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日暄》凌素瓷

8、第六章 抉择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你爱的他，和爱他的你。——黄崇楼

　　景天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要离开画廊，他挥开了想要搀扶他的唐雪见的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求你了。”
　　“为什么？”唐雪见看着景天的背影，转过头问正坐在地上的云霆。
　　“不为什么，我就是让他痛，让他知道我的痛。”云霆冷笑道，“我所做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感受到和我一样的痛。”
　　“包括认识我？”唐雪见忍着伤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云霆，“认识我，和我做朋友，都是你报复景天的计划的一部分，对不对？”
　　“是！”云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承认了，他站起身来，对唐雪见说，“认识你就是我计划的开始。如果你喜欢上了我，那么就可以让景天伤心，再加上龙葵的事情，还不叫他痛不欲生。如果你没有喜欢我，那么在和我暧昧不明的期间，也可以叫景天难过。”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会伤心难过，如果我真的喜欢上了你，却发现你只是在利用我，我的心情你有考虑过吗？”
　　“你也曾让龙葵难过，所以你一点也不无辜。”
　　唐雪见定定地看着云霆，发现他再也不像之前她所认识的那个外冷内热的男生，“为了龙葵，你就要做这些伤人的事情？”
　　“是！”
　　“可是，”唐雪见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你这样伤害景天，伤害龙葵至亲至爱的人，你觉得龙葵在九泉之下会开心吗？”
　　唐雪见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展览厅，云霆抬起头看向展览板上的龙葵的照片。龙葵明媚如初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却是那样的伤感，“龙葵，我真的错了吗？”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可是唐紫萱却还留在公司，不是因为加班，只是一直在看蜀杉集团近十年来的报表。虽然这几年蜀杉的盈利大不如前了，但是每年的利润还是以百分之十的趋势上涨。
　　“在看什么呢？”背后忽然出现的声音让唐紫萱吓了一跳，唐紫萱急忙关掉了刚才还在看的页面，慌忙地回答道，“我，我没有在看什么，只是一些无聊的文章而已。”
　　刚刚已经瞥见了页面内容的黄崇楼笑了笑，说道，“如果蜀杉集团的年终报表对你来说只是无聊的文章的话，怎么对得起盯着蜀杉不放的那些经济版记者和投资者。”
　　“你，你都看见了。”
　　黄崇楼从旁边的位置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问道，“你怎么忽然对蜀杉的事情感兴趣？因为你那个小男朋友？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就是蜀杉的太子爷徐长卿吧。”
　　唐紫萱吃惊地看着黄崇楼，想不到他竟然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关于集团营运的事情还是应该询问一下黄崇楼，“我只是听说，蜀杉的营运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想了解一下，可是我看了它的报表，又觉得它的情况还是不错的。”
　　黄崇楼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在嘲笑唐紫萱的稚气，“那些报表就是用来骗你们这些不知底蕴的人，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蜀杉已经外强中干，连银行都不愿意贷款给他们了。不错，蜀杉这几年确实还是有盈利的，但是他们因为华东商业城的投资失利，资金链已经出现了问题了。”
　　“真的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吗？”
　　“那倒还不至于没有解决的方法，听说鹄龙皇朝的朱铁胆打算注资进蜀杉，但是以朱铁胆吃人不吐骨头的性格，你认为事情真的可以完美解决吗？”

