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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沧海贼笑 ...

  •   虚影从未觉得有如此难捱的子丑寅卯、申酉戌亥,须叟几日却仿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以小娃娃凡人之身受金莲和玉露之气泽,梦中必能洗髓伐骨,获益良多,不枉连解我几道禁制的辛苦。这么想着,心下烦闷迫切稍去,复合眼修炼。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整三天都被阿九呼噜了过去。

      伸伸手,弯弯腰,唔,似乎从来没有睡过如此舒服的觉,跑步也不喘啦,挥手也有劲儿啦,站在之前死寂沉沉的房间,也能听到外面风过林梢、水珠滑落的声音——还有“咕咕咕”的腹鸣。

      “老爷爷,您在不啊?我好饿喔!”

      虚影有些盗汗,从头到尾就知道嚷嚷饿!呵呵笑道:“这也难怪,小娃娃你整整睡去了三天。”

      阿九挠挠乱蓬蓬的脑袋,有些难为情,道:“三、三天哦,呵呵……呵呵……我说自己这么饿哩!”

      “我这院中现如今只有芝草芙蕖叶了……”

      “噫~~”阿九嫌弃地撇嘴,“当我是牛羊么?还能吃草!”

      “不然,还有一处我曾置下些许甘果。”

      闻得有东西吃,阿九倍儿来精神,眼睛笑成了豌豆荚:“在哪儿,在哪儿?”

      “在你之前看到的鼎炉里。”

      “可是它后来又没了嘛。”

      “你若真想吃,就再到画前细看,若能发现它立刻将它抱下来,揭了鼎盖就能大饱口福。”虚影“淡淡地”循循相诱,生怕功亏一篑。

      阿九莫可奈何,又去看那条幅。

      “呀,老爷爷,这画怎么变了?您趁我睡觉时换过了?”原来的《女娲补天》不见了,条幅大小依然,女娲娘娘依然,所处之地却大有不同。

      “不同?怎么个不同?”声音有些惶急,之前魂不守舍只寻了鼎炉气息潜回去,完全没有发现图有何变化。
      “哈哈,我明白了!”阿九拍手笑起来,“定是女娲娘娘将天补好了,坐自个儿院里喝茶歇息!”那图中女娲座前的金童玉女不正是在烹茶煮酒,石几上瑞脑消金兽,堪堪便是昨天看见过的玲珑小鼎。

      虚影不知外面是何情形不敢言语,只听阿九一个人叨叨。

      “娘娘慈悲,我好饿呀,老爷爷说那鼎炉里有好吃的,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嘿嘿……啊?”阿九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冒犯了,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画里瑞霭纷纭,祥光缭绕,宝帐婆娑,当中女娲娘娘慈眉善目,眼波流转——这是,这是答应我啦?

      阿九虔诚地跪下拜了几拜,伸了手去碰那炉子,兀自腹诽:一幅画么,除了将画挖个窟窿或者撕下鼎炉的那片绢纸,还当真能“抱”个炉子下来?

      不曾想,画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的手却仿佛伸进了画里,真真切切握住了小炉子!入手灼热能烤熟了她一只爪子。

      她忙不迭退了几步,将鼎炉置于几案上,红红的小手捏着耳朵就是一阵蹦跶,嚷嚷道:“哎哟哎哟,好烫,好烫!”

      瞧见鼎炉上有指甲盖大小血色,即刻被滚烫的炉子蒸发了,寻思着估计是刚刚拿炉子时烫伤了点皮流了些血,难怪右手这么疼。

      顾不得看灼伤的手,一手迫不及待揭了盖子,倒想瞧瞧,这炉子里煨了什么好吃的!她也不想想,倘若炉子里果真如那“老爷爷”所说有些许甘果,如此煨着,怕不早成了甘果粥。

      虚影方觉得脖颈上桎梏一卸,眼前一亮,却是阿九揭开了鼎炉。

      鼎内却哪里来的汤水果脯?阿九以为必是这炉子火太旺,以至于只从鼎里飘出一道烟气!

      这道烟气汇在半空里聚而不散,越来越凝实——居然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人!

      “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似喜似悲声如钟磬,震得阿九脑袋一阵晕眩,但觉一股血气上涌,“哇!”喷出一口鲜血正巧浇在小鼎上,那鼎炉正烫被热血一击腾起一团烟雾,嗞嗞声不绝于耳。

      天啊,地啊!阿九吓得捂住耳朵飞快后退,背抵着殿门瑟瑟发抖,牙齿打颤“嘚嘚嘚”直响。眼前这人到底是人是鬼,是自己放出来的吗?

