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33、大伯

　　石惊天砸吧了两下嘴，有生之年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做起了怂包。

　　他在在内心深处酝酿了认错的话，一张嘴却还要标榜自己的战绩赫赫：“蓝静这个事情，纯属意外，我一向在万花丛中明哲保身，练就火眼精金从来识得破任何女人的阴谋阳谋。哪知道这次阴沟里翻船，她平时除了脾气火辣，手段还狠毒呢？要不然你亲自带她到医院来检查一番，说不定就是个精神分裂的变态杀人狂。”

　　石惊天说得颇为委屈，惹上事的是他，挨刀受伤的是他，最后被骂的还是他，他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棱弧二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不公。

　　贝俪无言，一来懒得和伤员计较，二来她是真的累了。不过好在她面上颜色略带点动容，让石惊天又松了口气。

　　“起码看见我挺身救你的情义上，给个笑脸吧 ？”

　　石惊天趁热打铁，贝俪的表情疲惫不堪，要想现在让她开心很难，但石惊天就是想看她笑。

　　贝俪无精打采地看他，“不管是蓝鲸还是虎鲸，凶悍起来都能杀人，动物都有残忍的本性何况是贪婪的人类。”

　　石惊天愣在病床片刻，这是高冷贝俪讲的高冷笑话？蓝鲸和虎鲸做错了什么？

　　他顺着贝俪的台阶一溜便溜了下来，“贝总说得对，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早已痛改前非，什么蓝鲸抹香鲸，通通都不是我的菜，我现在戒荤食素，只喜欢小茉莉合欢大贝俪，你就是我的东方毒罂粟。”

　　贝俪要再不走，怕是得被绕口令困在医院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衬衫上的斑斑血迹，想到石惊天的那道伤口，虽说没有深得致命，但是8厘米的长度14针的缝合也够令人心惊的了。她想到他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刀，心又软塌了几分。

　　“盖上被子，好好睡觉，如果休息不好延误了病情，别说星恒，就算是阿波罗也轮不到你说话了。”

　　她贴心地帮石惊天掖好被角，不想被对方捉住了腕子。

　　“你是真的希望我快点好起来，还是找个借口让我闭嘴，你好尽快溜走？”

　　石惊天不赖了，这句话问得格外严肃。

　　他的眼神像是X射线，从贝俪的眼睛穿透到她的心脏，企图把她的真实想法扫描得明明白白。

　　贝俪被他盯得两颊泛了红光，挣脱手腕，同样严肃地警告他：“贝爱还在家里等我，我的屋子里，只有两个机器人和一条狗在照看他。”

　　哦，贝爱！石惊天连续一个礼拜心思都在泡他妈的身上，早就将自己的亲儿子遗忘到角落去了。

　　“那你还不赶紧去，我儿子一个人在这么黑的夜晚就被两台机器和一只二哈伺候着，还不得哭死，他晚上要抱着入睡的啊，睡前故事罗密欧会讲吗？都快9点了，他怕是早就呵欠连天了！”

　　贝俪才掖好的被角，被他激动的举动全毁了，她掐指一算，这下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出了门，顺便懒懒地道了一声晚安，只听见石惊天可怜兮兮地又对着她的背影提要求：“儿子可以让我见一面的哇？我这伤还得住两天呢！儿子可有5天没见面了啊！”

　　“砰！”

　　贝俪用关门声和他道了别，把向来讨厌医生和医院的石惊天留给了机器人护士照顾，任由他无助和弱小的感觉无限膨胀。

　　贝爱今晨起得格外早，虽然他昨夜睡得太晚，但一点儿也不影响他激动着在7：00的闹钟响铃之前睁开眼睛，因为昨天睡前他的妈妈向他保证，今天带他去医院看望“茉莉女士”。

　　“茉莉阿姨……叔叔为什么生病住院？”

　　他用自己肥肥的小手玩弄着妈妈的小瓶子护肤品，问得特别认真。

　　“因为他说话不严谨乱许愿，结果发现自己无法兑现诺言，就遭到了惩罚。”

　　贝俪一边解释一边擦脸，和小孩子聊天不能太较真，也不能不较真，就说个警示寓言吧。

　　“遭到惩罚就要住院吗？为什么不能是不准吃冰淇淋不准看动画片不准玩机甲呢？住院要打针吃药的，多可怕呀！”

　　贝俪扁嘴，“因为对于大人来说不能吃零食和看动画根本算不上惩罚呀。你从这件事应该受到启发，以后千万不能说大话，不然是会收到惩罚的呦。住院打针可是很疼的，严重的话可能还会流血呢。”

