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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邻居家的怪小孩（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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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劝阻】
安德说，她想要杀人。
伊路米：“一千万起步。”
“……不，我不想委托你。”
如果在她面前的是个律师或者警察，他们会告诉她杀人根据情节轻重会叛几年有期徒刑，然后再告诉她，基于她年纪尚小，她能免于刑事处罚，要是她再长大些，她会被送去少年劳改，最后添上一句“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以过来人的口吻教授小孩生存处事的经验。但在她面前的是个职业杀手，他只会告诉她杀一个人要花多少钱，一切都只是钱的问题。
“你想要杀谁？”
“不重要，我只想杀人。”
“目标很重要。”
“我知道。我最近在挑选，我还没找到一个适合去死的人。”
“我可以把我的任务目标分给你几个。”
“真的可以吗？”
“反正他们总是要死的，而且客户没有指定死亡的方式。”
“但是你太弱了，如果被保镖追上来你一定会死的。”
“你不能带着我跑吗？”
“这样我的速度就会下降，我会没有手腾出来反击。”
安德：“算了……听起来你在过一种很危险的生活。”
伊路米更正道：“不，危险的不是我。”
【十一、攻略】
安德是有好朋友的，女孩子，隔壁班，和她住在同一个社区，一来一往不需要十分钟。很漂亮，情商很高，智商中等偏上，爱到处玩，耐不住寂寞。只是最近在准备钢琴考级，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她当然有好听的名字，但为了避免审美疲劳，我们姑且叫她小美。小美经常来安德家玩，她的父母也欣慰于这件事，美名其曰“要和好同学多相处”，但是小美来玩的原因非常简单：在安德家里她真的能无所顾忌地玩一整天。
因为安德家总是没有大人，安德听话又聪明，会自己解决三餐，所以也没有聘请负责照看小孩的保姆，也许最开始的时候是花钱请过的，但是听安德说那位阿姨好像不太适应他们家的风水，全身上下起了各种疹子——完全听不懂的理由，但是谁也没往心里去。
小美一到安德家就会在十分钟内迅速抄完安德的作业，然后她们“各干各的事”——这当然是安德的说法，只是小美是绝对坐不住的，让她一边端着本厚重的书一边保持平稳呼吸简直是最难的事，她会开始一天到晚毫不间断地把学校里的八卦分享给安德。
安德觉得小美的脑子里有一张庞大的人物关系图，而且每个节点她都掌握得很好，这大概是为什么小美只读一遍《红楼梦》就能和研究了多年“红学”的语文老师正经聊上几句——
她有一次交作业路过隔壁班语文老师的工位，正巧看到小美也在，语文老师正问她最喜欢红楼梦里面最哪个人物，小美说：“我喜欢薛宝钗，我觉得被所有人喜欢很好，不过我也喜欢妙玉，因为安德很像妙玉。”
安德顿了一步，但是很快调整身形准备出办公室。
“诶——安德喜欢哪个人物？”小美叫住她。
喜欢？喜欢或者讨厌书里的人物难道不怪吗？
“王熙凤。”她说，语气平淡，“雷厉风行的，看起来很会做人的样子。”双眼无神，完全不想这个参与话题，于是语文老师就放她走了。
这天伊路米又来去自如地闯进安德家里，正巧看到她们肩抵着肩挨在一起打游戏。
小美抬起头：“啊……年段第二。”
安德看了她一眼，如果伊路米是在考试成绩上斤斤计较的人，这个称呼的确很有挑拨离间的作用。学到了。
“他叫伊路米，我的同桌。这是小美，我的社交工具人。”
在困惑于安德居然也需要社交工具人之前，他最先感觉到的是“入侵”，他们之间介入了一个不稳定因素，即使从“先来后到”的角度来讲他才是后到的那个。
“嘿，我的教室在你们楼上，但我偶尔会偷偷路过你们教室，你有看到过我吗？”
“他认识你的，他把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来了。”安德说。
“诶！？好厉害!”
