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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 ...

  •   Chapter.2

      她回来了。
      曾几何时,他心心念念,最渴望听到的,那四个字。

      那一年的夏天。

      从她转学去了广州之后的多少个日日夜夜,在繁重的复习压力下,他却还总是改不了往前的习惯,偶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投向自己前方的那个空荡的座位,总希望在哪一天,忽然就有人在他旁边说一句,她回来了。

      在之后那个漫长的暑假里,他如愿以偿地被高分录取,收到上海F大金融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所以当后来得知蓝菲琳的志愿填报的是广州的另一所知名的重点学府之后,石延枫心里也是不无失望和些许忿恨的。

      不过这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当他站在广州某间酒店的25层套房里,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炫目迷离的夜色时,他是这么想的。

      夜晚的滨江路,灯辉闪烁,万千灯火与珠江相拥,在江面上倒映成一片动感的水中灯画。
      十里霓虹十里灯,珠江畔,拥有这么一片城市绝美的夜景。
      其实,纵使是这样繁华的夜景,也是比不过上海的。
      可是,这样的夜幕却透过酒店的落地窗在石延枫心中折射出一片绝好风景。
      或许只是因为这座城市,有她生活着。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南国的九月,空气还飘荡着炎热潮湿的分子。

      当他循着菲琳的好友恬欣给的地址,就这么出现在宿舍楼下的时候,他意料之中地在她脸上看到她意外吃惊的表情。
      而他只双手随意闲适地插在裤袋里,唇角带着气定神闲的淡淡弧度。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他在这么一个悠然微笑下的紧张跃动的心跳。

      后来的那些时候,他总是一再的反复问起她那一刻的心情。
      她总是淡淡地一笑,“忘了。”沉默片刻之后又补充一句,“被你吓了一跳。”
      其实,自己那时的心情,或许连菲琳自己,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过去的石延枫觉得,纵使他在上海,她在广州,那1000多公里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算不上最重要的。
      虽然事情没有办法如他预期般到达完美的状态,可是他从来便不是会轻易为其他事情影响自己决定的人。
      更何况,他为的是她。

      然而,在后来的时间里,她再次又抛下了一段更长的距离给他。
      从此,隔着13个小时的时差。
      他的白昼,她的黑夜。
      他在太平洋东岸,她在太平洋西岸。
      那是一个太平洋的距离,还有,3个年岁的时空隔阂。

      直至刚才,这句话没有预期般地在耳边响起。

      他有些疲惫地往自己的皮椅后一靠。
      很好,石延枫,你比你想象中的平静。

      毕业后的高中班级三年八班,都为了各自的前程和人生方向各奔东西,但仍留在本市工作或深造的同学,总是一有空就这么聚在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从青葱岁月相伴走到至今的朋友,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生疏之感。
      其实有很多东西,不会因为年华逝去而褪色。

      因为蓝菲琳的回归,更是为今晚难得的聚会平添了更多的热情。
      都是一群年轻人,相聚玩闹起来还是像以前那般没心没肺,从KTV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便已是月上中天,接近凌晨时分了。
      “诶诶,古老师,你压死我了。”大胖子余一飞扛着喝得醉醺醺的班主任古越涛,连老鸟这么庞大的身躯也被他沉沉地压弯了半个肩膀。
      “这样吧。我和老鸟先送古老师和裴佩老师回家好了。”高敬雷看见这情况,站出来说道。
      “这家伙真是。”还算清醒的裴佩在旁边怒目圆睁,这家伙,一闹起来比谁都像小孩子。
      她叹了口气,转头朝大家笑着说道,“好吧,大家都早点回家吧,小心点啊。”

      一番依依不舍的道别之后,都各自踏上回家的路。
      “菲琳。”临别之前,可喻上前给了菲琳一个大大的拥抱,微醺的脸上是是纯粹的开心笑意,“改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地血拼一场,杀他个片甲不留,一定噢,你可不以再放我鸽子了。”
      看她这样,菲琳失笑着应承,“好好好,我答应你。”说着,看向可喻旁边的武历平,“拜托你了,送她回家。”
      武历平看着她,微笑点头。

      “好了,我们也走吧。”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恬欣挽起菲琳的胳膊。
      “其实你不用陪我的,让徐天祥送你回家就好啦。”菲琳浅浅一笑,看着好友们一个个都找到心里的归属,感慨之余,她心里是由衷的欣慰的。
      “没关系啊,我家就在前面走几步就到了,刚好你在那也好拦车啊。”恬欣一如往前般可人一笑。
      两个女孩就这么手亲昵地挽着手,一如多年前每个放学后的日子那样。
      熟悉的感觉在菲琳心里溢出点点温暖。
      一切都还是这么亲切,仿佛这么多年,她从未离开过那样。

