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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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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的告诫和昨日那抹奇怪的笑近在眼前,一边是循循善诱的告诉她多少先辈死无全尸,行尸走肉,一边是那个无能懦弱发脾气都要掂量的自己的委屈假笑。
她想了很久,铜镜拿起又放下,最后直到演武场也在纠结徘徊。
她措不及防看见了那个师兄,站在人群中,阴森森的对她笑。
在所谓师兄充满恶意的眼神中,她忽然觉得那个思虑了一夜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拥有退路。
“师妹?你约我来……?”
“我想好了。”紫衫女子随手关上门。
“你想好了?”
她缓缓低头,说的上清秀的脸上绽开一个羞涩的笑,在男子的注视下脱掉了自己的紫色外衫,然后同样轻慢的走过去。
他抬手,于是他被轻松的抽走了腰间的剑。
直到鲜血染红衣衫,他才睁大眼睛。
“杀、杀人了!!”
她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比照铜镜理了理散乱的发鬓,心情颇好的哼了些什么。
一个人推开门。
“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她顿了顿,放下铜镜,苍白着脸看向来人。
“他是被陷害的……一定是有人伪装了他……他跟我说不是他,不是他,你一定要帮他。”
她不耐烦的撇过脸,半响又移回去。
来人眼眶通红,衣衫不整,一点素白穿插在长发间,发饰也是十分随意的。
一张脸平平无奇,只眼睛还有点特色。
“我们都受过他的帮助,你要帮帮他啊,阿瑶,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他是无辜的……”
她们原来是同门。
她略仰起头。
一片黑暗中,几点泪光跃然脸上。
多好啊。
竟然真的有人会因为一点恩惠,就准备不顾一切。
这个人说了很多,从姐妹情深讲到求道不易,什么心如止水放下仇怨,该讲的不该讲的几乎都讲了个遍。
她更加不耐烦了,却还是柔声道,“入门那天,是你吧?”
一刻不停的絮叨停止了,那个人脸色涨红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我……我可以——对,我可以主动向掌事,我——”
“是你吗?”
“……”
“那就是你了。”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
“我累了,姐姐早点休息吧,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太好了,我准备了一些补药——那日伤你的人长老们一定会找到的,这样嫁祸师兄实在是——”
“我美吗?”
“太过——什么?”
“我美吗。”
来人小心翼翼端详她半响,说了句美,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向外走去。
起身之前,紧随其后的轻飘飘的奉承已经消散空中。
无论如何确实是比她好看的啊。
这样想着,来人打开门。
一缕青丝忽然垂下,来人眨了眨眼,下意识摸向头发,头发是散开的。
于是她面上立刻带了些焦急,她回头,语气急促,“瑶瑶,你看见——”
最后半句失去了力气,她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跪坐在地。
很快,身后传来尖叫,她颤抖着,几乎是爬着离开了房门前,在阳光下才稍感安心。
方才还柔声细语和她说话的人,不断的询问她自己样貌如何的人,在她转身之后,整张脸便被划成一片片,血就那么从脸上挤出,落了满床,绽出一朵朵鲜红的花。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转身就生死不明。
她颤抖着捂住脸,恍惚间明白了一切。
执法弟子带走她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一个诡异的笑上。
惊恐还没有从她眼中散去,她的瞳孔比平时缩小很多,脸上失去了任何一点有关红色的色泽,苍白僵硬的像个死人,可她偏偏嘴角勾起,眉开眼弯。
所有看见她的人都觉得她疯了,而她只是不断的跟所有接触她的人控诉所谓师兄的无辜。
在她嘴里,她的师兄被一个同样面孔的人栽赃陷害,没过多久她又说是被那个可怜的被接连伤害的外门弟子夺去佩剑,诬陷谋害。
起初还有与她关系不错的同门看望她,对她的故事略有同情,没多久所有人都对她避如蛇蝎。
而被破例使用养颜丹药的女子只是神情哀伤,面带痛惜。
近来天玄宗要比往常更加热闹,也更加繁忙,零零碎碎的大小事物就连一些一向清闲的长老都恨不得分出十个二十个分身。
首先是天玄宗内的一处大秘境将要开启,无数金丹期的内门弟子和负责带队的长老严阵以待;
其次是刚刚设立的珍宝阁将要开展第一次拍卖会,负责巡逻的掌事和主办珍宝阁的长老各种焦头烂额;
最重要的是佛门佛子游历短暂结束,要寻一处幽静干净的住处修炼,听说天玄宗掌门亲自接待,劝下他在天玄小住一段时间,不仅如此,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路上偶然遇到,前来拜访天玄某个长老的苦行僧。
宗门上下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几乎没有人有时间停下来休息,所以3那日长明失火,罚了掌门大弟子、责问贬谪了几个弟子掌事,草草了事之后就没多少人有时间去关注了。
掌门大弟子因为重伤需要静养,他是难得可以静养的存在。
不过最近他也并不清净。
原本佛子的住所安排在掌门二弟子洞府附近,因为他近日忽然犯了事,被罚禁闭,掌门又辗转将佛子安排在大弟子静养之地——这原本是长老负责的事,不过很多长老都太忙了,掌门不得不亲自操持,顺便还能展示天玄宗对佛门的极高敬意。
对掌门一举多得,对他大弟子就不太友好了。
因为佛子总是一日一日不厌其烦的敲他的木鱼,从早到晚,听久了让人恨不得把制造出这种声音的家伙大卸八块,而掌门大弟子修炼的本来就不是静心凝神的道修路途,也不是忍耐刻苦的苦行之路,而是杀伐果断、力破千均的剑修道路。
虽然他平日里一副温润谦和的模样,掌门对他真实性格还算是知根知底,他不排斥有野心会伪装的弟子,不过他也要让这个弟子知道,这个在他养伤之地敲木鱼的僧侣,极有可能继任佛门的下一任主持,并且是个不喜欢别人打扰的存在。
这位佛子喜不喜欢被打扰掌门不知道,他只是不希望自家弟子跑去丢脸或者打探什么,
掌门的担忧并没有成为现实,两个人和平共处了一周,连面都没有碰上。
他既是庆幸又是扼腕,庆幸于亲传徒弟的自知之明,又同样扼腕于其一点不留机会给自己的自知之明。
掌门欣慰又带点忧伤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