“……”没有你厉害，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物之间复杂的人际关系。但安德并不打算多嘴戳穿。
“你们在做什么？”伊路米问。
小美：“在教安德攻略男人。”
伊路米：“？”
“在玩乙女游戏。”安德解释说，“小美在教我怎么做选择题。根据每一个人物的性格特点选中能获得最高好感度的选项——虽然我觉得我已经通关了。”
“是把所有的BE都通关了！”
“我尝试很多次了，它根本没有HE。除非你用枚举法给我演示一遍。”
“你还在狡辩！”、
“……好吧，随便你怎么说。”
其实如果不是小美帮她分辨，她根本不知道哪些是HE哪些是BE。在她总结的一套规律里只要符合“生离死别”的就是BE，符合“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就是HE。
——“所以某个角色永远只把女主当妹妹，每晚都和别的女生在一起这算什么？”不愧是小美，很快找到了漏洞。
——“HE，显而易见。”
——“不，你要把这种特殊情况归类到BE里面去。”
—— “哦，好的。”安德耸耸肩，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小美争辩，因为这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如果不是小美软磨硬泡，她不会去碰这类以恋爱为导向的游戏（言情小说一目十行能在十五分钟内了解个大半，游戏太耗时间了)这只是和小美的一场交易，只是为了制造和小美的共同话题，好让小美主动为自己提供必要的情报，或者在她不愿意说话或者打交道的时候帮她左右逢源。
—— 小美：“不仅如此，你还要学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我知道，把‘妹妹’换成‘姐姐’‘妈妈’‘奶奶’‘阿姨’‘朋友’，只要是任何‘妻子’或者‘爱人’以外的身份，都要归类到BE里面去。”
——“没错，安德真聪明，一点就通。”
小美总要准备考级或者出去演出，常常隔一段时间就会忙得昏天暗地，这种时候安德就会收到来自小美精心挑选的各种乙女游戏。一开始的tag还很适龄，到后来玩得越来越多，可玩的游戏就越来越少了，小美渐渐向她上交了一些带有红色警告的游戏。
——“R18?”她面无表情地指着游戏封面上的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小美一脸纯真地问。
——“这说明游戏里包含成人内容。”
——“成人内容？是指里面有成年人？”
——“是指包含情.色场景。”
——“青色？青涩？琴瑟？究竟要怎么发音？”
——“色.情……算了，放学后我会试着玩玩看的。”
第二天安德顶着黑眼圈上学的时候，小美一个劲地问她游戏怎么样好玩吗。安德这才知道小美昨天是在装傻。
——“环境描写、对话和心理活动都在长篇大论，角色喜欢翻旧账，误会永远没用人站出来及时解决，”她说，条分缕析地罗列，“而且有一点我很难理解。”
——“也许是制作组的刻意设置，他们每次高..潮的时候屏幕都会白屏，这导致昨天晚上我的房间很亮堂，像是被扔了几十次闪光弹，为了防止门缝漏出光被爸爸妈妈发现，我不得不用胶带和黑色卡纸把门封起来。”
——“……”小美顿时无言，年段第一的心理素质和解题思路，旁人的确望其项背。
但好事是，安德并不排斥这些，从不对她奇怪的小癖好多加评论，而她也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给安德投喂更多游戏。
——安德看了一眼旁边的伊路米：“你要待在这里看吗？”
“我不可以吗。”
“……没有……唔……反正我管不了。”
安德把“游戏选择权”交给小美，自己拿来了几包百奇分给这些小客人，但是伊路米不会吃别人给的零食，小美没有多余的手腾出来吃零食，于是这些零食只能安德独吞——她一定是算计好了的。妈妈问起来零食为什么消耗得那么快，她只要说用来“招呼客人了”就万事大吉了。
小美对美好的结局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无论是小说电影还是游戏，一个突如其来的BE能让她郁闷好几天，对她来说最佳的游戏体验就是顺利地打出所有人的HE，正因为如此，安德的存在是必要的，她能帮她排除所有错误选项。而且在她玩的时候，安德懂得什么时候该出声提醒什么时候该观棋不语。
“你看着！这个游戏出现的第一个可攻略人物的立绘，我立马给你打出一个HE出来！”小美胸有成竹。安德只揪着一根百奇像是小松鼠一样地嗦着，敷衍地附和了一句“哦”。
伊路米朝她的方向看的时候，她还认真地问：“你要吃吗？抹茶味或者巧克力味？”
伊路米摇摇头，问：“什么是HE和BE？”
