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命运的红线 ...
-
有那么一瞬间，侠客以为自己悬浮在虚空之中。
四面都是灰蒙蒙的浓雾，推挤拉扯，堪堪维持住危险的平衡。这种不上不下又无处使力的状态，让金发的小恶魔皱起眉。
这是新世界的落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悲惨世界啊？
但很快，雾气翻滚着从身边退得一干二净，露出身下冰冷的暗沉土地，近在咫尺的汹涌暗流，鲜艳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下血来的曼珠沙华，以及一块眼熟的倒霉石块。
“哟。”侠客利落地翻身而起，一巴掌拍在石块脑门上——如果那算是脑门的话，“这是结束了？”
石块并没有马上回答。就在侠客怀疑它是不是坏掉了的时候，横贯中间的裂缝“啪”地一声打开：“叮！任务完成，获得复活桥碎片×1，神秘大礼包×1，特殊道具：丘比玩偶×1。一次性道具，请谨慎使用。”
“嗯？”侠客从口袋里掏出雪白的一团。他确实想试试能不能把许愿机丘比带回来，结果，带是带回来了，但是……他拎起丘比晃了晃，衣袖因为这动作自然往上缩了一截，露出手腕上缠绕的一圈红痕。可怜的白色小动物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体征，就连仅存的温度也迅速褪去了，“这有什么用？”
“用来送给女孩子？”石块里传来一尘不变的机械音，“女孩子都爱毛绒绒。”
侠客忍不住踹了它一脚。
“检测到未使用的神秘大礼包，可与特殊道具组合，兑换一次抽奖机会。请问是否兑换？”
侠客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环状印记：“我觉得我的签运不太好。”
“可能抽到短暂回到现世的机会哦。”明明没有任何平仄起伏，偏偏让人听出了诱哄的意味。
“对你有什么好处？”侠客把丘比扔到石块上，问道，“别说什么‘你只是个无辜的石块’之类的蠢话，信不信我把你连下面的土一起掀河里？”
“……”石块猛地闭上嘴。他还真想这么说。
“成功的话，我就可以获得解脱，顺利去投胎了。”
“投胎？”侠客戳了戳石块，思索道，“所以你曾经也是个人？活着的时候到底做了什么啊，这么倒霉。”
明明只是块岩石，但愣是散发出无语的气息。石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自暴自弃地喊：“不会比你更罪大恶极了！我是上一个被迫做任务的人啊！”
碧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这还真是没有料到。”侠客感叹，“所以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成功兑换回现实的话，就会变得和你一样？”
“我抽到的任务跟你不一样，但是，如果任务失败，你也会变成这河边的石块，等待一个可能完成任务的人出现。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千年万年地等下去。”
本该充满了沧桑和苦闷的话，却因为平直的机械音，显得索然无味。
侠客站在石块旁边，看向无声流淌的河水。死后世界就像一个固定的晦暗布景，绽放在两岸的亡灵之花是其中唯一的色彩，炽烈如同孤注一掷的火焰。
“你在说谎。”侠客面无表情地指出，“或者说，还隐瞒了一部分吧？”
“啊……”石块张张嘴又闭上，反复了好一会儿，才说，“权限不够，还不能告诉你。”怕再被问出什么来，他马上说，“请问是否兑换抽奖机会？”
又回到了冷漠无情的机械模式？侠客揉了一把除了手感好没有任何用处的丘比玩偶：“最差会抽到什么？”
“请问是否兑换抽奖机会？”
“会对‘支点’有影响吗？”
“请问是否兑换抽奖机会？”
“……要你何用。”叹了口气，侠客又看了眼手腕上的红痕，“兑换吧。”
石块中间的裂缝张开，同时，某个可怜的白色小萌物消失了：“请进行抽签。”
并没有等待很久。侠客刚把手伸进去，就有一个像是纸片一样的东西跳进他手里。
果然是一张小小的纸片，白底黑字写着：与“支点”通话一次，限时10秒。备注：不能泄密。
“所谓的‘泄密’范围是？”异世界的情报？任务相关信息？还是……
然而并没有任何解释。手心里突然窜出火苗，火焰骤起骤熄，白色纸片已经变成一个最朴素的手机，屏幕显示为拨号中。
下一刻，电话被接通了，从听筒里传出熟悉的人声：“你好？”
温文尔雅，但不难听出藏在其中的警惕。
10
没有时间思考，那就跟着直觉走吧：“团长，船上好玩吗？”
9
“……”
8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了一息，但立刻回答道：“都还活着。”
7
都还活着，但是很麻烦吗？“抱歉，再给我点时间。”
6
“多久？”
5
“不好说。”
4
“快点回来。”
3
“我尽量。所以……
2
千万别死了，团长。
1
我的……”
0
支点。
电话被切断了，传来“嘟，嘟”的忙音。
十秒钟能传达什么？
还有无数没来得及传递的信息，还有数不清想要宣之于口的心情。
时间那残酷的公平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古语里有一个词，叫作“饮鸩止渴”，侠客一直不能理解它的含义。
