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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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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前夜很晚才睡但今天还是早早地醒了,莲童踌躇半晌,眼前掠过白子双那张失去了所有表情的脸,决定去七香园看看。
结果刚到那里就从屋里走出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地问了出来:“咦?奉娘?你不是一直伺候王爷的吗?”
“是啊,”奉娘伸手掠了掠发际,回答道,“但是王爷要我来服侍白小姐呢。莲童?真是稀客!昨晚上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看到了吧。”
不等她回答,就又絮絮道:“我当时不在,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惹王爷生那么大气……王爷以前可从来不会和女人计较。啊,对了,你是来看她的吧。今儿早上我回来的时候雨刚停,进门一看小姐已经在床上了。听说昨晚她晕倒了,是王爷派人把她送回来的呢。几个时辰前还在发烧,现在已经好些了。”
莲童静静地听她说了一大通,听完便朝她笑了笑。“别告诉她我来过。”留下淡淡的一句,转身消失在墙角。
奉娘对此早已不以为怪。抬头看看明亮了起来的晨光,回身进门,一眼就看到锦帐里的白子双悠悠醒了过来。
望了面前的人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慢慢坐起来,觉得有些头晕:“王爷呢?”
“小姐您刚起来就问他。”奉娘嗔怪道,拿来一块毛巾给她擦脸,“得了,您就消停会儿吧。瞧您出的这一身汗。谁给您换的这么一身红衣裳啊,这是睡觉时候穿的么……”
“王爷呢?”子双抓住她的衣袖,眼神迷蒙地对不清焦距。
伸手到额上试试温度,只当她烧得意识不清,奉娘随口答道:“王爷啊,今儿一大早就说要出门,仆人们在给他备马呢。现在……哎,好像到了走的时辰吧。”
白子双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消化她所说的话,接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推开她就往外冲。
奉娘举着毛巾发了一会愣,心想:没听说发烧还能烧出相思病来的……不不,赶紧跟着小姐,要是出了事王爷怪罪下来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安禧王府门前。
莲童很没有存在感地站在一群忙活的家仆和送行的夫人中间。身旁的玉印似乎没休息好,走几步就娇喘微微。四周望了几眼,她低下头,忽视采尹投来的关心目光,思忖着幸好白子双没来。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东南边一阵异乎寻常的喧哗。预感着“说曹操曹操到”的她不由瞟了一眼正站在马旁系鞍的王爷。这么点小事他还总是坚持要亲自动手。果不其然,赵逍看到披头散发一身大红嫁衣的白子双,皱起了眉。
“你来干嘛?发烧了不躺着好好休息?”他这么问她。
人群里一阵骚动。莲童缓慢转头,右边的玉印似乎今天格外平心静气,左边几个站在一块的都是赵逍的夫人。她注意到袭轩梦今天一袭鹅黄色裙子,鬓边戴着牡丹花,轻轻扬起了嘴角。
白子双盯着他,直直地说:“你现在要去干嘛?”
像秋风扫过,耳畔飘起些意料之中的窃窃私语。
他将手中的马具交给旁边的下人,淡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现场寂静下来。莲童抬起眼,右手边玉印的声音极低,却带了不多不少幸灾乐祸的语气:“看来真是一出好戏。”
毕竟是十多年的姐妹。她的眼底依旧波澜不惊。
只听空地上白子双无故地笑了一声。嘶哑的嗓音里带了些酸楚:“是啊,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王爷,子双……子双也不求什么,只希望您能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子双昨夜的冒犯,饶我爹一命,行么?”
“你也知道那是冒犯。”他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狭长的狐狸眼危险地眯了起来:“那么,白子双,你除了下跪,还有什么手段来请求我的原谅呢?”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几十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看下文。
放映机似乎卡了,影片停顿了那么几秒。
白子双深吸了一口气。
青葱似的手指颤抖着去解嫁衣上的扣子。众目睽睽之下一件件脱掉,直到上身只剩肚兜。纯白的丝绸,金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她乞求似地望向她,抓起他的手一寸寸抚过自己雪白的香肩和滚烫的肌肤。带着哭音,不成字句:“求求您了,王爷……子双什么都愿意给您,只要您能饶了我爹一命……什么都愿意……”
莲童心下不忍地别过脸。玉印不知何时已收敛了面容。远处的袭轩梦又在习惯性地抚摸着双手金丝护甲,脸上挂着无声的微笑。
“本王爷向来不忍心拒绝自荐枕席的女人。”众人的焦点中他邪邪地笑了。“只是你,白子双————我不稀罕。”他一把推开她,她一个趔趄,向后连连退了几步。
四周开始传来嗡嗡的笑声。不用脑袋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惨然一笑,眼前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东南西北方向都搞不清楚,没走几步就感觉脚下一空————
莲童在那之前就注意到了她身后的荷塘,不由惊呼一声。
什么都看不见了,看不见了。这个肮脏的世界。
眼前快速掠过很多模糊的影像。水下荷花黑色的互相缠绕的茎、床边奉娘温柔恬美的笑颜、铺展在水面上边缘枯败的荷叶、多年前那个和父亲一起看海的下午……
活的这十几年。
紫藤萝架下荡着秋千时的旖旎迷梦,何时能拥一床锦衾,有良人,同望月。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还在想: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吧……
看见有人落水,反应最快的竟然是顷刻前还在恶语讽人的安禧王赵逍。他没有丝毫迟疑地冲过去、甩掉靴子、跳入水中,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连一向处变不惊的莲童都把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