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第十四章 想管我 ...

  •   “想知道?不如,重温一遍?”

      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些倦怠,傅承昀的眼神不怀好意的落在林愉的樱唇上。

      林愉听到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扒开他的手离他远些,倒也没舍得就此离去。小声嘟囔着,“我不和你说了。”

      “怎的就不说了?”傅承昀轻笑,朝她伸手,“过来。”

      “不要。”林愉端坐着,摇了摇头。

      要是以往,傅承昀就该冷着脸生气了。可他今日没有,也许是想起晌午酒醉时那声心悦,也许是林愉捂着心口告诉他心也会疼,又也许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是他的妻子,傅承昀对她诸多包容。

      “林愉,过来。”他伸着手,慢慢朝林愉靠近,“你就要坐地上去了,真想下去告诉我一声,何必摔下去这么麻烦?”

      他正经道:“地多疼啊!”

      林愉一懵,回头看了一眼,果真她坐在床榻边缘,后怕的抓着床沿,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傅承昀关心的是地,不是她…

      她往里面挪挪,扭头有些郁闷,让他去和地过好了。

      然而没有郁闷一刻,就听见外面传来飞白的声音,“夫人,沈御医来了。”

      傅承昀撩起眼皮看了林愉一眼,“你叫的?”

      他是最讨厌那些呆板话痨的书呆子,跟蚊子一样在他耳边嗡嗡嗡的乱叫。

      林愉明知他不喜,在他开口拒绝之前兔子一样溜下床,站的远些,“飞白,让沈御医进来吧!”

      “我看你胆子是愈发大了,林愉!”

      傅承昀斜倚着,眼神定定的看着林愉,直把人看的往后背了手,随时一副逃脱的模样。

      终于,从床里面扯出一件红色外衣,丢到林愉身上,命令说:“穿好,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体统二字,是傅承昀从来没有的东西,如今却用自己没有的去要求林愉。

      且,理直气壮。

      林愉因为睡过一觉,酒后发疯,满头青丝散落拢在肩头,衣裙褶皱凌乱,看上去就跟受了别样的摧残一般。这等模样,怎能见人。

      他眼神不善,林愉得了目的自然乐的忍受他冷眼,把红色的外衣穿在身上,多余的衣袖挽在手肘,顺便拢了拢碎发,站在床尾不再说话。

      林愉身段娇小清瘦,穿着他随意甩过去的男子外衫,就跟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裳,好在是红颜色,松垮之余更多妩媚,傅承昀看了一眼便不看了。

      少时,沈御医进来了,是个劲瘦年迈的老者,穿着蓝袍绑着布带,头发胡子发白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行礼之后他十分熟捻的取出小枕,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相爷,伸手。”

      傅承昀看他一眼,一动未动。

      大夫是林愉让请的,有本事的人总是有几分脾气,加上沈御医常年给皇后诊脉,也不怵他。

      大夫和患者大眼瞪小眼,一度凝滞。

      林愉见状悄无声息的走近,手隔着被子推了推傅承昀的腿,小声道:“相爷,伸手。”

      傅承昀转头淡淡看她一眼,不情不愿的伸出一只手。好在沈御医只管诊脉,也不在乎傅承昀傲慢的态度。

      两人都是无所谓,只有林愉站在一边担惊受怕,直到沈御医收手,林愉才小心的问了一句,“沈伯伯,怎么样?”

      沈御医行走宫闱多年,治病救人非富即贵,还是第一次被人亲切的称伯伯,声音软软糯糯。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就看到林愉丽雪红妆,盈盈似水的望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清冷的院子里面看见敢和傅承昀唱反调的姑娘,看样子是新娶的夫人了。沈御医点了点头,在傅承昀刻意的一声轻咳之中收回视线,话锋一转,看着傅承昀道:“相爷长久神思,心力衰竭,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恐成重疾。听闻新婚三日就要归朝,这非良策。”

