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日暄》凌素瓷

5、第四章 天空的眼泪

　　连天空也难过得掉眼泪。 ——唐雪见

　　唐雪见发现云霆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他的细心，他的温柔在他们相处的这几天里都从细微处体现出来。他总是在不经意间为你做好一切，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内心所涌现出来的感动是无法比拟的。
　　云霆在向阳市有固定的工作室，是工作和家居二合一的房子，虽然他很少回到向阳市，但是工作室却会有人按时来打扫。
　　唐雪见给唐紫萱打完电话，就往云霆所在的暗房走去，虽然云霆现在多用的是数码相机，但是这两天他一直都是用胶片拍照的。今天，云霆打算把照片都洗出来，而唐雪见这两天一直跟着云霆跑，便想快点看看云霆拍下的照片。
　　照片在药水的效果下慢慢地浮现出影像，用固定夹将一张张照片晾在长长的细绳上。微红的光映在白色的墙面上，在不知不觉中酝酿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唐雪见在长桌的另一端，凝视着云霆认真工作的侧脸，不由得有些许痴了。唐雪见忽然莫名地想起了另一张脸，那个人，那个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在此时此刻就这样莫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雪见，雪见……”云霆的声音忽然响起，将唐雪见从伤感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唐雪见以为云霆有什么事要帮忙，急忙向他走去，却不小心撞到了桌角。就在差点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推倒在地的一刹，云霆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唐雪见松了一口气，暗自感叹道好险。她回过头来，正想向云霆道谢，没想到此时的云霆也似有感应般地低下头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好短，就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在自己的脸上感觉到。唐雪见屏着呼吸，望着云霆眼睛里的自己的倒影，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跳动着。
　　在唐雪见觉得自己快要缺氧而死的时候，云霆忽然快速地推开她，往门外走去。待唐雪见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已经是十几分钟后的事情了，她走出暗房的门，看见云霆正倚在门边的墙上。看到唐雪见走出来，脸色如常地问道，“要喝咖啡吗？”
　　云霆端着咖啡站在桌子的后方，而唐雪见则捧着咖啡坐在桌子边。她环顾四周，看见了通向二楼的回旋楼梯，于是问道，“二楼有什么吗？为什么我都没有看见你上去过？”
　　云霆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楼梯，他的眼睛里有着如雾般的悲伤。

　　唐家
　　晚饭已经结束了，坐在沙发上的景天频频地望向唐家的大门。这一切全被徐长卿和唐紫萱收在眼底。
　　其实唐紫萱和徐长卿心里都明白，景天是喜欢雪见的。只是景天心中的那个结始终不能够解开，以至于总是游戏人间，不肯面对自己的真心。将自己牢牢地锁在那个失去龙葵的季节里，久久不肯让自己的伤口愈合，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自己的心还在为龙葵痛，只要伤口没有愈合，那么龙葵便不会离去。却没有想到这样的思慕着龙葵的方式，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着另一个深爱他的人的心。
　　已经将近九点了，却还没有看见唐雪见回来，景天决定到街口等等看。
　　街上的路灯的灯光依旧是昏黄的，飞蛾绕着发出微光的路灯飞舞着。天气有些许闷热，仿佛在等待着一场滂沱大雨。
　　景天就要走到那个十字街口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另一端，等那人再走近一点时，景天发现原来那人就是迟迟不归的唐雪见。他快速地向唐雪见走过去，用调侃的语气问道，“堂堂唐家小姐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唐雪见看见景天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起来，“我去哪里，什么时候回家，凭什么向你报告？”
　　没有想到唐雪见会如此生气的景天看着唐雪见数秒，然后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开心？”
　　唐雪见没有理会景天，径直地从他的身边走过。景天拉住唐雪见的手，“我是有什么地方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我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唐雪见一把甩开景天的手，却没有说什么话，他们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对峙着。天边响起一声闷雷，豆大的雨滴落下。景天见下雨了，连忙拉起唐雪见的手，想要趁被淋湿之前跑回唐家或者找个地方躲雨。只是唐雪见再次甩开景天的手，景天一着急，也不管不顾地对唐雪见大声喊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地说清楚吗？”
　　“说清楚是吗？那我们现在就明明白白地说清楚！”
　　一道银白的闪电划过天空，瞬间的光映在唐雪见的脸上，她脸上的决绝和悲伤是那样的明显而深刻。雷声响起，稀疏的雨滴终于变成了倾盆大雨。
　　“在你的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没想到唐雪见会这么直接问出这个问题的景天愣住了。
　　“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了，我们之间究竟算什么？”唐雪见哭喊着，“自从龙葵死了之后，你就这样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看着你和不同的女生上演着那样分分合合的戏码，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大家都劝我放弃，可是我还是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会清醒，会好好的。”
　　“对不起……”景天看着唐雪见那样悲伤的样子，却无法安抚她的悲伤。
　　“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对不起！”唐雪见大声喊道，“景天，我知道你和我的心是一样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向前迈一步？”
　　“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景天指着自己的胸膛，红着眼睛说道，“已经空了，冷了。从小葵死的那天起，我的心也跟着她一起死了。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能力去爱？”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开，那件事明明只是一个意外……”
　　“不是意外！”景天打断唐雪见的话，“如果不是我的坚持，小葵就不会遇见那场山难，是我的自以为是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我最爱的人。”
　　景天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唐雪见从身后抱住，“景天，不要走。”
　　景天没有说话，只是将唐雪见环在他腰上的的手拿开，然后继续向前走。被景天推开的唐雪见跌坐在地上，她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水碧等到了，她终于等到那个人的消息了，她等到了他要结婚的消息了。”
　　只见景天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唐雪见低头哭泣的样子，但终究还是未曾留下，而是离开了。
　　唐雪见的眼前忽而浮现今天与云霆一同遇到水碧的情景。