　　云霆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许愿广场，那个他和龙葵初次相遇的地方。其实他本来只是想要回到这个龙葵曾经存在的城市继续生活，因为这里有着龙葵的气息，有着他们共同的回忆。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倾心所爱的人。直到在这里看见了唐雪见，心中便在看见她无忧无虑笑容的那一刻涌上了无穷无尽的恨意，那原本也该出现在龙葵脸上的笑容，那原本也该属于龙葵的幸福的生活。凭什么唐雪见可以那样理所当然地拥有？凭什么在害死害死龙葵之后，景天还毫无愧意地爱着唐雪见？于是便有了那样的计划，只是为了看见他们脸上出现悔意、悲伤与绝望，所以无视良心地做出那些事情。可是，为什么就算报复了，就算看见他们伤心的模样，他的心还是那样的痛？
　　云霆坐在喷水池旁，抱着头喃喃自语道，“龙葵，为什么？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你当然错了。”
　　听见声音，云霆猛地一抬头，原来是唐雪见。云霆看见她，起身正要离开，然而却被唐雪见抢先一步挡在前面，“唐雪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说的那些都不是真话是不是？龙葵要跟你走，还有龙葵答应求婚的话，那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那些不是真的？那些就是真的！我对景天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不可能！”唐雪见的语气里有着异常坚定的语气，这份坚定让云霆也感到惊讶，“依龙葵的性格，就算喜欢上了你，也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伤害景天，让景天伤心难过的事情。”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怎样？”
　　唐雪见看着云霆，眼眶周围迅速蔓延起红色的痕迹，“如果我说的是对的，那么请你把那些真相告诉景天。”
　　云霆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唐雪见，你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因为你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跑去劝慰景天？”
　　“不是因为我，而是为了龙葵。龙葵最在意的就是景天，现在景天已经颓废得不成人形了，他快被你给毁了，所以算我求你，救救他吧。”
　　听完唐雪见略带哭意的话语，云霆脸色微变，而后丢下“做梦”二字便推开唐雪见离开了喷水池旁。
　　不知道走了多久，云霆发现自己兜兜转转还是一直在许愿广场里徘徊着，他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终究还是逃不开这段缠绵的悲伤。云霆抬起头，看见Counting Down The Days已经关门了，而一对男女却在门前相拥。等到他们分开的那一刻，云霆才发现两人之中竟然有一个是水碧，“原来所谓的地久天长，也不过是个神话。”
　　水碧好像也看见了云霆，于是拉着那个男人向他跑来，“云霆，能在这里见到你真好。”
　　这个时候，云霆才看清楚原来那个男人便是失踪许久的水碧的恋人溪风。水碧看着云霆一脸讶异的模样，娇羞地说道，“溪风，你原先见过的。云霆，我终于等到他了……”说着，眼泪却又忍不住往下掉，那是等待太久的幸福，那也是以为从此失去的绝望所变成的失而复得的喜悦。
　　“那么，溪风，你的事……”
　　“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水碧，我答应过她要回来的，我为她许下的幸福的诺言，我便要实现。”溪风温柔地看了一眼水碧，转过头对云霆说，“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也能来参加婚礼。”

　　徐长卿看着手机屏幕发呆，最近一个星期，且不论唐紫萱没有打电话给他，就算是他打给唐紫萱，唐紫萱要不就是不接，要不就是短短地说几句然后就挂掉电话了。
　　正当徐长卿放下手机，打算专注于工作的时候，手机忽然传来“滴滴滴”的短信提示音。徐长卿打开信息，然而那条短信却让他的脸变了颜色。
　　“长卿，我们分手吧。”

　　“谢谢你送我回来。”唐紫萱向驾驶座上的黄崇楼道谢，准备下车，没想到却被黄崇楼按住了手。
　　只见黄崇楼抬了抬下巴，示意唐紫萱往车窗外看，说道，“还是我陪你下去吧。”
　　看见唐紫萱终于回到家了，徐长卿急忙上前，拉住唐紫萱的手臂，问道，“紫萱，你到底怎么了。”
　　唐紫萱咬了咬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就像我发给你的信息一样，徐长卿，我们分手吧。”
　　“我们原本还好好的，为什么……难道是外公他们……”徐长卿忽然想起那天赵清微找唐紫萱单独谈话，之后唐紫萱就变得怪怪的，“是不是外公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你不用在……”
　　“不是！”唐紫萱打断徐长卿的话，拉下他的手，“和他们没有关系，只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此时徐长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黄崇楼，于是联想到另一件事情，他指着黄崇楼，质问唐紫萱说，“是因为他吗？你喜欢上他了？”
　　“对！”唐紫萱不想要再和徐长卿耗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快要土崩瓦解了，“我就是喜欢上他了。坦白说，难道你不知道你们家的企业已经摇摇欲坠了吗？如果倒闭了，那么失去了蜀杉集团继承人身份的你，还能奢望能给我什么？你还能给我衣食无忧幸福美满的生活吗？现在我不过是为了自己，选择了一条比较容易到达幸福的路而已。长卿，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吧。”
　　徐长卿越听越气上心头，他挥拳想要打黄崇楼，却被唐紫萱挡住了。因为一时受不住力道，唐紫萱被意外地推到在地。徐长卿一时心慌，正要去扶起唐紫萱，然而黄崇楼已经早他一步去关心唐紫萱。黄崇楼和唐紫萱两个人看起来那么的般配，般配得令他心痛万分。徐长卿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小跑着离开了。
　　“紫萱，你没事吧？”
　　“我没……啊！”唐紫萱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刺痛，她皱着眉痛哭地说道，“好像有事，我的肚子好痛……”