      傅承昀看着沈御医,闻言眼中凝结起寒霜。

      “很…很严重吗?”林愉白了脸。

      沈御医叹息,“都皮开肉绽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林愉曾亲眼目睹那鞭笞,狠狠的落在他的皮肉上,血溅了满脸,若林愉说自然是极其非常严重的。她问沈御医如何医治,沈御医道:“修身养性,延期归朝,保命。”

      “痴人说梦。”

      “好。”

      傅承昀和林愉同时开口,拒绝的是傅承昀,答应的是林愉。沈御医坐在中间,老神自在的伸长了耳朵,眼底涌出几分笑意,这可是场好戏,他回宫就和皇后娘娘报喜。

      傅承昀瞪着林愉,不悦道:“明日,除非天下红雨,否则我定归朝。”

      林愉看着他,着急阻止,“不行的,御医说了很严重,要静养。”

      “我静不了。”朝堂更迭,他一静养会有怎样的变局。

      何况,今时今日稍有变故,死的就不单单是他一人,他入朝堂本为求生。

      上京,从来不是他说退就能全身而退的地方。

      这就好似鬼窟,身后是一群拿着血刀追上来的恶鬼,往前不一定活,往后注定死。

      “你要是死了呢?”林愉眼眶微红,攥着衣袖死死的看着他。傅承昀一副云淡风轻,“宁死不退。”

      是的,他不会退的,更不会为了她退。

      林愉垂眸,掩去眼中情绪,朝沈御医行礼,“辛苦您了,我想起有些事,先告退了。”

      林愉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侧身的那一瞬依稀可见发红的眼眶。傅承昀冷眼看着,枕在下巴的手骨节泛白,咬牙憋了一句,“不知天高地厚…”

      骂完见沈御医端坐着,闭眼道:“还不滚,等着喂饭吗?”

      “那倒不用,皇后赏的有饭。”沈御医慢悠悠的收着东西,忍不住提点道:“小姑娘受着委屈嫁了相爷,不去哄哄吗?”

      “哄她,惯的她。”傅承昀眼皮未抬,好似对林愉了如指掌,“她会回来的。”

      沈御医不可置否,笑道:“是,她这次会回来,可下次呢?下下次呢?难道次次都要受了伤,躲着舔了伤口,笑着朝你走过来。”

      “相爷啊!人心真的很小,却装了太多的东西,又给彼此留了多少位置。夫妻感情又能经受几日的磋磨,总有一天会淡的。这么个顶好的夫人,若是放在外头,多少人冲着惯着想捧在手心里疼,也就您这般无所谓,珍惜吧!”

      “那你吓唬她,”傅承昀猛的睁开眼,恶狠狠的瞪着沈御医道:“吓哭了要我去哄,凭什么?”

      他哄过谁?谁敢让他哄?这三日林愉简直得了他前半生的好脾气,要什么没给,什么事没应。虽说过程有些难以言说,总归是顺着她心意的。要放在以前,傅承昀没把烦他的扔去炼狱就阿弥陀佛了。

      “她不是您夫人吗?”沈御医也有些心虚,但他年纪大了,面上不显,“夫人关心的是相爷嘛!凭这个行不行?”

      “你最好快些滚。”傅承昀捻着手指,眼尾勾起几分凉薄,“我怕我忍不住。”

      沈御医见状,抱着箱子就急匆匆的走了。直到走出院门,沈御医才松了一口气,轻咳两声,慢悠悠的把药箱背好,这还是第一次傅承昀对他有杀意。

      他想着,熟捻的往门口走。

      这府里除了北院荒芜,其他的地方还是很有侯府样子的,雕梁画栋,鸟语花香,潺潺流水从假山流过,哗啦啦的就跟唱歌一样。

      正走着,就见转角的月亮门林愉已经恢复如初,俏生生的站在哪儿。见他走来,远远的嫣然一笑,朝他行礼,依旧叫着,“沈伯伯好。”

      沈御医因自己吓唬她的事愧疚,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还礼,“夫人。”

      林愉知道宫中有夜禁,身为御医定然忙碌,遂开门见山道:“沈伯伯,知道这样突兀了,只是我心中担忧,请您解惑。”

      “你说。”沈御医捋着胡须,大概知道和谁有关,“该夫人知道的,老夫知无不言。”这意思就是不该林愉知道的,他不会说。

      林愉听出言外之意,便笑着,又给他行了小辈礼,她问的是私事,应当是该说的。

      “我见相爷夜里总睡不安稳,您把脉的时候可有看出什么?听姐姐说,睡不好的人时间久了容易体虚,相爷他?”

