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23、揭穿

　　石惊天再次出现在星恒时，小麦色的小臂上缠着薄薄的一层纱布。他以要去医院换药的理由，向贝俪告了假，匆忙地赶回公司。

　　何马拉今天清晨告诉他，巨意发送了一份合作意向书到公司的邮箱，里面罗列地将近50条的合作细项，每一个标点符号的气势都很嚣张，他怀疑巨意的总裁梁斐得了妄想症，不然怎么敢把这种合作要求用白纸黑字写出来传送到星恒的邮箱，这种行为简直是堪称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自掘坟墓。

　　“老板，我们怎么处理？”

　　虽然梁斐已经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但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至于怎么解决，听老板的。

　　石惊天盯着屏幕很久很久，几乎把每一个汉字都印在了脑海里，始终一声不吭。

　　何马拉上一次见他这样的表现，是在10年前棱弧董事会决定下架他母亲的巨幅油画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石惊天用不言不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从此以后棱弧的至高权利便是他的终极目标，他要董事会的每个人为当年自己做过的错误表决悔恨道歉，他要把母亲的油画重新挂上棱弧的最杰出的人物画像墙，他要石霆森为当年对母亲的冷漠寡情付出代价。

　　“你打算怎么办？”

　　何马拉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石惊天。真是意外啊，他这个行政助理居然能够在有生之年听见石总裁客气又郑重地征求他的意见，令人几欲落泪。

　　“我认为，不妥协。”

　　堂堂的娱乐帝国掌门人，怎么能向梁斐这种趁火打劫的强盗投降？他们绝不妥协！

　　石惊天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眼神恢复了往常的狠厉之色，吩咐何马拉：“好啊，不妥协，还要记得还以颜色，千万不要客气。”

　　何马拉应声，斗志昂扬地出了门，半小时后他又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又怎么了？”

　　石惊天还坐在那张霸气的总裁椅上，一寸不曾挪动，这让等不及电梯爬楼上来而急喘的何马拉一下子忘了呼吸。

　　“啊，呼呼……”何马拉先是大口喘了几口，接着断断续续地告诉石惊天：“梁……斐的……调查报……告出来了……”

　　何马拉还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石惊天已经夺下了他手里的调查报告。整份报告70页，图文并茂，以时间线为基准详细地又客观地描述了梁斐十几年来的情感私生活，不曾遗漏过任何一封他写过的情书和解开过的纽扣，十分精彩，十分绝伦。

　　“他竟然是，结过婚的……”

　　没有拍手称好的幸灾乐祸，他呆呆地盯着桌上的旋转陀螺模型沉吟。

　　何马拉愣了一下，报告出来的时候他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前半部分就急不可耐地来找石惊天分享喜讯了，根本没看到后头。

　　他拿起桌上的报告翻到倒数第二页，梁斐的婚姻状况赫然在目，惊呆了他这个吃瓜小群众。

　　“这……结过婚的对我们应该有利吧？”

　　石惊天此刻的想法他当真拿捏不准，还是问过比较保险。

　　石惊天捧起他桌上一张美丽女人的旧照片，用大拇指轻轻拭去了上头的几粒微尘，很肯定的回复小河马：“有利，太有利了。”

　　一阵急促的“嗡嗡”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何马拉眼神四处乱飞地在找声音来源，只见石惊天不慌不忙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细声细气接通了电话：“喂，贝俪。”

　　哦，那是何马拉为他准备的贝俪专属机，这接电话的骚气模样，估计也是贝俪专属吧。

　　“茉莉，你的手看过医生了吗？严不严重？”

　　手机听筒声效很好，何马拉站在三尺之外都能感受到贝俪的关切。

　　石惊天翻着自己小麦色的小臂，看了一眼装模作样缠在一起的纱布，回到道：“唔，看过医生了，不是特别严重，但是要小心避水，免得天气热发炎了，划破的地方皮肉泛白，好像还有点儿发炎的迹象了。”

　　何马拉：矫情的伪装男！

　　贝俪有些紧张：“发炎了会很麻烦的，你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今天就不用回来了，明天也给你放一天假，罗密欧说他可以照顾贝爱。”

　　石惊天犹豫了片刻，接受了贝俪的好意，“也可以，明天我回家多带些绷带来，我虽然做家务活修炼得皮糙肉厚的，但是却特别怕疼，刚才护士小姐给我换药的时候呦……咝，可疼了。”
　　何马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愧是影视圈的王者，演，你继续演！