　　唐雪见和云霆在许愿广场吃过饭后，便拉着云霆去Counting Down The Days，说是想要让他品尝一下那里的咖啡。没想到到了门口，却刚好看见水碧从里面出来，正在锁门。
　　“哦！是你们啊。”水碧看见唐雪见和云霆，微笑着说道，只见云霆也向她微笑着点头示意。
　　“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唐雪见问道。
　　只见水碧的脸变得有些许苍白，她强颜欢笑道，“我今天得到了他的消息。”
　　“他要回来了吗？”
　　“他要结婚了。”
　　唐雪见听见水碧的话，以为水碧终于得到幸福了，却忽略了水碧眼中的惨淡，“恭喜你们。”
　　“为什么要恭喜我？”水碧惨笑道，“我等了他十年，他现在却要和别人结婚了。”
　　“水碧姐……”唐雪见看着水碧痛苦落泪的样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这十年来，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我，可是我还是那么坚定地相信着。”水碧用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到头来，原来一切都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罢了。我用十年的时光编制了一场自欺欺人的美梦，现在梦醒了。”
　　唐雪见抬起头，仰望天空，雨水落入她的眼中，是那般生生的疼。你看，连天空都在和她一起掉眼泪。
　　现在，她的梦也该醒了，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场细雨。下完了，也就散了。

　　徐长卿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手中的杂志。不一会儿，传来布帘被拉开的声音，徐长卿放下手中的杂志，抬头向更衣室的方向望去。白色束腰小短裙完美地展现出唐紫萱的高挑窈窕，唐紫萱对着落地镜子比照自己的装扮，然后转过头对徐长卿说，“长卿，你觉得怎么样？”
　　徐长卿走到唐紫萱身后，笑着说道，“好看。”
　　“你每一件都说好看。”
　　“那是因为你穿哪一件都好看。”徐长卿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唐紫萱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可是她忽然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裙子有点紧，”她摸了摸自己的腰，“我觉得我好像胖了。”
　　“不要想太多，”徐长卿说道，“你们女生都是这样的，老觉得自己胖。”
　　“也许吧，”唐紫萱在镜子前，转了转身，然后说道，“那就这件吧。”
　　明天就是徐家的例行聚会了，所以唐紫萱特意拉着徐长卿来到服装店置装，希望给徐家各人一个良好的印象。
　　没想到两人一出服装店就碰见了意外，一个长发女生忽然向他们冲过来。那个女人抓住徐长卿的手，对着徐长卿喊道，“海一，海一，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
　　徐长卿和唐紫萱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见对面街跑过来两个男人，将那个长发女人拉开，较年长成熟的男人对他们说道，“不好意思，我妹妹精神不是很好，让你们受到惊吓了。”
　　此时，唐紫萱才有机会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的样子娇柔妩媚，夺目如霞。唐紫萱不由得暗暗为她感到可惜，多美好的一个女子，只可惜……
　　只见另一个较为年轻的男人说道，“天涯，我就说不要带海棠出来的，你看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要是海棠有什么事情，我一定给云萝打死。”
　　“对不起，打搅到你们了。”段天涯说道，然后就和身边的男人一起带着长发女人离开了。

　　景天这两天非常的不爽，相当的不爽，因为无论在哪里，他都可以看见唐雪见和云霆出双入对的。那个死丫头，不是说喜欢自己吗？怎么没两天就和别人腻在一起了？
　　景天带着一肚子火气，收拾东西往学生餐厅的方向走去。却不料在半路上狭路相逢地碰见了唐雪见和云霆，唐雪见看见他，居然还当做没看见似的别过头去，而云霆则是看着他一脸狭促和挑衅般的笑容。
　　下午放学的时候，景天身手矫健地迅速从最后一排越到第二排，把唐雪见拉到了教室外。唐雪见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任景天把自己拉到摄影协会的办公室。景天把唐雪见拉进摄影协会的办公室，放开唐雪见的手，然后回过头去关上门。
　　唐雪见淡定地到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开口，“是什么原因让我们向阳的景大少爷如此急躁地把我拽到这里来？”
　　“这个时候应该是由我来发问吧？”景天说道，“是什么让堂堂唐家二小姐前一天还在说喜欢我，第二天就向人家云霆摄影师投怀送抱？”
　　“景天，你！”
　　“我怎么啦？说中你的心事了，不是吗？见我没希望了，又看见人家云霆要样子有样子，要名望有名望，要金钱有金钱，所以就迫不及待转移目标了。唐雪见，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景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会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可是那些会这就样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嘴巴里蹦出来。
　　唐雪见把手里的水往景天的脸上泼去，水珠沿着景天的头发和脸往下落。“我真后悔跟你来这里，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讨人厌。”说完，唐雪见转身就要走，却被景天拽回来。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景天已经吻了下来。
　　“唐雪见，我喜欢你。”
　　“那龙葵呢？”
　　“在我心里，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