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5、9月4日 出走（一） ...
-
利嘉在伊路米说出“肯定回答”后就使用了念能力。她进入了伊路米的意识，下达指令，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驱逐她。她如同在迷雾森林里躲避野兽追踪的小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伊路米反而把安德从床底拽出来了，她看到安德在被咬，很痛苦地呛，一直呛，利嘉清楚感冒时候昏昏沉沉，肺里打鼓的感觉。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总是口不择言，但她们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现在不是撤退也不是大呼小叫的时候。
她把安德害惨了……好想哭，她不想看着安德被杀死……但是如果安德真的被伊路米杀死了，就算她不要自己的身体，就算自己的身体饿死了，长了虫子，臭出来了，就算让她一辈子不说话，她也要像寄生虫一样长在伊路米的脑子里，直到她能杀死他！
她看到伊路米把手掐住了安德的脖子——她不敢看，闭紧了眼睛。
然而突然之间她的念量迅猛增！是安德使用了念能力！
先施加在伊路米身上得到念量，再施加到她身上把念量转移出去！就像她现在这样！她总算明白了安德之前说的“把人的身体当做交通工具”是什么意思。
念量的转移方向是伊路米——安德——利嘉，而意识移动的方向是利嘉——安德——伊路米。就像是巴士巡回相对的两个方向！
她的能力实际上是把自己的意识“念化”，她变成了能量本身！
她立刻使用了能力，伊路米也应声倒下。
【安德安德，你没事吧。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太没用了……】
【已经很有用了，利嘉。】她把身上的重量推开，密码门还开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伊路米本身就有控制他人的倾向，不可能不对自己设置防御，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她的失策……而且她还在中途怀疑过利嘉自己先逃了回去。
【安德安德！】从利嘉朝气的口吻中就能听出来她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好开心！】
【开心？】
【嗯嗯！我觉得我被需要了！利嘉因为很厉害就被需要了！】她好像要飘起来了。
【是因为利嘉很可爱。】
【嘿嘿~诶嘿……真的吗？】
她看起来已经不在乎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反正都会被当成“肯定回答”吧。
【我们赶快走吧，不然你就要饿死了。】
她刚要起身，腿一软瘫坐在了地板上。
【安德，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不，是因为一些烦人的生理反应。你先回自己的身体里去，准备一下我会来找你。】
【嗯，好的！】
她攀着床沿起身，到卫生间去清理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但也还是一个款式一个颜色的睡衣，房间里没有鞋子，她得上去找自己来时的鞋——是不是被伊路米清理掉了呢。她看着床上安静地睡着的青年，压抑许久的犯罪欲又开始攒动了。
她很有补刀的冲动。
她往卫生间走去，用带念的拳头打碎的镜子，在支离破碎的碎片中挑挑拣拣，她选了一块趁手的。把伊路米的身体翻面，正面朝上，她利落地跨坐在他身上，深吸一口气，双臂举过头顶。
尖锐的镜子反射着灯光，直直地指向伊路米的心脏——
在落下瞬间，她顿住了。
嗯，应该先搜身的。
她一阵摸索，除了一枚戒指什么也没搜到，也对，只有帕里斯通那个蠢蛋才会什么东西都往念能力里带。
她在手里把玩戒指，不知道它的含义。
订婚？结婚？还是拿来玩的？
伊路米不会把没用的东西带身上。他要是在念能力外面已经订婚或者结婚了……
那多好玩啊！
她真的好想认识一下这位小姐还是先生，绝对是可敬可佩的人物——不对，她只能活到9月底，那肯定是来不及看到了，还是杀掉吧。而且在念能力里动手既不需要担心念能力之外的揍敌客追杀过来。她现在的“好朋友”伊路米也好好地活着，念能力里的揍敌客就更不可能追过来了。简直是动手的最佳时机。理由充分。
她横着把镜子碎片抵在他的脖颈上，这个动作就像是用琴弓搭在小提琴琴弦上，她上下调整“弓”的位置。
“……这个音调有点高了。”她把碎片挪移几厘米，转动手腕，提前练习割的动作，头脑里便顺势洋溢出深邃而婉转的提琴乐曲。
“我说过，要做好随时被我杀死的准备。”