      按着时间,傅家娶亲不过三日,三日便心细如发看出傅承昀睡眠有问题,沈御医惊讶于她对傅承昀的心思,也有些犹豫该不该实说。

      杀的人多了,面上再平静,夜里总归会噩梦缠身的。

      傅承昀从青楼出,入上京脱胎换骨。从那样低的位置走到今日,傅承昀背着多少人命已经不好说。

      林愉能这样问,证明傅承昀这人还是有些在乎这夫人的,否则凭傅家那些人,早就把他抖落了一个底朝天。

      沈御医想着,平常笑道:“不过是劳累所致,药物伤身一直未用,多歇息就好了,夫人莫多忧思。”

      初春的风吹在林愉不合身的衣裳上,发丝迷了眼睛,林愉伸手挽在耳后,思索片刻秀眉微皱,“沈伯伯,头部按摩应当可以减轻痛苦,是吧?”

      “是有这个说法…”只是傅承昀从不让人近身,遑论按摩。

      “我可以,”林愉看着沈御医,纤巧的身姿聘婷迎风,眼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坚定,“沈伯伯教我,可以吗?”

      “夫人,”沈御医鄂然,“穴位繁琐,过程艰辛,非一朝一夕可成就,您…算了吧!”吃不起这个苦,而且男女有别,他可不该教傅承昀的夫人。

      沈御医逃似的走了。

      这边林愉如何能算了…

      傅承昀不珍重他自己,林愉却不能不珍重他。她劝不得傅承昀,就只能更拼命对他好。

      朝堂他入,身子她顾。

      林愉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她能为傅承昀做的不多,能嫁给他就是这一辈子的幸运,照顾也是理所应当的。傅承昀好了,她就欢喜了。

      林愉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天上月朗星稀,给自己鼓鼓气牵出几分笑意,然后站起来拍拍衣裳,朝着北院走去。

      她不能放弃,她要是放弃了,傅承昀就真的放任自流了,她总觉得傅承昀要去的地方,那是她寻不到的归处,也许黑暗无边。

      松手了,就找不回了,她不能松。

      屋里一灯如豆,傅承昀朝着门口的方向趴着,双眸紧闭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林愉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傅承昀登时抓紧。

      她如预料而回,触碰到他掌心时,乍然的冰冷让傅承昀一骇,倏然睁眼,“舍得回来了。”

      烛光之下,林愉墨发红衣,挨着他坐着,好似听不出他话里的恼怒。

      “相爷,你真的……明日上朝,不能多歇歇吗?”

      傅承昀侧着身子,捏着她手上的软肉,眯着眼睛好奇道:“你想管我啊?”

      暗夜的风声吹在临窗的蜡烛上,烛光摇曳。

      “相爷。”

      林愉蹲在床边,一手搁在床榻上枕着,满头青丝堆在两人手侧,和他平视。温声道:“我哪里管的住呢?”

      不是不管,不是不敢,而是管不住。

      “呵。”他的脸上堆着笑意,眼中反而藏着逼人的锐气,赏识的望着林愉。

      “我不管相爷上朝,只一点…相爷得空陪我种花好不好?”林愉抓着他的手,尽力让自己是笑着的。

      傅承昀眼神微暗。

      方才,随着天色渐暗,他以为林愉真的生气了,不会回来了,偏偏林愉笑着朝他走近,主动把软软的手放进来,甚至忘了两人之间的不快。

      这样的林愉,乖巧到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偏过头,随意“恩”了一声,就感觉林愉身子明显松懈了,指尖洋溢着喜悦。傅承昀不看她,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罢了,她年纪小,脾气养的骄,满忱热意走到他身边,他便让她几分,多担待着好了。

      反正也没人知道。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