      刚从出租车上下来,菲琳就看见了住宅大厦入口处的那个熟悉身影。
      她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看着前面清俊挺拔的男子说道,“都说了不用来接我了啊。”

      “我这叫接吗?”一米八的男子俯头看她,眉毛不以为然的一挑,直接向单元入口处走去,“楼下而已。”
      菲琳不理会他的话,笑着跟在他身后。
      走在前面的那人忽然说道,“这不像你的风格,会在外面闹到凌晨才回来。”

      “看来你说的没错,你和你以前的那些同学感情真的蛮好。”
      还不等菲琳答话,他便接口说道,伸手在电梯门口按下楼层数,双手插着裤袋等在一边。
      在三年八班度过的高中岁月对于菲琳是一段最美好的回忆,其中的事情,他自然听菲琳提起过不少。

      “那当然。”菲琳的语气里有着喜悦的骄傲。
      看她这样,旁边的男生也忍不住随她微微一笑,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随即便眉目疏朗起来,他抬头看着电梯层数一层一层地往下降,片刻安静后,仿若不经意般地问道,“今晚没有看到他,对吧?”
      语气里带着些许肯定。
      菲琳顿了顿,刚才的微笑立即便敛了起来。

      电子显示屏里的数字在安静中逐步递减,显示到1时,电梯门随即被打开,男子迈开一步走进去。
      回头,却还看见愣在门口的蓝菲琳。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之际,他伸手把出神的她拉了进来。

      “你怎么知道?”
      菲琳回过神,轻轻问道,的确,他今晚没有来。
      他淡然一笑,“你现在的样子比我预期的正常很多。”

      上海的交通是拥堵的,惟有在这样的深夜里,才可为那车水马龙寻得一个出口。
      石延枫的灰黑色BMW飞速穿行在这座城市的高架桥上。
      今晚原定的会议及原本的工作安排都被他一一推迟或取消,可他却还是缺席了三年八班的聚会。
      莫名的烦躁不安。
      一整晚下来,他就这么独自开着车,毫无目的地穿梭在这个城市大大小小的角落,像是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
      直至他的车不知不觉在某个地方停下。

      其实,他知道她不会在这里。
      自从菲琳和父母去了广州之后,这套位于城市房价顶端地区的复式洋楼便一直空置至今,即使后来她偶有回来,也不愿一个人住着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
      喧闹的城市中规划出来的顶端的优质生活片区,周围的环境再优美宁静,缺少了一个家的气息,只是徒显孤寂。
      这样的感觉,他懂。

      可现在来到这里,又是干嘛呢?
      看着那黑暗暗的房间,石延觉得自己果然是有些可笑了。
      可是,他就这么靠在车座上,心下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许久之后,他拿出手机,不知道怎么的,就拨下了一串号码。
      看着那串熟悉的号码,石延枫自己也有些微微的讶异。

      那是菲琳家以前的座机电话,6年前刚来到三年八班时,他记下的号码。
      以前她还在三年八班的时候,他总爱发短信给她,她不回的时候,便直接就往她家里打电话。
      有时是问她当日布置了什么作业,有时是问她考试的时间细节,然后便会顾左右而言它地把通话时间在她不知不觉中小心翼翼地拉长一些。
      后来想起来,石延枫都为自己那时拙劣的借口感到好笑。
      不过,在那样的年岁里,又有多少个人曾经悄悄记下那个在学校里使自己黯然心动的人的电话,然后找着各种各样的稚嫩的借口,小心翼翼地拨下那几个数字?

      虽然在后来,石延枫的手机里早把这个电话删了。
      只是不曾料到,至今仍可以这么熟悉地输入这几个数字罢了。

      已经记在了心里的,潜意识里纵使删了千遍百遍,又有何用?

      空置了这么多年的电话,如今应该早已作废。
      可是石延枫却没来由地,按下了通话键。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只是等待某个冰冷的机器女声提示那句: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可出乎他所料的,电话竟然接通了,响了几秒过后,便被对方被接了起来。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如从前般温暖柔和。
      她的声音穿过三年的时空距离,不期然地忽然就在耳边响起,这么一刹那,石延枫似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瞬停滞。
      “喂?请问你是哪位?”看着电话那边安静了半天也无声响,菲琳再问了一遍,前两天嫌麻烦去申请新号,便把以前在上海时用的家里电话号码给迁到了新的住处,还没来得及通知大家,没想到现在就有人打了进来。

      “是我。”
      正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石延枫低沉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模糊而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
      她心里一震,无措的意识里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做的时候,手已经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断线的嘟嘟声透过小小的手机听筒,在安静的车厢里,却显得犹为清晰深刻。
      短促的节奏,一下一下,敲得他心里抑抑生疼。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握着手机的一只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分明。

      合上手机盖,下一秒,黑色的手机被猛地甩到副驾驶位置上,重重地跌落入下面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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