她很享受现在的时刻。
她好久没有亲手杀人了。并不是用枪，子弹急功近利，不懂得享受割裂的快感。
“你看，我总会赢的。”她喃喃道，带着某种刻意抑制的兴奋和病态，她的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唇瓣。拇指按在唇中央，为了防止待会他吐血的时候不懂得收敛，她按得很严密。
她附身吻在自己的拇指背面。她不介意待会儿把他从嘴角里漏出来的鲜血舔干净。
不过她应该先动手再换衣服的，她有点懊恼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转动手腕，往下按——
割不动。
“……怎么会？”
他的脖颈没有任何伤口，有一股坚硬的念包裹着他，她无法穿透。此时她放在床一边的戒指爆发出强烈的【气】来——戒指是某个念能力的产物。它在阻止她。
她不悦地从床上下来，往后退。看来他是杀不死的。
即使不能现在杀死伊路米，至少也要阻止他醒来后追上来。
她用镜子碎片对准自己的手肘，割破，手指沾着血在墙上写下一个字母：
【ESCAPED】。
逃脱。过去式。
像是逃生游戏出逃成功后出现的提示。
然后又在字母上面画下无限的符号。
——她会自己从念能力里走出来。不需要“外来的人”插手。
她爬上楼，果然没在一楼找到鞋子，只有地下一层爱洛是鞋子落在冰柜里，一双精致昂贵的小皮鞋，她冲洗了一遍，穿了进去，还算合脚。然后又往上爬楼梯到二楼，利嘉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不停地撞击着门。她跟着声音的方向追过去。
“利嘉，往后退一点。”
撞击房门的砰砰声停止了。
她用念护在肩肘，奋力冲击向门，有点痛。真不知道基地里奇犽和小杰他们是怎么把墙打破的。她又撞了一下，总算把门撞开了。
——“安德！”利嘉冲向安德，用手环住安德的腰，“你总算来了。”
“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时间。我们出去吧。”
安德拉着利嘉的手走出了别墅。和昨天晚上不一样，别墅已经没有半点发生过命案的痕迹了。她们走出铁艺大门，一点也不回头地往外跑。走到大街附近，行人如织。
“利嘉，你身上有钱吗？”
她不能穿着昂贵的小皮鞋，却连内衣也没穿得挂着一件睡衣游荡在街上。
“我没有很多钱。”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币，“连一个面包都买不起……安德，我好饿。”
安德揉了揉利嘉的脑袋：“再忍一会儿，马上就有吃的了。”她从利嘉手里接过钱，的确买不了什么东西。“还能打一个电话。”
“安德，你不用我的能力吗？”
“你一天能用几次能力。”
“按照刚刚完善好的念能力，三次。”
“那只剩下两次了，要用在更必要的情况下。”
“你贴紧我，” 她拉住利嘉的手，朝着报亭的方向走去，“我们过去打个电话。”
利嘉害怕地把头埋在安德的腰侧，不敢看把异样的视线投过来的路人，还没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我想要打个电话。”她把钱放在报亭的台子上。报亭里面有个体型肥硕的中年男人，在电话机旁边搁着喝了半瓶的酒。他抬眼瞟了一眼安德，不怀好意的眼神。
她知道一个衣着不整的女性身边带着十岁左右的少女走在如今混乱不堪鱼龙混杂的友客鑫不是什么好事。
“诺——电话。”男人说。
她刚要去拿听筒，男人的手就覆盖上来，“但是小姐，你的钱好像不够啊。”
她垂下眸，如果现在暴打他，可能会引来更多的视线。暂时没有把手抽回。
她另一只手捏了捏利嘉。
利嘉了然地抬起头来，对着男人说：【叔叔，您的电话机真的能打通吗？】
“当然喽！就是小姐给的钱——”
【我要你不停地喝酒。】
男人的手在他的诧异的眼神中握住酒瓶，扯开喉咙就往里面不要命地灌。
“你不需要下这样的命令，利嘉……虽然是我把事态想得轻松了……”如果非要用一次利嘉的能力，比起现在，一定能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比如说抢劫。
“他对安德不礼貌！而且我讨厌酗酒的男人……”她嘟嘟囔囔。
可既然利嘉对他有【敌意】，念能力是这怎么发挥作用的。是她的理解出错了吗，只有双方都产生对对方的【敌意】念能力才失效，还是说……利嘉能控制自己的【敌意】了？
等安德拨通电话，男人已经肚子鼓胀地仰躺在狭小的报亭里，呜呜地叫唤，但是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街头。
“嘟嘟……”
——“喂？请问是哪位？”
“旋律，找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温和又担忧的声音： “我已经在没有人的楼道里了，安德你真的还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能简述一下昨晚的经过吗？”