　　贝俪在那头听得心惊肉跳，嗲着声音安慰了他好一阵子才挂断电话，她与何马拉在背景调查中了解的女强人完全不一样。

　　唔，果然是好一大片令人沉醉的温柔乡啊。

　　和贝俪做闺蜜的日子，常常能让石惊天无声地笑，只是现在有何马拉在场，他只能用手指戳戳两颊，让笑意渐渐消散，掩饰自己并不光明的贼心。

　　他向何马拉发布了一个新的命令：“这下子我能空出大把的时间约梁斐慢慢谈了。”

　　梁斐第二次跨进星恒大门时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就算是只站在电梯里，他都有一种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腾云驾雾感。

　　直到他见到了换下女装的石惊天，他腾的那团云瞬间变成了烟雾弹。

　　“坐。”

　　石惊天冷冷淡淡的抛了句邀请，并没有让人觉得这栋摩天大楼的有人有多热情，相反的，这只是一句适时出现的客套而已。

　　梁斐从头到脚地将他扫了一遍，慢慢地在他面前坐下。

　　“这是你写的？”

　　石惊天抛出合作意向书，它“啪”地一声摔在了洽谈桌的大理石面上，摔出来一阵阴冷的风直扑向梁斐。

　　他垂下眼皮，目光轻轻在意向书上掠过，坦然地看向石惊天，“是。”

　　“哦，很有胆识，很有魄力，很有规划性。但是，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凭什么要把手中20%的资源让给你？就凭你要娶贝俪？”

　　石惊天架起腿身体靠后，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谈，极有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回应。

　　梁斐保持商业微笑，自信地道来：“阿波罗商城内活跃的线上作者有33796人，其中有大概五分之一的归贝俪直管，而这五分之一几乎是全书城内最顶尖的资源，平均每人手上都有3本以上的高人气作品，112400多个故事和剧本，是取之不竭的资源。可是贝俪却是跟难啃的硬骨头，她做事太讲原则，和她谈版权，一定会有两个绕不过去的重点，一是公司利润，二是作者收益。影视公司太小不谈，版权费给的太低不谈，以至于现在手上还紧握着超强IP的20多本书在静候伯乐，这是整个影视圈与文学界的资源浪费。”

　　石惊天毫不动容，他对钱不存在任何幻想和概念，那只是公司进账的一个个令人惊叹的数字罢了。

　　他默许梁斐继续说下去。

　　“很多年了，她以一贯的强势作风为阿波罗文学商城的作者们缔造神坛，求贵求好的为她们的作品披上嫁衣，但是也不乏有许多敢怒不敢言的作者，指责她忽略作者意愿强求好的买家，让作品晾在架上多年，空有人气却无人问津，所以说，做文学和搞文化事业不能……”

　　“什么作者？”

　　石惊天没有兴趣听他继续往下，而是揪出了里头的一句话，直接打断了他。

　　“什么？”梁斐懵圈。

　　“作者，你刚刚说的敢怒不敢言的作者，是谁？笔名叫什么？”

　　“夜潮汐。”梁斐花了几秒钟理清思路，从脑子里捻出一个最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石惊天坐正了身子，仔细琢磨了那个名字，“嗯，‘也抄袭’是吗？是不是她？”

　　会议室的悬浮投影台上呈现出了一张女人的人脸，等到梁斐看清楚这张脸时，画面立即切换，是他亲吻这个女人脸的成像。

　　“其实吧，身为男人我特别懂你的感受，尝过一个，又想尝下一个。OK，只要不留情，不伤害个人和家庭，我支持你，可是你头顶着这个身份顶风作案就不太光彩了。”

　　石惊天快速地按下切换键，下一幅画面随即呈现，是另一漂亮女人的脸庞。此时的梁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是好看。

　　“如果没有她，你刚才的那种行为叫潇洒，可是现在有了她，并且你们在法律上的关系依然存续，那你刚才啃那个‘抄袭’，就叫做偷情。”

　　画面上的这个女人，就是梁斐现在的妻子，英国圣塔洛集团的独女艾琳，之前的那个女人，是阿波罗文学商城的签约作者夜潮汐，把逻辑关系理一理，再冠以法律的名义，梁斐现在的这种行为就叫做：婚内出轨。

　　何马拉在门边的地方骄傲地微微摇晃着身体，这出好戏真精彩！

　　石惊天看够了梁斐的表情之后才起身，绕着他慢慢地踱步。

　　“我之前特别疑惑，没有背景没有出身的你在英国深造了这些年，虽然凭借自己的本事有些原始积累资金，但也不可能有钱到大手一挥定下两张太空预约券的地步。要知道1.2亿元的飞天价格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出的起的，可是你付下定金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石惊天逼近梁斐紧盯他双眼的动作，和昨天梁斐在厨房做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