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的小蝌蚪走失之后》楚雯帆

21、兄弟

　　棱弧大厦119楼就如同这个数字的实际意义一般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长形会议桌上19名董事18人都是面色严肃地坐着，除了二世祖石惊天。

　　他剃着一个干净利索的板寸，穿着一件粉色的POLO衫，和其他正统着装的所有人都显得格格不入。当然，更加格格不入的是他的表情，他的表情屌屌的，玩世不恭的，欠揍的……让人一看便想要，轰他出门。

　　5分钟后石承朗一身西装革履，带着他的白大褂团队自信满满地踏入会议室，他带来了棱弧最新的研发成果——瑞匹弗韦。

　　“各位董事、各位同僚，上午好，今天将由我为大家陈述棱弧新药瑞匹弗韦的研发过程以及药品功效，整个会议时长大约在3个半小时左右，其中我的讲解占用时间为3小时，剩下的半个小时留给大家做提问与交流……”

　　石承朗说这一席话时眼神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交汇，唯独略过了自命不凡的石惊天。他打开自己早已准备的演示文件，顺利地投屏到白色大幕上，按下播放键之后便侃侃而来。

　　“2043年，在中非的亚得共和国恩内迪省一个叫做勒科罗的小镇上，一名男子在连续发热、腹泻和呕吐三天之后死亡。紧接着小镇80％的人出现了相同症状，随之而来的是病情在乍得全国蔓延，再由另一位在恩内迪国家公园探索野生动物的动物学家将病毒带至英国，至此，近50年对人类威胁最大的传染性病毒博加拉开始肆虐全球，导致2400万人受感染，260万人丧生，成为近代传染性最强，致死率最高的甲类传染性病毒，严重威胁着人类的生命安全。”

　　石承朗播放的视频全部由真实材料构成，案例都来自于40年前病情初次侵虐人类之时，画面十分惊心，容易引起听众不适，石惊天看着那些病人的喷射状呕吐物喷发而出时，情绪受到了影响。

　　他挠了挠眉毛，把视线从屏幕上转移开来。

　　“连续四十年以来，全球各大顶尖医药科研机构都在致力于研发博加拉病毒疫苗，谁能够第一时间目前为止人类生命的仅存威胁，谁就能成为医药科学界的第一，我们棱弧也不例外。就在上个月末，经过了41年的坚持不懈的研究，瑞匹弗韦面世了。”

　　石承朗轻轻触及了身后的白色大幕，这款新药的外身以及内涵迅速被放大，药品成分一目了然。

　　“需要提醒的是，它不是疫苗，而是能够真正治愈病毒的特效药，经过临床实验，病人在连续服用药物七天之后就能够得到有效的治疗，并且副作用微乎其微，完全不同于市面其他药物的治疗功效。”

　　石承朗的手放在瑞匹弗韦橘黄色的药丸身体上不过短短1秒钟，就听见了最远处传来一声轻蔑地嗤笑。

　　“嗤，不是说疫苗吗？怎么现在变成特效药了？众所周知，没有疫苗，就控制不住病毒的大肆蔓延，病了再治和阻断病毒传播可是两回事。什么特效药，不过是噱头罢了。”

　　研发团队费尽多年心思出的科研成果，石惊天并不买账。

　　石承朗的目光轻轻飘过长桌最后的那个目标时，董事们分明闻到一股火药味渐渐在会议室散开。那是一股不屑的、敌对的、多年积累的怨气的味道，它犹如摘不掉的毒瘤，在亲兄弟之间生了根，慢慢地长大，成了这个手眼通天家族中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这是手足之间的势不两立。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到的问题。其实，它已经不再是个问题了。”

　　石承朗眼眸回转之间，白色大幕的药丸剖析图已经变成了一瓶10ml的小药剂，它被配以了一个极度悦耳的名字：博加拉病毒疫苗。

　　参会人员开始骚动起来，他们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不是说疫苗尚未研发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那个……我说承朗啊，据我所知，博加拉的疫苗在全球范围内尚没有成功研发的记录，虽然五大洲六大洋的各家集团公司都十分努力，但是……这个这个……我们确实谁也没听说过它被成功研发成功了呀？”

　　距离石惊天3个座位之隔的地方一位头发花白的但面容看起来保养得当的中年男子发出了疑问，此问题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是是是，3月份的时候我去瑞典开全球医科交流会的时候还听美国同行们讨论过这个话题，人类离博加拉疫苗的成功研发还远着呢，怎么这么快我们棱弧就有成果了？这，这疫苗可靠吗？”

　　“啊呀，这是个问题，临床实验还没听到过多久怎么疫苗就出来了？治疗药物各家都有，只是副作用稍大了一点而已，我们除了无副作用的特效药已经算是领先一大步了，千万不可激进求成反而毁了自己的名声。”