安德：“这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有很多特殊情况，首先——”
小美直接打断：“好的结局和坏的结局。 ”
伊路米：“哦。”
安德：“……”
她选择保持沉默。她不信伊路米真的理解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这太主观了。
五分钟后小美没能打出第一个可攻略角色的HE，因为这是一条需要玩家打通其余所有可攻略角色的HE后才能开通的特殊路线。这还是小美坚信自己没有选错任何选项绝对是游戏本身有问题后上论坛才找到的答案。
安德处于一整个震惊中，半根百奇掉在了地板上，“所以如果想要睡——”她一不小心对上了伊路米的眼神，下意识地咽口水，把说辞换了个稍微正经的，“这个人物得先把其他人全都攻略一遍？”
小美：“好像是这样。”
——“我们要不玩锈湖吧。”
“不要，你早就通关了，你只是想听背景音乐。”
“那很让人安心。”
“那很吓人。”
“好吧，那就继续玩这个吧。”但是安德突然起身越过小美坐到了伊路米旁边，这对很会看气氛而且习惯站在中心的小美来说是安德无声的反抗。
小美：“你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我觉得这个游戏在控制我的选择权，我不能接受。”
“唉……”小美知道安德总是在这种地方死较劲，“那我把其他人的路线打通后，再把那个角色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好。”然后她又补充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接受，但是我以后不会再帮你玩其他带有这条特殊规则的游戏，因为这会逼迫我去查攻略。”这样一来只要她打出BE都可能是游戏设置的问题，要排除这个可能就不得不查攻略，而她不喜欢去找答案，她宁愿空着不写。
小美：“我以后会注意的。那你要坐到我旁边来么？”
“不，我不要。你也别过来，你就坐在原来的位置——谁都不准动。”
“好，好，全都听你的。”小美就差把枪放下举手投降了，“那么接下来先攻略哪一个，你选一个喜欢的吧。”
“都可以，我都喜欢的，一样喜欢。”
“啊……”
“怎么了。”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纸片人。”
“我喜欢A露出纠结痛苦的表情的立绘，喜欢B的锁骨，喜欢C的动物收藏，喜欢D的钱，喜欢E的紫色西服。”
“然后呢？”
“没有了，其他都是无感或者说厌烦的东西。”
伊路米：“为什么不按照名单顺序来。”
安德：“嗯，你说得对。那就先攻略B，在游戏封面上他的名字在最前面。”
小美：你们能不能按照喜好而不是规矩办事啊。
小美打得很顺利，八分钟后已经能进入人物路线，目标人物的感情表达得很明确，应该再过十分钟的剧情就能打出第一个HE。她越过伊路米问安德：“你之前也是这么选的么？”
“差、差不多……有一点差别……但我觉得问题不大。”可她之后的反应完全暴露她苍白的隐瞒：
——“啊，选那个的话会被……”监禁。
——“选‘拒绝’会被……”肢解。
——“我现在还是觉得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所以我选了‘隐瞒’。”
小美：“选‘隐瞒’会怎么样？”
“被藏进墙壁，然后他一直守着这栋房子直到死前才把‘我’挖出来。”
伊路米：“这说明他很喜欢你。”
安德呆滞地摇摇头：“抱歉，我看不出来。”
“他把你当成不动产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那这算HE吗，算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特例吗？”
伊路米：“算的。”
小美：“不算。”
“……”小美和伊路米面面相觑，似乎要展开一场世纪辩论，但是安德心里已经有了自己判断：“啊，我还是觉得是BE，相比之下被藏在车里会更幸福一点，这样就能被载着去很多新鲜的地方，看不同的风景，而且毁尸的选择也更加多样化，比如车祸、坠崖、沉海或者被送到汽车回收厂和铁块一起被压缩成盒子。”
伊路米：“但是房子会增值，尸体也会跟着一起涨价，所以还是HE。”
“不对，这个钱不是这么算的——”
——“打住！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了。”小美说，“总之，第一个HE是我打出来的。”虽说只有小美在打出HE上有成就感，但是安德这时也带着点自豪地提起：“我上次同时打出过两个角色的HE。”
小美戳穿她：“那是因为你一直以来在几个角色间摇摆不定的玩法正巧走了那个游戏的3P路线。”
“我不同意，这表示我合理地选择了所有选项使两个角色的好感度同时刷到了最高数值，这是有限资源合理配置的结果。”
