折磨到香消玉殒。
白嘉一直都懂这个道理,所以白嘉耳边听着女客们刻薄的话语,仍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哪怕见到莫寒冷若冰霜的父亲也是如此。
白嘉喊了声“莫伯伯”,莫寒的父亲只是点点头,自始至终都不曾望向白嘉一眼,只是叮嘱自己的儿子道:
“林惠也来了,你好好招待她。”
话音未落,那个林惠十分配合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下挽住了莫寒的另一只手臂,摇晃着撒娇道:
“莫哥哥,昨晚我没玩够,一会你还要陪我。”
白嘉觉得两个女孩子同时挽住一个男人的手,总有点像陪酒女郎的风尘之感,所以白嘉自然地放开了挽住莫寒的手,听着莫寒父亲面带微笑十分亲切道:
“林惠你住到伯伯家来,不要住酒店了,伯伯不放心。”
白嘉站在一旁十分多余,却也得把礼貌做足了,只是林惠不肯放过她,看着白嘉开口道:
“莫伯伯,她是你们公司的职员么?昨晚我看她和莫哥哥一起在吃饭,好像很认真在谈公事的样子。”
莫寒想说不是,莫寒父亲似不愿得罪林惠,点头道:
“不错,只不过是谈点公事。”
林惠得了莫寒父亲的支持,愈发挑衅看着白嘉,白嘉微微一笑,莫寒拨开了林惠的手,牵着白嘉道:
“她是我的女朋友。”
林惠的脸一下霎白,狠狠地盯住白嘉,这种眼神白嘉很熟悉,正是当年妹妹白何看她的眼神。
白嘉有些头痛。
莫寒却并不介意把她推到众人怨恨的位置,对了,莫寒的母亲呢?像莫寒的母亲一样善解人意的人,一定不会对自己有偏见。
莫寒的父亲忽而高声道:
“你母亲过世前让你好好照顾林惠的话,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莫寒的母亲,竟去世了?
白嘉以为那样一个善良的人,也许会允许她的出现,现在看来,许多叮嘱莫寒体贴女孩家的话,原是要莫寒善待林惠的。
林惠这时委屈得眼泛泪花,白嘉这样妖媚,十足的狐狸精角色,十分不上算。
这时,幸好还有这救场的舞曲。
灯光退去,惟一的亮光打向了场中,打在了白嘉身上。
白嘉不由想,这么个不识趣的灯光师,八成会被莫寒父亲辞退罢。
于是,白嘉在准备逃跑之前,决定再做一件事。
众目睽睽下,白嘉缠住莫寒的腰,深深吻住了莫寒的唇。
尔后,白嘉象征性提起原本就有些短的裙子,跑了。
不靠谱的灯光师,将这灯光一直打到白嘉豁然推开宴厅大门再也不能够照到了才算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