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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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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江叙扣住他的手,疑惑道:“你不会跟我说,如果我打算留下,你就留下来陪我吧?你搞清楚,我就算留下也是留在实验室里,跟真正的前线安全程度不一样。你要是能走,就早点回去。”
顾锐没说好不好,只是笑了笑:“嫂子这是在担心我?”
“我担心真正的前线军人被你拖后腿。”江叙甩开他的手,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顾锐没生气:“知道了——快来人了,我先走了。”
他离开后不久,果然有人来安排他们撤离。江叙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和所有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穿衣服收拾东西,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只有避难所内孤寂的灯光见证着这一切。
江叙心知自己多半走不了,整队时落在了后面。他悄悄写了两张字条分别塞进室友的衣兜中,用来报平安。
果然,还没到空港,就有人带走了他。
江叙在作战观察室里看到了虫族入侵时的样子,巨大又恶心的复眼以及泛着油光的肢节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次的入侵和往常不同,它们似乎通过之前的入侵摸清楚了人类基地的实力和构造,这次动了真格——巨大的虫子在外围气势汹汹的入侵,小型的虫子则早已悄悄钻进了基地中,附身在人的身上。
江叙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实验室内,和十几个被分派过来的同事一起沿着他母亲留下的报告做研究。
这意味着所有看似正常的人类都有可能是虫族间谍。
他们不得不暂时中断了手头的工作,没日没夜地制作出了一套检测设备,用以辨别此人身上有没有除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
然而这只能对付一些刚被附身不久的人,一些被附身太久的人,其大脑已经被虫族的组织占领,那些虫子占领大脑后,属于自己的机体就会死亡,相当于日后以另一个形态活下去,并不能被这套设备检测出来。
无奈之下,十几个研究员只好减少了进出,住在了实验室中。
他们细化了温冉的方案,给人类的精神力分出多个等级,研究显示,精神力等级越高的人与战机中枢AI系统的同调性越好。基地的新战机被优先分给了那些经检测精神力等级更高的军人,但数量却有限。
另一边,虫族计策频出的颠覆了一直以来“无脑”“野兽”的印象,给主和派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然而当他们想要调动物资支援前线的时候,却发现这十几年来的缺位导致联盟缺人又缺技术。
“偌大一个联盟,连个能带队的人都找不出来!”有人感叹道。
就有人嘲讽:“谁让你们当初害死了许少宁呢?”
……
地球上这些焦头烂额的破事,和研究员们半点关系都没有,精神力等级划分清楚以后,他们开始深入研究这方面的应用。
有许多技术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研究出来的,他们现在缺的是时间。整个实验室中,基础最薄弱的要数江叙了,但他毕竟是温冉的儿子,常有些突发奇想,能给研究提供新的方向。
突然有一天,江叙发现,精神力等级高的人,能免疫虫族的附体,而且,由于虫族的脑电波与人类不同,他们可以通过这套检测系统来确定一个人有没有被虫族占据大脑。
有救了!
基地兴起了新一轮的全民检测,以及,只有精神力等级足够高的人被允许上战场。因为检测现场需要研究员值班,以免设备发生故障没人会修,江叙偶尔也会轮到这项工作。
作为研究员里少有的Omega,现场过高的Alpha浓度让他窒息,不得不再次用起了抑制剂。
研究期间的潮热期他都是这样疼过来的,倒还算习惯,就是这玩意儿用多了,真的会像那位医生说的那样,越来越疼。
那位主战派的管委会委员长听说了他的毛病,给他派了个专用的医生,可惜医生也没什么好办法,检查之后建议他在基地里找个Alpha用用。
虽说江叙身上有标记,随便接触其他Alpha的信息素也会疼,但大概比抑制剂应激要健康一点。
江叙抽了抽嘴角:“如果基地允许我请假的话,我可以去罗洛第一研究所当一下小白鼠。”
他们的洗标记技术已经研究完了,上上个月给江叙发过消息,可惜江叙人在火星基地,根本就回不去。
至少到虫族这次入侵结束前,他们的研究成果都需要保密,江叙不能回地球。
这是他决定留下的那一刻就明白的事情。
医生摊手表示爱莫能助,不过能给江叙开一些止疼片。
是药三分毒,吃太多药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医生也只是跟他说,“实在忍不住了再吃”。
江叙懂这个道理,一般只等疼痛影响到他工作了才会吃一颗止疼片,如果轮到放假的日子,他就会躺在房间里忍着痛,强迫自己睡觉。
好在辛苦没有白费,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写出了一个全新的AI,能够被广泛应用在战机甚至外骨骼机甲上,同时能够与驾驶员更好的进行同调。
新系统面试,自然要招募“小白鼠”,军部让他们在从前线轮换下来休息的士兵中挑选。
研究员眼里只有数据,军部给过来的名单根本没细看,精神力等级从高到低一排,从不同等级中各拉了二十个人出来,汇总成一份八十人的新表格,随后找基地申请了个训练场,喊名单上的人过来试验。
一样是研究员轮班观测效果、记录数据,两两一组。
研究员们收发的消息都会被检查,所以这段时间,江叙跟顾锐的联络不多。他一直以为顾锐已经回地球了,战时火星这边和地球上的联络信号不太稳定,所以对方回复总是很慢,没想到会在“小白鼠”队伍里看到顾锐。
那时候他正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揉眼睛,冷不丁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同事的胳膊肘在这时候捅了过来,江叙红着眼睛抬起眼,紧接着便愣住了。
“你没回去?”他惊讶道。
顾锐盯着他看了片刻,答非所问:“你眼睛红了。”
同事八卦地看着他俩,江叙有点别扭,他知道如果不说实话,按顾锐的性格怕是要继续追问,不知道会暴露什么,干脆自暴自弃地说:“……来值班,Alpha多,用了抑制剂。”
他的眼睛正是因为没来由的异物感被他自己揉红的,同事帮他看了好几次,都说没东西掉进眼睛里。
顾锐恍然,没说什么,领了试验时要戴的手环就转身走了。
人一走,同事兴致勃勃地挤过来:“你认识他?”
