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25、Plan B

　　贝俪从二楼扔下来一个大行李袋，这是石惊天第一天来的时候背进她家门的包袱，还有个24寸的行李箱，紧随着行李袋“咚咚咚”的步伐，从二楼坐滑滑梯似的溜了下来。

　　“滚！”

　　“骗子！”

　　“滚出去！”

　　“道德沦丧！”

　　“行径恶劣！人心丑陋！”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你以为你真的能一手遮天？”

　　“你们已经赚够了别人的钱，现在还想要带走别人的孩子？！”

　　“做梦！”

　　……

　　整间屋子充斥着谩骂和指责，贝俪在咆哮，石惊天在躲命。

　　如果不躲命，他很有可能被二楼抛物砸死砸伤，并且没有工伤保险保障，他会死得非常凄惨。

　　“咻——”

　　他刚刚躲开自己给贝爱买的一把玩具枪，又被备用头套砸中了，现在他顶着两只头套双眼望上，几乎是用哀求地口吻对贝俪说到：“你听我解释！”

　　由罗密欧和祝英台双双护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贝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客厅一瞬间安静，只有小胖手里握着的七彩风车在无声地转动。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尤其是贝爱，他幼小的心灵立刻遭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他最爱的妈妈在怒吼狂砸他最喜欢的保姆？

　　为什么？

　　“诶，你发脾气前总要先了解情况吧？不能听梁斐一面之词，为什么就不听我解释呢？！”
　　啊，为什么？小贝爱也不知道啊。

　　“茉莉生气啦！”

　　他只记得茉莉说过如果她生气了，声音就会变得很粗很硬，就像现在一样。

　　他想要停止这场战争，却差点被他亲妈用玻璃瓶砸中。

　　石惊天一把抱他入怀，关切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呜呜呜……”

　　小孩子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和泪人一样。

　　“妈妈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茉莉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是故意的，我喜欢茉莉，我爱妈妈，我要茉莉和妈妈好好的，呜呜呜呜……”

　　贝爱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的往下掉，石惊天一只手怎么擦也擦不过来，一眨眼功夫孩子的小脸蛋上已是两片大水泽。

　　贝俪冲下楼，把贝爱抱回自己身边，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让石惊天再碰一下。

　　“妈妈，我害怕，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不生气了，茉莉也就不生气了。我下个礼拜一定乖乖去上幼儿园，绝对不会哭，不会吵着要回家，我会好好吃饭，不给老师添麻烦，呜呜呜呜……”

　　石惊天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他却碰不得贝爱一下。

　　贝俪单膝跪在地板上，心疼地替贝爱擦拭着眼泪和额头的汗珠，安慰道：“小爱好乖，好懂事，妈妈不生气了，小爱也不要哭了好不好？明早妈妈送你去上学，放学后妈妈再来接你，小爱做乖宝宝，妈妈做好妈妈，我们都乖乖的好不好？”

　　贝爱哭着点头，又哭着摇头：“我做乖宝宝，我要茉莉和妈妈一起送我去上学，呜呜呜……”

　　贝爱还在呜咽着，贝俪却绝不妥协。她抱着贝爱不说话，却用怒气冲天地瞪着石惊天，那是在说：你可以滚了，永远。

　　石惊天紧紧咬着后槽牙，脸部的咬肌一下子股出来，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爆破的炸弹。
　　贝爱还在哭，他用含糊着几乎不清的话语发出要求：“我要茉莉和……我们一起……”

　　他小小的身体不停地抽搐，连续地痛哭让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石惊天看着他弱小的背影，感觉到了成年后的第一次无能为力。

　　然而他什么都不能说，因为即便他说了，也于事无补。

　　他从行李箱中翻出平板电脑和几分重要的文件，把其他无关痛痒的东西通通留下，蹲下身来抚摸了贝爱的小圆脑袋，最后一次用茉莉的声音对他说道：“乖乖，不要哭了哦，茉莉要走了，从此以后，你可能再也看不到茉莉了。要乖乖地听妈妈的话，明天早上早点起床，第一天上幼儿园千万不能迟到。不要哭，现在不要哭，明天也不要哭，你是男子汉，要坚强一点，要保护妈妈，做妈妈最坚实的后盾。”

　　他的心忽然疼了一下，这些话，曾经是他的妈妈对他说的——你要快快长大，坚强起来，做妈妈最坚实的后盾。

　　贝爱抖动着身体正要转身看他，却迅速地被贝俪藏在身后。

　　她毫不留情对门外站着的机器人下了命令，“罗密欧，送客！”

　　罗密欧不能送客，因为他此刻已经哭成了泪人，两个光电眼下面不停地淌着厚厚的机油，心情受到了严重影响。

　　“不用送了，我自己会走。”

　　石惊天走的很体面，经过罗密欧的时候，他还不忘给了对方一盒抽纸，顺便让它放心，祝英台原本就是买来给它作伴的，自己绝不带走。

　　罗密欧深受感动，哭得更大声了。

　　龙卷风一直垂着尾巴，即便只是一条二哈，它也能看懂现场的情形，一路伴着石惊天到了铁门之外，深情地吠了两句为他送行。

　　天空中一道雷劈下来，强势地掩盖了铁门关上的沉闷响声，令被迫离开的人少背负了几分狼狈。

　　西边的天空闪电与雷鸣交加，几滴豆大的雨点瞬间落下，一场倾盆大雨眼见着就要袭来。石惊天退回贝宅的屋檐下躲雨，慢慢拿出电话，拨通了里头唯一存着的一个号码：“来贝俪家接我一趟。情况突变，即刻启动Plan B。”

