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武宁秋

1、楔子

　　我叫锦鲤，是一家水果店的老板，水果店位处城镇边郊一条马路的右侧，四周几乎没有楼房，看起来就跟国道上某个村边公厕似的，那么渺小而不起眼。事实上这家店是卖各种特殊药水的，仅仅打着水果店的旗号而已，这些药水多出售给一些妖、灵、仙、鬼之类的，治疗各种不属于人类医疗范畴的疑难杂症、特殊急症等。

　　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嗒嗒”、“嗒嗒”走动的秒针，午后的温度很适合睡眠，浑身泛着懒洋洋的懒散劲，昏昏欲睡。

　　在一次又一次的困意袭击下我简直睁不开眼，长久地闭着，忽然撑着头的手臂一滑，我脑袋毫无悬念地没了支拖，震得我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对很奇怪的客人。

　　说奇怪，是因为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眉宇间甚至还有玩世不恭的少年神色，他右手边站在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两人的手牵的紧紧的，俨然一副父子的模样。

　　我僵直了片刻，拿出习惯性的职业笑容，“请问这位先生需要什么？”

　　男子朝着我笑了笑，“美女叫什么名字？住哪啊？我叫杨雨，今年二十八岁，未婚哦……”杨雨喋喋不休地说着，英俊的面庞上眉飞色舞的，这时候身边的小男孩却使劲拽着他，“爸爸，淡定！”

　　对于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也能有这种觉悟我感到颇不可思议，于是我盯着杨晴，笑眯眯地说，“小弟弟你要买什么？”

　　谁知小男孩眉头一皱，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我不是小弟弟，我叫杨晴！”

　　“好好……”我连连点头，看着他十分可爱的脸蛋，就差没伸出手捏捏了，杨雨显然为自己儿子居然比自己受欢迎感到不满，他咳嗽了一声说，“儿子，淡定！”说着他转过身，“我要一瓶记忆药水。”

　　“记忆药水？”我愣了愣，这药水脱销很多年了——谁买啊，大家都是妖灵仙鬼的，忘了东西法术一整不就回来了，花个高价买瓶这样的药水完全就是浪费……出于这个原因，我也不配这种药水很多年了。

　　于是我尴尬地笑笑，“本店不出售这种药水……”

　　“不出售？”怎么会，样单上明明写着的。说着他伸出手，递过一张泛黄的样单。

　　我只看了一眼，就郁闷了——这份样单少说也有二十来年了，那时候我还不知在哪家幼儿园住着呢，真不知他是没事找抽还是真的落伍到这种程度。

　　想到此处我极力平复烦躁的内心，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先生，这份样单是二十年前的了……本店易主，早已经失效了。”

　　杨雨愣愣地看了看我，又转头看看了杨晴，闷声自问道，“那怎么办？”

　　我见他是真的不理解，出于好心地说，“其实……这位先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社会早都进步了，记忆法术发达的不得了，谁失忆了施个法术打个响指就搞定，哪个还用这种见效慢又老土的药水？”

　　杨雨苦恼地看着我，“那么……恢复记忆的法术是什么？”

　　我真后悔我一时好心啊……我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他半天，才说：“你是人？”

　　听到我这样说，旁边的杨晴小朋友立刻不高兴了，“你才不是人呢！你凭什么骂人？”

　　看着他正义凛然的模样，我呆立半晌——“你是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的？怎么会知道这里不是卖水果的？怎么会有这份二十年前的样单？怎么会听说过记忆药水？”

　　杨雨闻言抓了抓头，苦涩地说：“我若是记得，就不跟你买这个了不是么？”

　　我唇角立刻抽了抽，很是好心地指了一个方向——“喏，市立医院在那边，神经专科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大脑受损、小脑失调，一应俱全，三十天见效，无效退款！”我将一天听个十来遍的广告词毫无偏差地背完，歪着脑袋看他的反应。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小家伙却又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骂我们是神经病么？你难道不知道顾客就是上帝？”

　　我看着他气得皱巴巴的脸，欲哭无泪——天地良心，我可真不是要骂您啊……您是人，失忆了不去医院，来咱这非人药店凑个什么热闹？

　　我正愁着怎么解决这麻烦呢，小家伙已经十分不满地将杨雨拖了出去，一边拖还一边嘟囔，“服务态度这么差！一定得上消协告她！”

　　我看着这奇怪的两父子，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年头教育事业真是伟大啊……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这么有权益意识……

　　“是了，儿子！”杨雨一把抱起杨晴，笑嘻嘻地往门外走——就在我刚为终于送走了这对瘟神而感到高兴之时，只见杨雨忽然回头，朝我眨看眨眼，诡异地一笑之后才迈出大门，渐渐地消失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