　　找过云霆却被拒绝的唐雪见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颓废不已的景天再度振作，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此刻竟有些埋怨起逝去的龙葵，若不是她，事情便不会到了今天这种地步。若不是她，自己和景天也不会落入像此刻这般尴尬的境地。
　　唐雪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景天的房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忽然，门铃响了起来，唐雪见跑去开门，却意外地看见云霆正站在门口。
　　“云……云霆，你怎么来了？”唐雪见问道。
　　云霆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反问道，“难道你刚刚不是死皮赖脸地求着我来？”
　　云霆越过唐雪见，看似轻车熟路地走到景天的房门前，单手扭开门把手走了进去，还没进门就被景天劈头盖脸丢来一句“出去！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霆没有理会景天也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到景天的面前，抓住景天的衣领，用力地往他的脸上打了一拳。
　　景天被这一拳打倒在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他愤怒地看着云霆，正想站起来反击。
　　“你这个样子对得起龙葵吗？”云霆大声吼叫道，“你怎么对得起她……”
　　话音刚落，景天就一拳打了过来，“不要跟我提小葵，我不准你提起小葵！”
　　云霆用拇指抹了一下嘴角，“既然你这么爱她，这么在意她，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你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龙葵已经打算要跟你摊牌，原本在你们登山的那一天她是要跟我离开这座城市的。”回想起当初的情景，云霆不由自主地泛红了眼眶，“我是骗你的，龙葵从来就没有答应过我要离开。”

　　【回忆】
　　“对不起，云霆。”龙葵红着眼睛对云霆说道，“我不可以现在就离开哥哥，即使我爱着你，即使哥哥喜欢上了雪见，此时此刻我还是不能够跟你一起走。哥哥快要考大学了，我不希望哥哥因为任何事情而分了心。”
　　龙葵伸出手想要拉住云霆的手，却被云霆拨开她的手，“一直以来，你都将你哥哥摆在第一位，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无论什么时候，你考虑的永远都是景天的感受，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怎样的感觉？”
　　“云霆……”
　　“算了。”云霆捂着脸，语气里充满了倦意，“也许我们之间真的只能到这里。”
　　“云霆！”龙葵的呼唤留住了云霆离开的脚步，云霆拉开门走之前说道，“我下星期一就会离开，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打电话给我。”

　　龙葵看着墙上的钟，已经快要八点钟了，昨天晚上她收到了云霆发来的信息，上面说云霆是今天上午九点钟的飞机。龙葵怔怔地发呆，她的心仿佛撕裂般地疼痛着，她不想失去云霆，可是她更不想要伤害景天。景天，这个从小时候就一直保护她呵护她的男孩，纵使不是她今生的挚爱，亦是她此生无法割舍的亲人。
　　手机的铃声唤回龙葵的思想，龙葵看着来电显示上熟悉的人名，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心里是既期待又害怕，“喂，云霆。”
　　“……对不起，小葵。”过了许久电话的那头才才传来云霆的声音，“之前是我太过急进了，我不该这样子逼迫你的。”
　　听见云霆声音的那个瞬间，龙葵的眼泪就落了下来，龙葵带着哭腔说道，“云霆，我知道我这样说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我……我舍不得你。”
　　“当然不可以，”云霆的回答让龙葵的心几乎都要停顿了，“这次的摄影展很难得的，我一定要去的，但是我答应你，会尽快赶回来的。”
　　“你真的会回来吗？”
　　“当然，因为我爱的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