      “小娃娃莫怕!我就是你要找的老爷爷呀!谢谢你替我解开的封印,老夫已是自由身!我许下的承诺不变,你随我来。”

      当他破鼎而出之际,画上瑞霭祥云中一道金光没入脑中,如醍醐灌顶,方知有今日造化,原来是娘娘留下的许多生机。须弥界中万象此时具体而微,了然于胸。

      “哦,啊……哈……哈哈!果然是老爷爷的声音。不过,您,您是人还是……啊?”阿九迟疑着不敢上前。

      须发皆白的老人怪眼一翻:“老夫不是人!”

      “嘎?!”有人双腿又开始筛糠了,“那是……是……”

      “这你别理会了,只须知道你乃老夫救命恩人,我断不会加害于你。”声音诚挚,再加上他虽然衣衫褴褛,却面容和善,小孩子天性使然,阿九虽然害怕,却也相信了九分。

      “老爷爷,我相信你!”

      老人嗬嗬大笑:“好胆识!这神农鼎吸了你的血,只有你能驱动了,且好生收着!随我来,孩子。”

      阿□□着老人对着画卷上的女娲娘娘跪拜下去。见老爷爷絮絮念叨着,她也天真地说道:“女娲娘娘,我以后有机会一定来陪你和老爷爷。这里好美哦,好吃的东西也多。咯咯咯!老爷爷说小炉子认我做了主人,但是这叫做神农鼎的,是您焚香用的,阿九就不拿啦!”

      半柱香后,两人复叩首起身。阿九上前牵了老爷爷的手,热乎乎的!那不是鬼了!

      扬起小脸,笑眯眯地说道:“老爷爷,我叫楚天歌,大家都叫我阿九!您呢,怎么称呼您好呢?”

      “楚天歌?阿九?唔,老夫记不得自己叫什么啦!还是管我叫老爷爷吧。你家住哪儿啊……”

      一个孤寂了几十万年,一个天真活泼,一老一小相谈甚欢,还没走出大殿,便是桃源村里有几条狗几条河,他都知道了。

      看来是个很平凡的孩子。难道,难道只是模样巧合,跟青丘天家没多大干系?可有一样,那村妇“锦鲤投怀受孕”生下这小娃娃若确有其事,当中倒有几分玄妙。

      不过,再平凡的根骨,既然替我解开了封印,注定她今后必须不凡!我这一去,须弥界里所有一切都交付于她。若能托庇昆仑丘,辅以这须弥界诸般物什,哼哼!看谁还能让她委屈?!

      眼前一花,阿九诧异地发现,自己随老爷爷立在了大殿之巅。大惊小怪了一番,她也眯缝着双眼,发现外面已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老人微扬了头,仔细体味着天地间勃勃生机,佝偻的身躯慢慢拔直。阿九惊讶地发现老爷爷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如果之前是一头择人而嗜的猛虎,现如今仿佛是一座渊渟岳峙的大山。

      牵了阿九落回殿内,取了神农鼎与她拿着。

      “阿九,你仔细听着。”

      嘴里低沉缓慢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阿九只读过“人之初,性本善”,又或者“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拗口的句子却没听过,死记硬背倒是会的。

      “你诵一遍。”

      阿九摇头晃脑背起来,老人指点了几处错误后,阿九便再诵一次。

      如此反复几回,她便能流利诵读了。

      “恩,很好。阿九啊,将你手中神农鼎敲击三下,再将方才传你的话念上一遍。”

      阿九“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刚出口,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一轻,惊恐大叫:“啊——!”

      脚踏实地!阿九睁了双眼,老人又听得一声号叫:

      “啊——”水?无边无际的水!要死了,这是哪儿啊!除了自己和老爷爷脚下的玉台,天空迷迷蒙蒙无云无彩,混沌一片。四周烟波浩渺茫无涯际,难道、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大海!

      阿九像只猴子攀上老人胳膊,嘴里兀自惊恐呐喊:“啊——水啊!”

      老人忍不住掏掏耳朵,拖着了还“啊”个没完的小娃娃进了小屋,指着从地面垒到天花板的架子道:

      “挑去罢!”

      一个闯空门的窃贼最痛快的事情,莫过于潜入一座宝库,而且看守宝库的人还道:“挑去吧!”

      阿九一排排博古架,多宝阁看过去,要想从琳琅满目的宝物中选一件好的出来,谈何容易。仿佛一只猴子掉进了玉米地里,属于她的那根玉米棒子到底在哪儿啊!

