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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玄 ...

  •   “实在不好意思,师妹只是——”
      “檀悦不必多礼,小僧并不在意。”
      僧人浅笑止住话头,光线照射下,他褐色的眼瞳中似有金芒,“此番前往贵宗宝地借住,并未提前告知,又闻檀悦受伤,多有叨扰,是小僧失礼了。”
      “不敢不敢,佛子能够借住此地已是我之荣幸,怎会叨——”
      “这种话小僧已经听惯了,檀悦心意已领,天色不早,课业还未完成,小僧便先行告退了。”
      简单、直白的谈话迅速结束,两人伸手作揖,而后僧人御器离去。
      金色莲花越飘越远,手持洒壶的男子久久凝视他的背影,满脸温润须臾消失,余下一片空白。
      “佛子……”他低声喃喃,“这就是佛子呀。”

      之后平静过了几天,终于临近秘境开启,天玄弟子已经准备好前往秘境了。
      期间岳安然很不高兴的找过明诚一次,不知谈了些什么,她更加不高兴的离开了。
      离开路上还撞见了晚归的佛子,他正在和宗门内一个长老的亲传论道,于是她招呼也不打黑着脸哼一声便跑了,
      这一天天空晴朗,众人齐聚偏峰山腰的议事堂,一艘巨大精致的飞船缓缓靠近,主持开启秘境的长老带着侍从率先登上船,被船上子弟接引前往休息室,然后是搬着一应器件的弟子,等他们下船,前往历练的内门金丹期弟子就井然有序的登上去,担任掌事的外门弟子带着各自看好的杂役紧随其后,一切开始的平静且有序。
      岳安然最后回头向下看了一眼主峰,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她几次把手搭在船沿上,某一个瞬间面上决绝,死死抓住衣摆铜镜,手上青筋暴突,却在下一刻松开手。
      她突兀的叹了口气,然后跟随人流向前离开。

      “喂,三九,你累了吗?”
      “你饿吗?”
      “有没有想喝水?”
      “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呆了几天了?”
      “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呀,三九?”
      三九侧过头,静静望向身侧这个不停说话的男人。
      自称四十的家伙奇怪极了,有时会不停的用轻柔深情的语调呼唤他的名字,就像那个养他长大的老人;有时又会突然沉下脸,用愤怒或者阴郁的姿态看着他,有几次他看见四十已经把手放在了刀柄上,最后又突然笑起来,喊他的名字。
      三九听不懂任何人说话,但他可以很轻松的感知到别人细微的情绪。
      四十对他是没有任何情绪的。
      无论是此刻,还是他刚刚遇见四十的时候。

      他用毫无保留的炽热姿态面对世界,内心却是一片苍茫的荒芜。
      他的蓝眼睛里只有人的倒影。

      四十和三九眉眼极尽相似又不同,三九的眼尾微微低垂,在遇见修士的时候会下意识闪烁一下,而四十的眼上挑,其中总有很多情绪,或轻挑或恼怒,或欣喜或悲痛。
      那是三九一辈子也办不到的事。

      他们守了几天了。
      秘境是位于一处雨林之中的,因为每次开启的位置都不太一样,恰巧离得近的散修就有可能被吸进去。所以每当秘境结束,总会传出某某散修得遇大机缘,翻身成大宗门弟子或者长老,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机缘多到足够吸引庞大宗门的秘境,当然不仅仅只有数不清的机缘,只不过更多的散修,要么死的悄无声息,要么被搅碎,亦或被暗算、被重伤,连全尸都不存在,更遑论统计出一个足以令大多数追求梦想的散修却步的数字了。

      也不知道四十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地方,驻扎在这里比其他地方更加舒适,除了湿气有些重,此地完全是三九心目中的理想墓土。
      放眼望去,四处长满漂亮的紫色细杆长花,置身其中还能听到悠扬的笛声歌唱。
      适合入土为安,三九想。