　　“说的有道理。”

　　“我觉得承朗身为专家，应该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把敢对外宣称疫苗研发成功的，不如听听他细说下去。”

　　一时间会议室里的非议与支持此起彼伏的，唯独石惊天一反常态地安静。他太了解石承朗了，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他绝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摆在董事会上宣布，疫苗，多半是成功了。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石承朗又压了他一成，即将成为全人类的救世主。

　　他现在为刚才自己的那句嘲笑后悔了，还是太冲动了。

　　“怎么，你们有疑问吗？”

　　会议室的大门大开，棱弧董事长石霆森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和上一次比起来，他现在简直应该用容光焕发来形容。

　　现场瞬间安静了，董事们相互交换了眼神之后，由资历最老的牛迪来做总结性发问。

　　“石董，我们并不是对研究成果有什么质疑，而是从来都不曾听说过公司的疫苗研究有任何进展，如今突然接受这个消息，感觉疫苗就像是横空出世一样，让人不敢相信。”

　　牛迪的老爹是最早和马卉岑女士创建医药科技公司的人之一，现场也就只有他，敢当着众人的面将疑问直接抛给石霆森，无需拐弯抹角。

　　石霆森不以为然，他大笑两下：“疫苗在2043年博加拉病毒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列入的棱弧的研究项目，那时候马卉岑女士还亲自到过中非了解疫情，并且用专机将第一批变异病毒带回到实验室，供科研人员研究。但由于当时的科研水平和世界一流比起来还有差距，所以是暗暗进行的，现在我们已经抢在他人前头了，这个科研项目的研究过程就可以公开了，到时候大家都能够了解我们在对抗人类头号敌人博加拉病毒上的努力。我的设想是，先投放瑞匹弗韦，治疗现有病人，再宣布疫苗的消息，这样股价能够比现在翻至少一倍，同时也为疫苗投放市场争取一切准备时间。”

　　石霆森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给了所有人一个安稳。虽然大家对于被隐瞒的这个事实颇有微词，但是以股价再翻一倍的结果换个善意的谎言，很划算啊。

　　在座的董事都是老江湖，心中的算盘早就三下五除二地算得清清楚楚了，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还是牛迪做表态性发言，“既然董事长这么有信心，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疑虑呢？承朗，你继续吧。”

　　他抬起手虚虚地往石承朗的那个方向一送，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白色大幕上5D立体的小药剂瓶以慢速度来回旋转了将近100圈了，这介绍总算是过去了，石承朗右手一挥，大幕上出现了棱弧历代科研团队对博加拉攻坚克难搞研发的历史短片。

　　所有人都看得心潮澎湃，他们都为自己是棱弧的一份子而骄傲自豪，除了石惊天。

　　石惊天天生艺术天赋过人，从小又修学的管理学，一接受奶奶的娱乐公司便做的风生水起，成为业界霸主多年，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是那有如何，满脑子被逻辑思维霸占的石承朗虽然从小不苟言笑不善言辞，但却能凭借自己的超强大脑处处领占先机，以至于到了现在，内部和外界一致声称他是棱弧最大的财富。

　　他才是石霆森心头最软的那块肉，石惊天，不过是父亲和母亲婚姻中的一次意外而已。
　　他一直都是多余的。

　　3个小时的科研成果介绍，石惊天只听进去了最通俗易懂地前半部分，他压根没想要听后头的内容，或者说，那些复杂的医药成分他也听不明白，他只想这场董事会尽快结束。

　　“小天，你等一下。”

　　一个熟悉的声音停下了他的脚步，他慢慢地转过身，用玩世不恭的表情掩饰内心的失落，问叫住他的人：“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石霆森脸色沉了一些，疾步上前，在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星恒那边说你已经有一两个月都不在公司了。”

　　对了，星恒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棱弧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老头子的耳目却是不会少的，就像石惊天还在棱弧一天不落的打探消息一般，老爷子的眼睛也是一直盯着星恒的。

　　“哦，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啊，星恒内外事务我早就打点得清清楚楚了，干嘛还要在公司干耗着呢？我又不搞科研，能挣钱就行了，怎么，碍着你的事了？”

　　他说着扬起下颚，是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

　　石霆森锁了眉头，对他的态度不满，“你这是什么话？我身为你的父亲，关心你最近的动向和情况很正常，你的样子却是我欠你似的。”

　　石承朗从会议室出来，正在和身边的白大褂人员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看见父亲和弟弟僵持在119楼的走廊，便支开了身边的其他人，自己独自上前。

　　“爸爸，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石惊天，心中对现在的僵持其实是有数的。

　　“你的儿子在这儿，我不过是你意外又甩不掉的累赘而已。你说对了，你确实欠了我的。”
　　石惊天不愿意和他们做戏，甩下一句话之后，加快步伐离开了棱弧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