现在他明白了。
仅仅只是听到声音，他就……
掌心里躺着一捧灰烬。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风，卷起细小的尘埃落入奔流不息的河水里。
岸边，血色的红绵延无尽，倔强地盛开在没有生命气息的土地上。
宛若倏然而至的思念，泛滥成灾。
————————
黑鲸号四层的边缘，库洛洛站在阴影里，紧握着小恶魔外壳的手机。这是侠客的念能力，被团长借用来对付西索，但没来得及归还。虽然没有说，但玛奇知道，团长是后悔的。
但是刚才，团长明明没有发动念能力，手机却突然出现在他手里。还没等他们惊讶，屏幕就亮了起来。库洛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接听键。
十秒钟后，电话挂断。“嘟，嘟”的忙音中，眼泪骤然滑落。
所有嘈杂的背景都远去了。
“团长？”玛奇一贯冷漠的脸上罕见的出现慌张和无措。
库洛洛抹了一把脸，勾起唇角，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抱歉。”他说，“侠客打来的。”
玛奇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皱起眉：“是侠客没错，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会不会是有人冒充？”
“伪装和欺骗的基本是目的性。”库洛洛盯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但是刚才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吧？从头到尾没有体现出任何目的。”
“并没有。”玛奇回答，“这头和那头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嗯？”库洛洛疑惑，但似乎马上想明白了，“这也是一条线索。你没有听到我说话，证明这是一个只以我为目标的通话。距离侠客的‘死亡’已经过去很久，直到现在才取得联系，并且时间非常短，说明他所处的地方不能轻易与外界联络，这次短暂的时间是钻了空子。玛奇，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打出电话又时间有限，你会说些什么？”
“最重要的事情吧？”玛奇努力思考，“如果是遇到了危险的话，自己所在的位置？不管是求助还是提醒我们不要去，都会尽可能把自己的位置说清楚。或者遇到了麻烦的敌人，会描述一下，方便我们去给他报仇。”
“但是这两样他都没有说。”库洛洛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分析道，“侠客的第一句话是想确定我们的情况。相比自己目前的信息，他更在意我们的安危。说明至少在他看来，我们所处的环境更加危险。接下来，他说再给他些时间，但不能确定还要多久。他显然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虽然并不算危险，但一时无法脱身。然后，他特别强调，让我千万别死了。”
“这不是我们的性格。”
“确实，这句话看上去是关心，但放在我们身上简直太奇怪了。结合他最后没说完的话：‘我的……’什么呢？”
“你们都还安全吗？我还算安全，会尽快赶回来，但时间不确定，所以团长千万别死了，因为你是我的……”玛奇的目光与库洛洛相触，从彼此眼中看出一样的答案，同时说出来：“复活的关键。”
“这样就说得通了。”库洛洛说，“因为侠客回来的条件之一是我必须活着，所以最后才会那么说。”他翻过手腕，将上面突兀出现的红痕展示出来。相比之前，这段不痛不痒的痕迹又延长了一段。
“比之前长了。”玛奇说，“我的感觉是和侠客有关，但是又总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小滴死而复生的时候，它疼了一下，之后就延伸了一点。信长复活的时候也是。事实上，在小滴遇害的前一天，我梦到了侠客以前的事情——加入旅团之前的，按理说我不该知道。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就出现了红点。第二天小滴死而复生时，红点刺痛了一下。然后在信长死而复生时开始延伸。第三次是接到电话之前，虽然没有睡着，但我突然想起了刚出流星街不久的一件琐事，也与侠客有关。”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线索太少了。
“不是念，但和侠客一样，感觉有点奇怪。”玛奇觉得，如果某个金发的同伴真的能回来，一定要揍他一顿。
“等他回来了先揍一顿，再问问具体原因吧。”库洛洛决定道。
在新的世界刚刚睁开眼睛的侠客不知道，他还在外奔波，老家就已经为他预定了一顿打。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那里差点把我写哭T_T
玛奇的第六感某种程度上还是很好用的，但某种程度上也挺坑人
中场休息结束，下一章进新世界。唔，是个大家应该都知道的世界，要来盲猜一波吗？（那个谁，不准说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