“嗯,”江叙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顾锐的关系,干巴巴地说,“朋友。”
“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朋友,”江叙说,“就……普通朋友。”
“这样啊。”同事点点头,“那他有对象没有?喜欢Beta还是Omega?男的还是女的?”
江叙动作一顿,连自己终端震动了一下都没在意,扭过头问:“你看上他了?”
“他要是对男性Beta感兴趣,那我当然愿意了。”同事说,“不过我是帮小徐问的,她一直念叨要找一个SSS级的Alpha。整个基地3S级的就三个人,里面长最帅的就是他了!”
江叙低头一看,名单赫然写着:
关锐,男性Alpha,年龄23,分化年龄14,精神力等级SSS。
江叙眨了眨眼。
他第一次知道,顾锐的分化年龄这么早。
……可比顾见礼出息多了。
同事还在念叨小徐找对象的事情,小徐是他们实验室里一个女性Beta,挺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江叙跟她关系挺好,但这会儿,他心里有点堵得慌。
可仔细一想,既然他不准备跟顾锐在一起,那顾锐当然可以有其他对象不是吗?
一句“小徐喜欢的话我帮她介绍”在舌尖转了几分钟愣是没说出去,直到顾锐做完试验离开,江叙还是有些走神。
“你怎么了啊?”同事过了好久才发现他的异样,“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的。”
“我在想……”江叙回过神,随口扯了个理由,“刚你说基地这边就三个3S级的?”
“对啊,名单不都在实验室公示过吗?”
“……我没注意。”不然他早就会发现顾锐没走了,江叙顿了顿,问,“三个都是Alpha吗?”
“嗯啊。”
“我们就没想到要给Beta和Omega检测吗?”
“……啊?”
虽说后勤人员里有其他性别的,但上前线的人员,军部自古以来只招过Alpha,以至于,他们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只给Alpha做了检测。
但既然同调程度只和精神力等级相关,凭什么Beta和Omega不可以?
只是开战机的话,又不需要肉搏作战!
他们把想法回实验室里一说,同事之间都很赞同,只是要说服军部和管委会并不容易,他们只能凑在一起修修改改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并且自己先做了检测之后,把完整的报告交了上去。
后面的事,不受这些搞研究的人控制,只能听天由命。
因为这件事,江叙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他疲惫地推开门,正想反手把门关上,转角处突然冒出来一道黑影,敏捷地卡进了门缝里。
江叙吓了一跳,看清是谁以后才松懈下来:“……你下次来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顾锐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跟你说了,是你没看信息。”
“……”
江叙调出讯息页面一看,果然有来自顾锐的未读消息,看时间是白天做试验的时候发的。
内容只有六个字:晚上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江叙收起终端,恹恹地关门,“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自从发现检测虫族附身的方法以后,他们就不用住在实验室里了,这是附近的研究员宿舍,基地给他们分派的,江叙刚搬过来没多久。
顾锐含混地回答:“想知道总会知道的。”
他并不想让江叙知道自己一直在跟踪江叙的动向。
像个偷窥狂一样。
顾锐伸手环住他,把他的脑袋扣在自己肩膀上,推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我们每两周能放两天假,你要是疼,可以来找我。”
江叙今日用脑过度,累得懒得推开他,闷闷地说:“你应该回去,而不是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当兵。”
“关锐,边境长大的孤儿,火星基地的待业青年,2067年因突遇虫族入侵,临时应召入伍。”顾锐笑起来,“我现在是真的在当兵。”
江叙:“……”
他抬起头,无语地问:“你是不是有病,放着大把的家产不去继承,跑来这里受苦受累?甚至每天还……”他顿了下,“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前线回来。”
一段时间过去,顾锐晒黑了一点,尽管纽扣都扣得好好的,但露出来的部分仍旧能看见不少伤痕。
江叙作为研究员之一,权限足够去观察室观摩前线战况的,知道那是多残酷的地方。
可这也算是“保卫家园”,他说不出太过指责的话,免得看起来太过自私,无奈只能嘀咕了一句:“觉悟真是高尚……”
“我没什么觉悟。”顾锐把他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两个长手长脚的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小时候没有概念,只知道虫族来了,不杀了它,我和母亲都会死,对我来说,杀虫族勉强能算是写在人生清单里的事;另外就是……”
他低头亲了下江叙:“你在这里,我不走。”
他的吻本该落在额头上,可惜江叙躲了一下,这个吻便暧昧地落在了眼角。江叙身体一僵,顾锐也没继续往下说,气氛陡然古怪了起来。
江叙:“……”
他闭上眼:“我想睡觉。”
顾锐“嗯”了一声。
江叙是真累了,打算先睡一觉再起来洗澡,没几秒就以近乎昏迷的速度陷入了梦乡。顾锐就在一边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江叙眉头拧了起来。
清醒时有理智压着,即便是疼痛也可以习惯;然而一旦进入梦中,那些疼痛便压制不住。
江叙的体温渐渐升了起来,睡得不安稳,像个重感冒的病人。
顾锐本想从腿上绑着的皮袋里摸把小刀出来,然而江叙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本能揪紧了他的衣袖,顾锐动不了,思量片刻,忽然着了魔似的盯紧了江叙的唇。
“嫂子,是你不让我拿刀的,”他低声说,“我放不了血……那只能换个办法了。”
他低下头,慢慢地、慢慢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