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杜小糯

1、无责任的开始

　　“快看快看，那边有个帅哥诶！”课间操结束后汹涌的人潮里，苏小桦突然停下脚步，拽住同伴的袖子。
　　“我说你又犯什么花痴啊，”范茗茗无奈地被她拖着，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是一片乌鸦鸦的人头，“帅哥在哪？”
　　“哎呀，就是那个穿黑T恤的啊，”苏小桦一边拉着她在人群的缝隙里往前挤一边指点，“宽肩窄腰，皮肤又白，还有穿衣服风格，哎，简直就是我的款啦。”苏小桦祖籍江苏，说话总喜欢在句尾加个“啦”之类的语气词。
　　“真服了你，隔着那么宽的T恤也能看出人家的身材，”被拽着左穿右梭地到了男生后面，没戴眼镜的范茗茗总算看清了这个所谓的帅哥，一瞬间更加无奈，“什么帅哥，这不是我们部的李迅么。”说着抬手敲了那个小桦正花痴着的背影一下，“嘿，迅！”
　　毫无防备的男生一脸诧异地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手牵着手的两个女生：一个披肩卷发，黝黑皮肤，撇着嘴不怀好意；一个留着齐耳的碎发，半低着头，白皙鹅蛋脸上的红晕直漫到了眼镜框。
　　“嘿，”范茗茗大喇喇地拍了拍李迅的肩膀，“我今天才在别人的提醒下发现咱部有个帅哥呢。”
　　“是吗？那真是遗憾啊，”李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说明你的洞察力太一般了。”
　　一旁的苏小桦噗哧一下就要笑出声来，然而被范茗茗暗地里捏痛了手指，生生咽了回去。
　　李迅有些好笑地看着两个女生，末了，径自转身从背后朝范茗茗摆了摆手，“我先走了，周日晚自习之前别忘了去办公室开会啊。”

　　十分钟后。食堂。
　　“喂，”范茗茗抬手在苏小桦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唉，看不出来啊，那个李迅原来是那种性格。”
　　“还回味呢？”知道好友就是这种帅哥雷达的个性，范茗茗故意说，“他哪点帅了？小眼睛，齐刘海，顶多算个顺眼的。”
　　确实不算帅。但是，开起玩笑来很正经的样子，笑起来很温暖的样子。
　　苏小桦抿起嘴笑了笑，把筷子往桌上一扔：“饱了~赶快走，第一节课迟到了要~”

　　智明是在全国都小有名气的重点高中。高达百分之八十多的升学率，几乎每年都不落空的省理科状元，让全市的学生和家长趋之若鹜。然而，智明打的并不是严抓死学牌。相反，这里的学习氛围异常轻松，各种学生组织发展蓬勃，仅学生自创的社团就有八十多个。同时，智明也是全市唯一一所不要求学生在校内穿校服的高中。这些才是智明中学闻名全国的真正原因。
　　入学两个月以来，苏小桦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公交车上把校服往肩上一披，然后用印着“智明中学”四个大字的后背对着乘客，趴在前面的椅背上睡觉。“物尽其用啦，我上次穿着校服去买冰棍，路边摊的大妈还给我省了五毛钱呢，”每次范茗茗骂她虚荣，她都嘻嘻一笑混过去，“可惜啊，咱们是寄宿学校，一周才让回家一次，赚不了多少。”
　　“懒得跟你一班见识。”智明的规矩是每周日晚六点之前返校，刚和小桦爬完智明声名远播的三百级长楼梯，范茗茗顺手敲了她一下，另一只手把自己的包摘下来放在放在小桦的位子上，“帮我拿位子上去，我们部今晚开会，要来不及了。”
　　这时候叶楠刚好推门进来，茗茗赶紧迎上去：“你也还没去啊？不会迟到吧？”
　　“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安妮姐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叶楠是和茗茗一起选进学生会文艺部的新干事，也是小桦和茗茗的同宿舍的姐妹。
　　刚走出教室两步，茗茗又倒了回来，站在门口冲苏小桦喊：“对了，你那款，要不要我待会跟他介绍一下你呀？”没等小桦手里的橡皮扔出去，她就又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范茗茗和叶楠到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李迅和另一个干事陆宪已经到了。在他们这一级高一学生里，文艺部一共要了四个新人。第一次部门会议的时候部长赵安妮还开玩笑说，两男两女，不多不少正好凑两对，让四个人闹了个大红脸。
　　智明中学以素质教育闻名，文艺部也成了学生会里最忙的部门。才开学两个月，学校就要举办一年一度的传统招牌节目。
　　“团委那边说，要办得越正式越好。决赛的时候还要请市里的媒体过来报导。” 赵安妮挥了挥手，“没时间给你们练手了，你们这学期的的第一个任务，也会是最重要的一个。怎么样，做好准备没有？”
　　“噗……哈。”
　　四道含义复杂却无一例外地写着“你没事吧”的目光同时射向李迅。
　　“对……对不起，”李迅一脸无辜，“我实在，实在没忍住。安妮姐，不过办个活动，文艺部本职而已，有必要搞得像少先队入队仪式一样么。你最后那个问句直让人想在后面接‘时刻准备着’。”
　　“行啊，小伙子心态不错。”赵安妮在智明也是挥斥方遒型的人物，刚进学生会，范茗茗就听说了上届换届竞选时，她因为不满学生会内定黑幕而当场在演讲台上拍了桌子的光辉事迹。
　　“好，那么先给你分派任务。把海选通知和时间推进表作出来，后天这个时候之前，我要在电子屏上看见我们的海选公告。茗茗，你跟迅一起负责前期工作，让你们轩哥带着你俩，”副部长方信轩是高二理科班的尖子生，今晚因为有考试没过来，“不过……他最近在准备物理竞赛，可能抽不出什么时间来顾这边。茗茗啊，迅的工作就得多靠你监督啦。”

　　“自讨苦吃吧？”一起回教室的路上，范茗茗两手空空，一旁的李迅却抱着一大叠资料，“安妮姐只说让我监督，别的我可不管哦。”
　　“好好好，明天做操的时候我把拟好的通知拿去给你监督行不行？”李迅把手上的材料甩得啪啪作响，“不过电子屏申请的活得你去，教务处那个老头就对女生大方。”
　　“唉，你们俩还能在这里分配工作，我这边陆宪的影子都见不到。”叶楠分到和陆宪、安妮一组做复选和决赛策划，“你们说，他为什么从来不跟咱们一起走？”
　　每周五晚例会结束，几个人都会一起回高一所在的楼层，唯独陆宪，从第一天起就塞着耳机从教学楼外绕路回去。一直以来，茗茗虽然觉得有些怪，但考虑到可能是个人习惯问题，也没怎么在意。
　　但是，已经分配了工作还这样子……确实是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