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鹿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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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将它放到阳光下，它会碎掉吗。
“言予，我是闻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等言予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雨好像停了，他抬起眼睛对上了闻队略显担忧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刚才失控了，他不该轻易失去希望。
“队长。”因为声音里还是带着一丝哭腔，言予又停顿了一下，整了整嗓子，“队长，林一他......他中了枪从桥上掉下去了，他怎么样了？有没有人看到他？”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有点沉重的叹息，他的心又开始往下掉。
“顾亭回去找他了，还没有消息。”闻越又恢复了那种没有什么语气的说话风格。
听到这消息言予呆愣了几秒，他不知道这个到底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下一秒他的头顶就感到一片温热，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又托住了他失重的心脏。
那只宽厚的手又捋了捋他额前的碎发。“小言，我们还没有放弃，我们也不能放弃。顾队和林一与你不同，他们已经服役3年以上了，而且能进第一兵团的都是绝对精英，不管是陆上还是水下，他们都已经有过上万次战术演习经验，你明白吗？”
看到面前苍白的脸蛋上那双微红的眼眸又重新燃起一线光亮，闻越觉得心里压着的那块巨石也轻了一点。
他必须振作起来，言予暗暗咬了咬牙，发现口中干得发苦，嗓子好像也破了，还泛着一股血腥味。
他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他正背靠着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应该是位于两个山坡间的低凹处，可能是因为日照不足的关系，周边的草皮还秃了几块，散着几块碎石。
闻越看这个小记者状态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把手边的水壶递给了他，没有再和他多说什么，只向他解释这应该是欧联盟水军计划已久的一次伏击，茶加尔河的入海口或许已经被渗透，为了不耽误陆军每个季度的战地重排，其他几个只受了轻伤的队员已经随其他分队继续完成转移任务。
言予机械地点了点头，眼神却落在了不远处那块被日复一日侵蚀得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干枯土地上。
那堆石缝里正开着一朵鹿兰。
言予一眼就认出了它，因为那是他在西明城的小花园里的最爱。春夏秋冬里各色的花朵爱争奇斗艳，言予却独爱白色。
不管是在室内还是他精心打理的小花园里，他也只种白色的花。他对生活有自己的美好幻想，满屋姹紫嫣红的，太多了，却又少了本来的样子。
通体乳白色的花朵悬垂若银铃，和他记忆中的模样如出一辙，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的关系，晴绿色的花轴上只剩下了一朵，垂着头，一颗透明水珠从花瓣上划过。
他终于有些想念他的小花园了，想念那些在花园里，日光下，一株株肆意生长的纯白鹿兰，他喜欢看一阵亚热带的风吹过，一朵朵小白花随风而动，带起一阵清冽的芬芳，那是他的圣地，是他从未被玷污的对爱的热望。
他想把这朵孤单的铃铛也带回他的花园。
不想看它顽强地从黑暗的地下，挣破贫瘠的乱石，刚伸出头，望见天，就被急风骤雨断了手脚，不得不向宿命臣服。
在一个不被看到的荒芜角落，就不配做一些绚烂的梦吗？
言予紧紧地把手指攥入手心。
他翻山越岭，披星戴月，为一个人而来，他哪里做错？他不甘认命。
即使真要叫他梦醒，也应该亲自在他面前，一字一句一刀，让他清醒、绝望或者干脆变得血肉模糊，而不是妄图用虚无缥缈或尸山血海的梦魇就夺了他的魂诛了他的心。
他还有要等的人，还有要寻的梦。
他要站起来，要背起十字架。
他要像他的鹿兰一样，在最干旱薄瘠的地方开出绝望的花。
闻越刚走到开阔的坡顶上试图用无线电联系第一兵团的团长斯南大校，就看到了大校发来的加密讯息，告诉他十四分队伤员的伤势均无大碍，唯一一个伤的比较重的，是右臂桡骨被流弹擦过的侦查兵，已经送往了第二防线的临时医院，预计两周左右也能恢复出院。斯南大校同时表示，希望他和副队在收到讯息后尽快归队，时间是明天中午之前，茶加尔河沿河地带已经不再安全，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务上。
闻越的唇角无奈地勾了勾，真是符合团长一贯铁血冷面的行事作风。
想必他已经听说了林一的事，一个受伤坠河的医疗兵在他眼里早已是一颗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根本不值得牺牲更多的人力和时间去营救，甚至还搭上两名队长。
要是团长看到顾队当时那惨白的俊脸上红得狰狞眼睛可能不会这么想了吧。
虽然闻越的确想要更多的支援来展开地毯式搜救，但是他看着远处群山上半落的那枚弥散着血气的红日，知道现在团长是无论如何不会批准他的请求的。
回到凹地的时候，刚才那个很丧的见习记者似乎已经满血复活了，他已经搭好了一个看上去不太稳当的帐篷，正在着手倒腾第二个。
闻越走过去，看到那张瓷白的脸上果然恢复了一些血色，墨蓝色的眼眸已经充满生机。
“言予，今晚不需要第二个帐篷，茶加尔河沿线5公里都不再是安全地带，为了你的安全，我们挤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好应对。”闻越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他解释，免得这个记者再受到什么惊吓。
“好的，队长，不过......”言予有些不好意思地停顿了下，“这个帐篷可能需要加固一下呀。”唉，他平时的帐篷都是其他战友帮忙搭的，之前入营培训的理论课太乏味了他忍不住神游了一小会，这会终于原形毕露。
“嗯。”闻越懒得戳穿他，只是叫他在边上看着，顺便在言予崇拜的眼神中又给他讲解了一遍。
今天队长好像格外温柔呀，言予在心里松了口气。
“Day 20
亚欧联盟军开战已有3月整。
今天是第一兵团季度战略转移的最后一天，也是最艰巨的一天。
中午之前一切按计划进行。
当地时间下午2点05分，十四分队在行进至茶加尔第二大桥中段时突遭数名潜伏在河中的敌军伏击，具体人数不详，约分队规模，武器高度疑似M2消音步枪。
其间，欧联盟水军无视《费恩第三公约》中对于战地记者的保护，对没有配枪的见习记者言予进行无差别射击。致使医疗兵林一不幸左胸中枪坠河，截止当日下午5点仍下落不明。其余伤者均已随团转移。
副队长顾亭已开展紧急搜救。
我们仍未放弃希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鹿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