　　贝爱忽闪了大眼睛，认真地想象了她说的画面，一头便蒙进了被子里。

　　“我不要去医院，我不流血！也不打针！”

　　贝俪的睫毛膏失手画在了眼尾上，她的水灵大眼睛被挑成了两边不对称的大小眼，乍一看像是动画片里施咒的女巫。

　　“又不是让你去医院打针，是让你去医院哄要打针的茉莉，顺便告诉他以后得好好听话，不然还是会遭到惩罚的呦。扮演小老师，难道你不愿意吗？”

　　贝爱当然愿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穿着披风威风凛凛当老师的画面，腾得掀开被子就要上医院，却发现他妈此刻对化好精致妆容比搭理他更感兴趣，虽然他实在闹不懂，为什么大人到医院那么恐怖的地方去还要把自己化的美艳动人。

　　贝爱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在医院见到鬼哭狼嚎被医生强迫打针吃药的病人，相反的这些人都很平和，就好像来医院住着对他们来说是一次避开工作的度假一样。

　　所以当他看见石惊天时，没有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势，而是激动地跳上他的身，俨然一只上蹿下跳的小毛猴。

　　“哦呦！咝——”

　　石惊天疼得咝咝叫，强忍着伤口痛对贝爱笑着说：“小魔王这次制服了大魔王，大魔王不得不认输了。”

　　贝俪把没轻没重的孩子从石惊天身上扒拉下来，“不许再到茉莉身上去了，在他离开医院之前都不可以。”

　　贝爱的小毛头一转，“茉莉，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医院。”

　　石惊天故作思考，“那要看医生什么时候准许我回家咯。”

　　贝爱偷偷瞄一眼贝俪，靠近石惊天小声告诫：“出院以后你可不能撒谎说大话了，不然还要到医院里来接受惩罚，要做个诚实的大人，知道吗？”

　　他的眼睛眨动时常常的睫毛刷在石惊天的耳朵上，一阵痒，一阵暖的。

　　“好的宝贝，爸爸答应你以后绝不说大话。”

　　“爸爸？”

　　这个称谓十分陌生，如果不是因为石惊天说错了嘴，贝爱也许永远都不会叫出这个词。

　　“儿童之家的圆圆妈妈说我们的爸爸在很远的地方，但是妈妈又说我没有爸爸，你说的爸爸是谁呢？”

　　贝爱的小手捏在石惊天的鼻子上，示意他又在说大话了。那小手肉肉的软软的，捏得石惊天一阵心疼。

　　“贝爱，我说你不能爬在他身上，是指你不能爬在他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连大腿也不可以坐，快下来！”

　　从医生办公室回来的贝俪好生训了一顿小贝爱，让他低头丧气地远离了石惊天，撅着小嘴就往病房外走。

　　“那个……你也是亲妈，没必要对他如此严厉吧。再说了，我儿子在我身上不管做什么我都是真的乐意，一点儿也不觉得伤口疼。”

　　比起伤口，儿子伤心更让石惊天心疼，何况自己好几天不见，一见面就看他挨训不开心的，石惊天忽然感觉自己亏欠他一整个世界那么多。

　　“哦，是这样啊，那不如让他骑上你的肩，在上面又踩又蹬的骑高高好不好？”

　　贝俪的双手环抱在胸前，瞪了石惊天一眼，抛下不老实的他，出门找同样不老实的儿子去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贝爱垂着头不吭声的像头生气的小牛犊，憋着成了一只小气包直冲冲的往前走，突然就撞上了一对稍显硌人的肉盾上，生气的小魔王抬头将要发泄，看见的是一张充满魔力的英俊的脸。

　　这脸十分陌生，因为他从未见过。然而这脸又十分熟悉，因为他好像经常能见。

　　“对……对不起，叔叔。”

　　小魔王没有他爹谁都敢得罪的本事，他谨记着他娘和老师们平时教育他的话，要知礼，要谦让，何况这个男人他也打不过，不谦让他还能怎么着。

　　正在寻他的贝俪赶到现场，看见贝爱前头那一根笔直高瘦的长竹竿，再看看对方不苟言笑的表情，大约知道是自己的孩子闯祸了。

　　“贝爱！”

　　贝俪焦急地叫一声，不论如何，先让贝爱别怕，也让男人知道孩子的母亲在呢，有什么事情可以妥善协商。

　　男人瞧了一眼声音的方向，用敏锐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母亲，皱着眉头重复了孩子的名字：“贝爱？”

　　贝爱小可爱老实地点点头：熊孩子我在此。

　　男人垂下眼皮，仔细审视了小魔王，硬生生地在两边嘴角上扯出来一抹笑，俯下身凑近贝爱纠正他，“你好，贝爱，我是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