“你的最高目标是不是只需要玩一周目就把所有角色的好感度刷满？”
“……难道大家不都是这样想的吗？”否则这类游戏的意义在哪里，她把目光投向伊路米，她觉得至少伊路米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他这次不站在她这边。
“我不觉得，”他说，他觉得安德有点贪心了，他区别‘野心’和‘贪心’的准则在于他和她想要的是不是一样的，“把目标集中在一起一并解决，这叫处刑，在特殊时期会被称作屠杀。任务应该一个个完成，在确认钱到账了之后才能执行下一个任务。”
安德：“伊路米，这是在玩游戏，你应该就事论事。”
“如果要就事论事，那么我认为你不适合玩这类游戏。”
“哦？”
“嗯，首先，它在浪费你的时间。你应该花费精力在锻炼身体上，这是你最明显的弱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弥补。”
“第二，游戏里的这些人并没有我好看。你只喜欢他们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你更喜欢我。”
“第三，它的描写并不写实，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安德：“前两点我能接受，它的描写又有什么问题？”
伊路米：“我们亲吻的时候，我只觉得无聊、脖子酸和呼吸不自由，根本不是对话框里写的那样。”
小美震惊：“诶！？”
安德：“那是艺术化的处理。”
小美：“你们、你们——在早恋?”
来了，小美的八卦热情，而如果让小美知道了这件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小美：“所以才不让我坐过去吗，是因为你想和他坐在一起?”
“不，不是——”她不让小美坐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座位的排序体现某种关系亲密的顺序，那很无聊且没有意义，但是无论如何，擅长社会人情的小美一定认同“亲密的关系”能与“亲密的距离”划上等号，她最初费了很多口舌才说服小美她不需要绕远路从自己的教室出发下楼找到她然后再一起手牵手上厕所，“唉……算了。”
她叹了一口气，走过去吻住了小美。
游戏里女孩在向男孩诉衷肠，柔和的BGM在小美脑子里奏交响乐。
“对，我们在早恋，不要说出去哦。”唇齿分离之后，她提醒小美，“现在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的路线了。”
她放开按住小美肩膀的手后，小美整个人僵直地倒在沙发上，脸红得像是在几秒之间过了一遍春夏秋冬。头顶在冒着冬天刚结束的热气。
“安德，我不喜欢这样。”伊路米冷不防说。
“你指什么？”她觉得莫名其妙，伊路米不会看不出她只是在防止情报泄露。
“我们可以把她杀死，这样她就永远没有机会说话了。”
不，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正当她准备告诉伊路米小美的父母知道她的去向，电梯有监控能证明小美上过楼，房间里的指纹和脚印说明她进过房间，以及毫无预谋的冲动杀人是件多么愚蠢的行为时，伊路米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
“嗯……但是杀了她爸爸会判断是我耐心不够，在以后的任务中也会考量这次失误，如果只是回去领罚倒还好，但是如果要继续转学直到顺利通过考验，这会浪费时间，而且我会很难再遇见安德。”
“……”其实只要你不把我牵连进去并且赔我一个方便好用的社交工具人，我这边不会有任何意见。但她觉得把这话当着小美的面对着伊路米说会让两个人的好感度同时大幅度下降，这是只能作为心理活动的糟糕选项。
“这次就算了，因为安德比我率先采取了行动，但是安德，”伊路米说，“我不喜欢有第三个人，我不喜欢三个人甚至以上的路线，我也不喜欢你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他就好像在把他的喜恶当成答案直接传给她，让她自动规避那些会降低他好感的选项，让她知道“你可以在选项间毫不犹豫地、有据可依地攻略我”。
“……”但安德只觉得未成年人的确容易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伊路米，这不是游戏，我也没有在攻略你。”
“嗯，我知道，你不需要攻略。”
你其实什么都不需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漫画，团长好乖，我得写个番外对小男孩出手（嘴角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