      一点艳红晕染,翠竹簌簌,她取下椎帽,沉默。
      花绯华静静看着远处天边的巨船被白鸟引领着渐渐远去,明艳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一般别宗修士只能停留三日,她如今身份不好四处招摇,只好使计停留。
      最近天玄巡查力度大大增加,她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甚至不惜损坏了本命武器。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个珍宝阁执事临死之前透露出了生肌还骨丹的消息,天玄药峰大长老很早之前便炼成两丹。
      据说大长老为炼药广布罗网,四处收集,炼成两丹,随后一丹进献掌门,一丹赠予弟子。
      从她这些时日收集到的信息来看,掌门手中丹药不慎遗失,虽然真相有待商榷,但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也偷不到掌门身上,而那位药峰弟子的丹药,极有可能是准备在后日喂给什么人服用。
      这简直可以说是她连日不幸中遇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刻不容缓,他的病势已经不能再拖。
      她抬头看向珍宝阁方向。
      接下来……

      “咳咳——绯华,她怎样了?”
      “掌门一切安好。”侍立一旁的白衣男子说。
      “你们只会说这种没——她在哪里?她去做什么?”床上的人强撑着半坐起来,“说话!”
      白衣男子悄悄觑了眼对面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见她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心,僵着脸也闭嘴了。
      “你们不说?也对,说到底只是来监视我的罢了——她到底有没有心?”
      白衣男子神色动容,张嘴刚要解释,感觉到自己袖口被灵气拽了一下,立刻又闭嘴了。
      床上半躺的男子却自顾自开口。
      他的腰板挺得很直,和枕头隔了一段疏远的距离,他说的话却并不比这段距离更加拥有温度。
      “因为她我家破人亡,因为她我修为尽废,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她到底想干什么?!”说着说着他猛地提高音调,“我怀着满腔热血,她亲手浇灭,她摧毁了一个人,又捡起那颗残破不堪的心,然后她又要干什么?”
      “不是的!宗主——”白衣男子急切解释,话没说完,一个踉跄,然后才反应过来般捂住嘴摇头,“抱歉,但是宗主并未戏耍您。”
      疯癫只在一瞬间,他很快平静下来,中指敲在木制床沿,垂下眼帘。
      “她给你们留下了传音符?给我。”
      “我有很重要的事和她说,”他顿了一下,“事关你们宗主的性命。”

      “师父,我还是觉得心下难安,毕竟是那么重要的丹药……”
      “有师父在,不必担心。况且贼人也无法闯进护山大阵,而药峰我也布下天罗地网。”
      “可弟子还是……”
      “不必多言,如果师父当真不力,为师承诺再为你炼一丹。炼丹一途切记不要犹犹疑疑。”
      少年咽了口吐沫,脸上不自觉露出一分期待:
      “谨遵师父教诲,弟子不胜感激!”
      “好了,退下吧。”

      衣衫简朴的干瘦中年人背过身,神情在烛火摇曳中晦暗不明。
      “还是没有任何发现,”他指尖传声符静谧燃烧,“神算子的预言不会出错,再查一查前几年的所有异常,你亲自来。”
      “这次秘境也可能是魔君的目标,再去查一查,接触过这次秘境的每一个人,可能有人已经被收买或者杀害了。”
      “护山大阵和各峰阵法……也许最近加固检查以及接触过的长老也要查一下,刚好以防万一一部分长老随行去了秘境,这个你亲自来。”
      “佛门最近很谨慎,他们怎么说?不准备安排人来接佛子回去?说是再等等?他们人手不够,我们就很充足吗?交涉的人怎么说?嗯,可以。佛子目前安排在了宗门内,负责接待的弟子也由掌门亲自换了人”
      说话间,他看见弟子遗留在高脚桌上的铜镜,不自觉笑了下,手中灵力波动,那铜镜便飞到他身前漂浮起来。
      他看着镜中自己模糊的影像,露出自信又隐约高傲的神色,“我说过,就算是比上一任魔君十倍还强,我也有信心把它找出来击杀。”
      “何况刚诞生的魔君,和一只蚂蚁一样脆弱,它在我们的眼中会像黑夜中的萤火一样显眼。”
      “还有一件事,你明天来我这里一趟……”
      话还没说完,传声符已经燃尽。
      他面不改色的又燃起一个,仿佛这不是珍贵的高阶符箓,“你明天来我这里一趟,你知道我二弟子向来灵感敏锐,他预感到明天会有事发生。”
      “届时我称病暗中布局,你便说是要替我举行典礼。还有,务必不要通知任何人,隔墙有耳。”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掐灭火焰。走出大殿时,他依旧是那个看起来和善随便的中年人,满面微笑,只是目光锐利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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