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淮兰

26、二十四

　　四阿哥以后倒没有再提起那件事；至于十三阿哥，我们的安逸和甜蜜早已不是宫里秘密；只是情难长久——情到浓时，不觉天顶一阵暗雷响起，乌云满布，我们望着那垂天黑云，却无可奈何。
　　我沏了一壶天桂花香，温水一冲，金黄色的叶片在水流里打着旋儿。
　　十三阿哥喝了一口，笑道：“佩兰，你这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我笑说：“还不算太难喝。十三爷，那条御赐的乌金鞭子拿给我瞧瞧吧。”
　　“那东西没带在身上，”他说，“等明儿带来了再说。”
　　沉默片刻，他说道：“佩兰，皇阿玛要指人给我了。”
　　我心头一跳，淡笑道：“那可好。前儿才听娘娘说，几位爷都不小了，也是时候了。”
　　他看着我，突然一笑：“佩兰，我去求皇阿玛，把你指给我？”
　　我想了想，十三阿哥的嫡福晋叫做兆佳氏，并非完颜，自是不安。我说道：“十三爷，不必了。到时候会有分晓的。”
　　十三阿哥奇怪地看我一眼：“怎么，不高兴？”
　　“没有，”我微笑道，“在围场时就说拿虎骨泡酒，也不知十三爷喝了没有。”
　　他笑道：“我又不是什么虚弱人，哪里用。”
　　“十三爷，前两天四爷没说什么吧？”我试探问道。
　　他一愣，笑了：“原来是害怕这个。四哥并没怪罪什么。”
　　我叹道：“这就好。”
　　他握了我的手：“佩兰，我要了你去，你应不应？”
　　我笑道：“那可说定了。”

　　七月刚过，长春宫内大宫女雪湘要出宫了，拜别过德妃。出宫前，雪湘把我叫去徵香阁，把一个小匣子交给我，说道：“这里面是历代焚香宫女留的好东西，关键时候可以救自己一命。”她把匣子打开，里面有几个小瓶子，什么标签都没有。
　　她指着一个青花瓶说：“这是毒香，焚烧之后无色无嗅，只是让人无力酸软。”
　　她又指着另一个白瓷瓶说：“这里面是迷雾，我给你讲过的。其他瓶里，都是你闻得出来的，我也不用多说。不明白的，只看着百花谱就明白了。”
　　我恭敬对她一拜：“多谢姐姐，我都记下了。”
　　雪湘叹气道：“我从十一年前成了专司的焚香宫女之后，这些年也没有让我和娘娘合意的，唯有你算是又仔细又小心，才让你当了。虽是合才，怕将来你也出不去了，一生都落在宫里。”
　　我点点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几人和紫嫣，一同把雪湘送到长春宫宫门。雪湘再回头望了一眼居住了十多年的长春宫，又看了看我们几个人，笑道：“雪湘这就去了，各位姐妹请好自为之。”
　　我们目送了她出去。我心想：雪湘何幸，趁着宫内不乱时悄然远离。一出宫门，如同飞鸟入旧林，池鱼归深渊……只怕以后的平静日子，也没这么多了吧。我望着漫天西光，在众人离去后又多站了一刻。
　　回去后，我自去把雪湘留下的匣子收拾了，里面瓶瓶罐罐很多，只是那两个瓶子最要紧，我捡个好地方收了起来；剩下的，仍然放在那箱子里，锁在里边。听律和说，紫嫣也快放出宫去了，不是一年半载就走了。
　　这些日子里，我冷眼看紫嫣对四爷有情有意，四爷却不声不响。若四爷还不问娘娘讨了去，紫嫣过些日子也就难以留下了。
　　律和跟着紫嫣学上灯点烛，也学得七八分了。紫嫣不似雪湘严厉，律和的日子比起我以前好过很多。
　　今天晚上我给德妃坐夜，律和忙了几天，早回了屋子。
　　德妃晚上看书，歇了一会，我早已铺好床，德妃便去休息了。我自坐在一边，熬着夜。
　　夜半时分，德妃忽然醒了，仿佛是被噩梦惊醒一般，头上见汗；我连忙去拿了帕子，又上了一盅茶。德妃拿帕子拭去汗水，饮了茶，看了我半晌，说道：“佩兰，你到这里多久了？”
　　我接了茶盅：“回娘娘，奴婢来了快五个月了。”
　　德妃淡笑道：“我怎么觉着，你像是来了多年似的。想紫嫣她们刚来时，还没你这机灵。”
　　我笑道：“娘娘说笑了，佩兰不敢。”
　　德妃看着我道：“你阿玛是朝中大员，额娘又是我的亲家姐姐，你也少不了宫里找个去处。”
　　“佩兰不敢期望，”我笑道。
　　德妃淡淡一笑，又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