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朋友》秋田茉莉

7、7

　　7、
　　一声，两声......
　　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喂？”
　　“GO。”果然是准一。
　　“......”他沉默。
　　“觉得，好些了么？”那人的声音那么温柔，仿佛前一夜的暴戾都是幻象。
　　“不好。”森田皱眉。“钥匙呢？你藏起来了？”
　　“GO，吃饭了么？还有药，一定要饭后吃，不然会伤胃。”
　　“回答我的问题！”
　　“......”沉默了片刻，那边叹了口气，“是啊。钥匙我拿走了。你需要什么，我会带给你。”
　　“冈田准一！”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的声音很平静。“绝对不会。”

　　三宅接到森田的电话很意外。
　　然而某些事情给他的联想，由让他习惯性的猜测背后的事。
　　钥匙被一同住的朋友拿走并不小心反锁了门，所以出不去？
　　可能这么简单么？
　　他想起森田那有些别扭的声音，还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一脸的不爽。
　　这样别扭倔强的人肯相信并求助于他......他是确信自己是可以信任的人么？

　　三宅叫公寓管理员打开门的时候，森田正背着他的包站在门口。
　　一看见三宅，他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语气平淡的说：“我们走吧。”
　　“嗯。”三宅点点头，对管理员微笑：“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请帮忙把门锁回去，我们会跟冈田先生说的。”
　　迈开步子的时候森田顿了一下，咬嘴唇，皱眉，脚步慢下来。
　　三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退回到他身边，道：“你怎么了？”
　　“……”
　　“没关系，我们乘电梯。慢慢来。”
　　森田点头，额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两人并排坐在相对安全的咖啡馆。
　　三宅看着森田一脸颓丧的沉默，额角的汗风干，精神萎靡。
　　“GO君。”三宅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在问你发生什么事之前，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叫我来帮忙而不是井之原呢。”
　　“你看出来了吧，我和冈田的关系。”森田硬着头皮喝了口冰水，以驱散身体的痛苦和疲惫，“我们，在今天以前，是恋人呢。”
　　“嗯。”三宅静静地听着，“我知道。”
　　“也就是说……我是个GAY。”
　　“嗯。”三宅点头，“所以，不想让井之原知道，是吧。”
　　森田默认。
　　“你放心，我对这种感情没有任何偏见。人么，对待爱的事物，心情或许都是一样的。那么，为什么说‘今天以前’呢。你和冈田君怎么了吗？”
　　“他……”森田微微发抖，“……我要和他分手……他……”他的声音渐渐微弱，眉间是痛苦的褶皱，然后，终于闭上眼睛，倒下去。
　　三宅慌忙接住他。“GO君！GO……森田！你怎么了？振作点。”
　　三宅轻轻拍着森田的脸，想让他清醒过来。摇晃之间，森田的脖子上的吻痕暴露于三宅眼中。三宅看着那痕迹，有点恍惚，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脖子，但随后马上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伸手一摸那人的额头，热得烫手，表情严肃起来。

　　被森田挂掉电话，冈田准一不免担心，找了个机会溜回家，已是人去楼空。
　　房间的门明明还是锁着的。
　　卧室的窗帘依旧拉得严严实实，零乱的床单仿佛还带着那个人的余温。床头柜上的水和药以及厨房里的早餐丝毫未动。衣柜里的衣服，独少了森田带来的那几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准一紧捏着拳头，合上手机，愤然将茶几上的东西扫了一地，然后飞奔出门。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如果你离开，我就找你回来。

　　森田刚……真的很麻烦呢……
　　三宅健捏着一堆检查报告单垂着头坐在长野博的办公室里，想想刚才被检查的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觉得委屈，然而又没时间也懒得去澄清什么你该去骂冈田准一那个混蛋，他自己也气得手抖，这哪是什么房事太激烈这分明就是□□。
　　长野写完手头上的一份理疗报告，瞥了一眼三宅，问：“别垂了。别人还真当你是□□犯呢。森田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在病房里挂水。说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就撵我出来了。都这样了还没吃没喝又受凉发烧。”三宅长叹一口气，“我就不该勾搭他来share house吃饭，更不该带他玩我爱你游戏。我是真没看出来冈田准一漂亮的外表和精湛的演技之下是衣冠禽兽的真面目啊啊啊……”
　　“行了，别碎碎念了。”长野推了推眼镜,“接下来怎么办？告不告诉井之原，还有，你把森田带出来了，我们让他住哪里？share house？”
　　“啊啊，NAGANO医生你真的好啰嗦......”三宅嘟着嘴巴趴在桌子上。“肯定不能告诉井之原啊，首先森田不想告诉他，再说他知道了还不得疯了，然后去找冈田准一拼命？也不能住在share house啊，那样的话井之原肯定知道了......”
　　“为什么不能让井之原知道？”长野问，“因为井之原喜欢他？但是那样的话，多一个人保护不是更好？”
　　“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了。唉唉，真是一言难尽。”
　　“我觉得应该让冈田准一来我这里挂个号，我给他看看，说不定此人有童年阴影什么的。正常人哪会这么偏激。”
　　“童年阴影？”三宅撇嘴，“那您怎么不给井之原大编辑看一看，人家貌似也痛苦很久了。”
　　“GAY又不是心理疾病，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长野开始写另一份理疗报告。
　　“你怎么就确定人家是GAY。”三宅嘟囔。“我们在这里讨论这个不是很八卦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森田怎么办= =”
　　“要不让他住医院？”
　　“这样挺让人不放心的。要是冈田找来的话。你在这看着他还是我在这看着他？”三宅看了看携带上的行程记录，今天晚上还要上班......垂......“坂本君的老婆出差回来了么？要不......”
　　长野卷起报告对着三宅的脑袋砸下去，“别闹了。昌行家里是绝对不行的。”