　　9月的第一天，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给大地鎏上了一层贵气的色彩，祖国的花朵们纷纷穿上大同小异的校服，背上五颜六色的书包，以苦大仇深的表情踏出家门，被迫营业。

　　天空之轨此时也特别热闹，往日交通畅通的7点，今天显得有些拥堵，为了保证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孩子们都能准时到校，空中交警加强了执勤力度，鸣笛吹哨地为家长们的维护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来。

　　在一条交警密集执勤的天空之轨上，有一列飞车格外显眼，它们由两辆天空摩托开道引路，后头跟着五辆黑色的大奔轿车，其中最显眼的是中间的那辆S级AMG臻藏版加长款，能上天能下海，除了不能捕鹰捉鳖，其他功能一应俱全。

　　“我说了低调一点儿，你却整出了一个高配版车队。”

　　一身豪华行头加身的石惊天坐在后排位上，抱怨车队过于招摇。他在后排的仪容镜前又瞟了一眼自己的上身装扮，很符合他的尊贵身份，除了半寸长的头发稍显违和以外，一切都令人满意。

　　顶配车队从天空之轨的岔路口强势降落，阵仗一度惊人，引得路上行人与车辆纷纷停下打探——这是哪国的首脑又来友好访问了？

　　车队经天空交警开道指引，稳稳地停在了贝俪家十米远的地方。何马拉先下车小跑一段，为他的惊天总裁打开了车门。

　　看热闹不嫌人物大的街坊领居们从全开的车门下开始瞧，他们先是瞧见了一双穿着昂贵黑皮鞋的大脚，然后看见了一套更加昂贵的定制西服，当然还有西服主人健硕的身型，紧接着他们看见了一张貌比潘安的英俊脸庞。

　　啊，那是在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顶级高富帅男主角，怎么今天就轻而易举地被大伙儿逮着了好机会呢？

　　贝俪家的黑色大铁门缓缓打开，女主人手忙脚乱地拖着自己的儿子现了身影，只见贝爱气成了一个小笼包，用力一戳，就能从股着的小嘴里喷出灌汤来。

　　“我……不想上学。”

　　贝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企图让妈妈同意他的诉求。

　　罗密欧和祝英台从庭院里匆匆追出来，替小祖宗背上他的小书包，爱莫能助地摸了摸他额头上短短的刘海，“小爱乖乖呦，不上学怎么能成为有知识的人呢？”

　　比他还生气的是一旁的老母亲贝俪，失去得力“保姆”才半天的时间，她就被这只神兽折磨得老了十岁。

　　“我不想跟你再探讨上不上学的问题了，你趁妈妈现在还没发作，赶紧小跑起来到车上去，否则……”

　　“否则上学就会迟到咯！”

　　贝俪被莫名其妙地打断，替她说出后果的是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
　　等等，这个男人并不陌生，他是贝爱的亲生父亲，做了贝爱两个月保姆的“茉莉”。

　　贝俪还没来得及适应换了身份的石惊天，就被一众西装男士礼貌地请到了旁边，剩下石惊天和儿子以男人和男人的方式谈判。

　　“我们来谈个条件，你今天乖乖上学，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场再赢一次机械战甲，怎么样？”
　　石惊天挑起眉毛露出几分鸡贼的表情，其中又带着几分长辈的严肃，贝爱一下子就被他唬住了。

　　小家伙呆呆傻傻的不明白状况，扣着自己巴掌大的小屁股，疑惑地问眼前的男人：“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石惊天低头抿嘴笑一下，清了清喉咙，捏着声音变身茉莉，“茉莉阿姨只有在生气的时候声音才会变的呦。”

　　贝爱愣了片刻，嘴巴瞬间惊喜成一个大大的“O”，他冲上去紧紧地抱住石惊天，动情地喊着“她”的名字：“茉莉！”

　　贝爱几乎是双手双脚并用地扒在石惊天的身上，让他又激动又欢喜，他干脆把孩子抱起来，在他耳边小声地问：“同不同意我的条件？要不要好好上学？”

　　贝爱考虑了两秒，反问他：“那你还会变成茉莉吗？”

　　石惊天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他：“会的，只要你需要！”

　　贝爱开心地上了天：“我要去上学，我就要你带我去上学！”

　　爸爸带着儿子坐上了最最豪华的那辆车，贝俪却还被堵在一遍，她在呼叫，在求救，在声讨石惊天的强盗行为，她甚至叫上了护送车队而来的那几个交警，企图需求警方的保护。

　　天空骑警懒懒地打开自己的头盔，好言相劝：“这位女士，现在已经7:45了，如果你再折腾，你的儿子别说不迟到了，能不能赶上幼儿园的营养早餐都是问题。我要是你就乖乖上车，这位石先生，一没偷，二没抢，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为你们母子申请了‘清道夫’道路障碍扫除工作，不信你上天看看，那些赶着送孩子上学的家长，哪个不是被堵得进退两难？知足吧！你看你儿子，多懂事，多开心啊！”

　　对，他说的没错，贝爱坐在石惊天的车内，欢快得都要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