      “你挑个一件交差吧,其余的以后来摆弄着玩儿。”老人见阿九口水滴答的样子,很是得意,“这些就送给你啦!不过现如今,你只能玩儿最下面一层的东西,其他的以你现在的情形是玩儿不了的。”

      “给、给我玩儿?统统都是我的?我的!”阿九幸福地长号,“啊——!我发财啦,我赚钱啦,啊哈哈……”

      忍无可忍,老人一挥袖子,阿九就像沙滩上的鱼,翕合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手伸过来,这个小镯子给你。”老人估计以阿九现在喷薄的热情,怕是非得带走几个不可,否则她哪里肯罢休,只好找个器物给她装上。

      指尖一疼,一滴血珠侵入绿绿的镯子消失不见了。手镯套上去有些大,阿九心道:“再小些便好!”镯子立刻缩到大小合适。

      “再细些?”手镯瘦去三分。

      “再……”玩儿得不亦乐呼。

      “交差的那件放兜里,其余喜欢的小玩意儿只许拿个两件。怀璧其罪,统统装在这镯子里,不得让旁的人知晓。”

      见阿九皮咧嘴歪地做口型,失笑道:“别看它小,就是装下一座山也不成问题。书册玉简就别动了,我替你做个玉简,将这里所列物事都记下来,以后找东西也方便。好了,不许再一惊一乍!老头子耳朵都快被你报废了!”

      一拂袖,阿九恢复了声音:“知道啦,知道啦!”老老实实选起东西来。

      “这个小瓶子里是什么水啊?”

      老人抬眼瞟了下,道:“天一圣水!可以做交差的。”

      阿九小心将瓶子取下放到正中的案几上,又淘宝去了。得再找两样,万一小卿和那呆呆的褚师炫没有寻到合适的,嘿嘿!看见旁边多宝阁有一把小剑,莹莹泛着青光——给褚师炫,扔进镯子!唔,那个碧绿的簪子漂亮——给小卿,扫进镯子!

      “咦?这是什么?”这宝库里差不多东西都光彩照人,阿九拈起眼前绿不溜秋锈迹斑斑的一枚铜钱,疑惑不解.

      “老爷爷,怎么放了个铜钱啊!丑丑的样子!我扔了吧!”

      老人袍袖一卷,铜钱落入手中,戏谑道:“痴儿,不是所有的宝贝都一副脑满肠肥的样子!”话音一落,宝库里光芒收敛,顿时光线黯淡几分。

      呵呵一笑道:“这枚铜钱叫做落宝金钱,你现在用不太合适。”

      “落宝金钱?套宝贝的?”阿九眼睛贼亮,抢到老人跟前。

      老人捻捻胡须,点头道:“这飞钱能套一切宝物,只要宝物落入其中,决无被招回的可能。不过,难在他人宝物没离手金钱就无计可施了。而且兵器不能套落,金仙级以上的仙人的宝物也落不了。”眉头一皱,“况且,你体内还没有真灵力,金钱在你手中也是废铜一个!另选个罢。”

      “我就喜欢这个金钱,刚刚我瞧见它在空中还扇着一对雪白的小翅膀,好可爱哦!”

      须弥界瀑布汗!

      “你自己瞧着办吧。只要有神农鼎在,你随时都可以进来挑选。”

      “那鼎我不能要的,是娘娘焚香用的呢。”阿九摇摇头,自己当时跟娘娘可是承诺了的。

      老人慈爱地瞧着阿九,道:“这须弥界在我走后,你就是主人。神农鼎初初是我,是我修炼的地方,也是这须弥界的钥匙。鼎炉认主,倒省了我麻烦,你好生收着吧,说不得也许也是娘娘的意思。”

      “哈哈,那我不客气啦!”接过神农鼎扔进了手镯。

      挺挺腰腹,拽拽地一昂头,道:“老爷爷,你说我现在是不是个暴发户啦!”

      三十六天天河汗!

      老人艰难地应道:“唔……”

      “哇哈哈,哈哈哈o(∩_∩)o…哈哈!”

      “呐,玉简给你,也滴上一滴血,以防落入他人之手,窥视须弥界。”老人舒口气,改交待的都交待了,是该离去了。

      阿九在玉简上滴了血,仍旧扔进手镯。

      掰掰手指头,自己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罢,不知道小卿和褚师炫怎么样了。想到纤弱温柔的小卿,阿九有些坐不住了。

      “老爷爷,我想找一同来的两个朋友。”

      “你是须弥界的主人,你只需意念集中,想象他俩的模样,就能找到人啦。这些玉简里都有记录。”

      顿了顿,又切切叮咛,“好孩子,记住我的话!宝物不可露白,凡事忍让,守得寂寞!修行靠天赋也须勤下苦功。不能老倚靠这些身外之物,舍本求末。”

      “恩,老爷爷阿九记下啦!等我找到朋友,我们一起玩儿!”说完闭上眼睛,回想小卿的模样。

      初初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仿佛站在了云端,接着便看见脚下一座山,不好!小卿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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