　　井之原自打接到森田的电话就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和以前那种激动喜悦的心情不同，他总觉得这背后好像有什么事。
　　直到有人跑过来跟他说：“井之原编辑，有人找你。”
　　他放好手里的一堆资料文件，跟着前台助理去了会客厅。
　　冈田准一？！
　　他诧异了。这人来找他？干什么呢？总不能来查偷税漏税就算查也不应该找他况且他似乎也不在税务局工作吧。于是十有八九是和森田有关。想到这里，井之原心里咯噔一下。
　　冈田身上还穿着公务员的西装制服，名牌也在胸前挂得好好的。见到井之原的时候倒也颇有礼貌。
　　两人互相客套了一下马上进入正题。
　　“井之原桑，您今天见到GO没有？”冈田的神色有点焦急。
　　“GO？没有啊。他怎么了？！”井之原惊讶，“出什么事了？”
　　“他今天身体不适，有点发烧，我就让他在家里休息。但是现在......联络不到他了。”
　　“什么，他病了？！怎么回事？”井之原大惊，怪不得，听他的声音很没精神“严重吗？”
　　“大概是着凉了吧。”冈田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中午回家去看他，人已经不在了，手机也关着，所以很担心。”
　　井之原跟着慌了：“那，会不会是觉得难受就去医院了？”
　　“这个么......他应该不会出去的。”冈田沉思了一下，“你今天一直都在这里么？没去过别的地方？”
　　“没有啊。我今天有点忙，午饭还没来的及吃。”井之原道：“那GO，他能去哪里呢？他没事吧？”
　　冈田沉默片刻，递上一张名片给井之原，道：“我再去找找。如果你这里有什么消息，请务必联络我。”
　　“嗯。”井之原接过名片，自语：“中午还打过电话给我，现在居然......”
　　“他联络过你？”冈田听到马上折了回来，“他都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问了我三宅的电话号码。”井之原看着面前激动的冈田，那个游戏之后引发的猜测越发清晰起来。他又想起三宅看到那张照片时那种复杂的表情，那表情和冈田此时的样子相重合。恋人？他的心里开始痛了。
　　“这样......谢谢。那么，麻烦你了。”冈田想了想，拿出记事本，“能把三宅君的电话告诉我么？”

　　三宅和长野一筹莫展中。
　　此时森田推门进来。
　　那两人都抬头看他，他们眼里的同情让森田很恼火，然而他们眼里的担忧又让森田气不起来。一想到他们都知道了冈田对他做的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可他终究无处躲藏，他垂下头，低声说：“别这么看着我。别扭死了......”
　　“哦，不是的。”三宅很快反应过来，拖着森田的手让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这么快就好了？我和长野正在商量应该把你藏到哪里呢。”
　　长野扶了扶眼镜：“那么，GO君的想法呢？”
　　森田皱眉，道：“去哪里都好，只要不让冈田找到。还有......别让学长知道吧。”
　　“啊啊啊啊，完了，井之原的电话。”三宅有点聒噪的翻开手机。“我接不接，接不接啊。”
　　“接。别告诉他你见过我就好。”森田说。
　　三宅咳了一声接起手机：“喂？井之原大编辑。稿子我不是都交了嘛~什么？GO君？不知道啊。诶诶？他病了？！你怎么知道？冈田找你去了！冷静。我也没看见他。嗯，说不定去买药了吧。别着急。我们看见他会跟你联络的。嗯，好，好，我知道了......”
　　冈田去找了井之原。
　　接下来，肯定就是三宅了......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无人应答。”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合上手机，冈田唇边一丝冷笑。

　　井之原心里七上八下终于熬到下班，三宅的手机关了，打电话给冈田，却被告知他已在share house门口，于是急急火火赶回家。
　　冈田果然在门口等着。
　　还是那身公务员西装制服，拎着通勤包。
　　他的侧脸忧郁，不安得像找不到家的孩子。
　　“冈田君。”井之原冲着他招招手，然后开门请他进屋。

　　“GO......还是没有找到么？”井之原把一杯水递给冈田。
　　“嗯。”冈田点头。
　　“三宅说，他也没看见GO。”
　　“三宅君他们现在在哪里？”冈田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我也不知道。他时常居无定所的。长野的话，现在还没下班，大概。”井之原道。
　　“三宅经常去的地方，都是哪里呢？”
　　“除了呆在家写稿子，作家是哪里都有可能去的。”井之原看了冈田一眼，“别纠结他了。你和GO，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冈田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变得阴沉。“不知道吗？你真的不知道吗？”
　　“什么？”井之原很莫名。
　　“你们......串通起来骗我吧？！”冈田站起来，“你们把他藏起来了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冈田君？把谁藏起来？”
　　“GO。”冈田逼近井之原，“你串通三宅健把我的GO藏起来了是不是？！”
　　“喂，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井之原后退，“什么叫我和健串通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
　　“是么？”冈田冷笑，一手抓起井之原的领子：“你们......真会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