“你的尸体和幻影旅团的尸体一起被丢在大厦附近。□□取消了对幻影旅团的悬赏，因为发现他们来自流星街。而你的尸体按照艾梅洛斯家族代理首领金·富力士先生的要求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火化了，骨灰由诺斯拉家族代为保存，这段时间就会有人领走。”
金真是靠谱。这样一来就算能发现幻影旅团的尸体是假的，由于立场不同，她的尸体的真假已经没法判断了。
“旋律，这事对我性命攸关，我希望你能帮我隐瞒我还活着。对所有人来说，我就是死了。但是现在，我遇到了点麻烦。我需要你的帮助。”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请你带一点食物和衣物来市中心商场的地上车库。我会在附近等你，请一定保证你是独自前往。”
“好，我会尽快。”
“另外，帮我订六张不同方向的车票，要今天晚上的。之后我会找人帮你报销。”
“费用的事暂且不谈，听起来你很需要帮助，请先保护好自己。”
“嗯。”安德挂断了电话。
报亭里的男人看起来要不行了。安德看了他一眼，在男人绝望眼神中，把电话机挪移到了远离他的另一边。他不会有机会求助的。
她拉着利嘉的手走向电话中约定好的地点。她们躲在汽车之间，旋律可以用能力听到她们，她们只需要坐着等待。利嘉饿得渐渐没了力气，枕在安德的腿上休息，安德一直用手顺着她的头发，这是很舒服的安抚方式，利嘉很喜欢，蹭蹭了安德的小腹。
安德扬起温柔的笑意。
等旋律来的路上，她看到了在街上独自探店的糜稽。他鼓着肚子走出一家店，没走两步路又心满意足地走进另一家。
也许是饿得失了神智，她突然羡慕起糜稽的生活，很容易被满足，又很容易能满足，但是一想到她刚从伊路米手上逃出来，这种痴心妄想也就黯淡了。
这时天下起了雨，带有夏天余波的雨水，来得很急很快，不过停车场建着很有艺术气息的遮雨棚，她们不必再找地方躲雨。
“咚咚。”听到了两声敲车窗玻璃的声音。
“安德。”
“旋律——”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和你说谎没有用处，我遭到了监.禁，不过现在逃出来了，身上没有钱和卡，可以去取，只是这幅样子不行。”她从旋律拿来的食物中找到了饼干和水。
“利嘉，把饼干嚼碎混着水吃下去，不要吃得太快，像小仓鼠一样地吃。”
“嗯，利嘉现在就是小仓鼠~”孩子已经饿昏了。
她拜托旋律照顾一下利嘉，又找了个避开监控的角落换好衣服。她是一个随时为跑路做好准备的人，所以瞒着维斯文她把零花钱分别存在三张不同的卡里，□□首领的零花钱再怎么说也是一大笔钱，挥霍一个月不是问题。
她从角落里走出来。
旋律递给她六张车票。是六张12点、2点、4点、6点、8点、10点不同方向的车票。
利嘉：“安德，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吗？”
安德蹲下来，抱住利嘉的脑袋。“乖，利嘉，跟着旋律姐姐一起走。”
“不！我要和安德一起走！我们两个一起的话，谁都不用怕的，对吧？”
“像【信任】我一样【信任】旋律姐姐。利嘉是又可爱又有用的孩子，你会遇到很多很多和你一样可爱的人，尽自己所能地帮助他们。”她说着对旋律说，“旋律，我把利嘉借给你们，她的能力很有必要。”
旋律：“你应该问问孩子自己的意见。”
“她成长很快。除了咋咋呼呼的毛病外，她很聪明，只需要一点谨慎，她就会成为优秀的首领。”
“利嘉，不要进入我的意识，我和旋律姐姐说几句话。”
利嘉已经哭了。完全没听到安德的话。
“……”
安德把旋律拉到一边。对上旋律的担忧的神色。旋律：“安德，我们收到了你的情报，已经连夜破解完成。有了这些情报你完全可以和利嘉一起离开，就算再遇到危险，我们人手充足，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我要再去一次蜘蛛的基地。”
旋律的音调猛得升高：“安德——不要再涉险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我心里有数，但这次非去不可。”
“有一件事，”她有点犹豫得说出口，“如果利嘉不听话，就骗她我的尸体火化的时间，让她以为我和她分别之后被杀死了。”
旋律愣在原地不说话，她听出来安德是想要利用利嘉的仇恨，一个孩子的仇恨。她好像变了，又好像一点也没有变。
“就这样，回见。”她淡淡地说。掀上帽兜，往商场里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补刀——补了自己。
我要去写预言诗了。嘤。
下一章很有可能是诗歌鉴赏大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