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归来的omega[星际]》乌色鎏金

108、最后通牒

　　“……你瘦了。”

　　泽维尔向前倾，声音沙哑，凝视着他的双目晦涩。

　　“脸色也不大好看。发生什么了？”

　　荣莛盯着他，大半张脸藏在浓沉的黑暗中，半晌之后冷冷一嗤。

　　“少将问这个干什么？”他的语气极尽尖酸，锋芒毕现。“想刺探军情？我过得不好，石陲要塞就不好，少将应该挺开心的吧？”

　　泽维尔眼中的光沉了下去：“今年我没能赴你我的约，因为……”

　　“少将可小心这点儿说话。”荣莛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加密频道，石陲要塞地面的指挥台能看到这条通讯记录，我可不想担上私通敌军的罪名。还是说这是你的策略之一，企图散播你我的谣言，从而分裂石陲要塞？”

　　将各为其主。这个道理他明白。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怨怼。过去的4年中，他像个傻子一样屁颠屁颠地赴那一年之约，可殊不知自己是往对方手里递刀子呢。而泽维尔一面与他缠绵悱恻，一面搅弄着风云，策划着如何让石陲要塞土崩瓦解。

　　但凡泽维尔能与他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相见，他也不会这么恨。

　　“兵不厌诈。”

　　泽维尔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仿佛无论何事都不能在他心中掀起波澜。

　　“荣莛，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荣莛怔了怔，随即骤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连眼角都微微泛出泪来。

　　“对……对！兵不厌诈，我怎么能忘了，你可是银河帝国最具谋略的指挥官！是我小看你了。”他带笑噙着泪，喘息不止，“事到如今，你是不是也能告诉我，我身边和你串通的叛徒到底是谁？”

　　泽维尔静了一瞬。荣莛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可下一秒却收到了一个文件，里面是数十条聊天记录。

　　“从石陲要塞发出来的信息，详情和内容都在这里了。”泽维尔淡淡地道，“我问过他是谁，可他不说，只恳求若石陲要塞有破城的一日，帝国能对他和他手下的人从宽处理。可1周之前，我和他也断了联系。”

　　荣莛面容紧绷，飞速浏览了一下那些聊天记录。

　　他虽然努力克制着不让脸上泄露任何情绪，可瞳孔深处还是不自觉地涌起震惊的巨浪。

　　怎么会？难道是……那个人？但不可能……没有理由……

　　“所以是谁？”泽维尔追着问了一句，“谁背叛了你？是不是九天里的人？远山霖？还是威里姆？”

　　荣莛咬着牙，唇角狰狞出一个冷笑：“你还问什么？打算杀了人以后再鞭尸？做你的美梦吧！有一个人背叛我算得了什么，哪怕是千万人背叛，只剩我一人上战场，我也绝不会向你、向帝国低头认输！”

　　两双眼睛，隔着茫茫星河、近10年的苍狗白云对望。

　　他们曾那么亲密，纠缠交颈于最深的夜里，心脏同频而跳。可命运的河流汹涌不休，终究将他们带到了此地。尸骨遍野，战火连天，他们之间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回来吧。”

　　泽维尔终于开口说道，低沉的声音响彻黑沉的永夜。

　　“那些omega已经背叛了你，石陲要塞分崩离析已是定局，不要再打一场必输的仗！你手里还有九天，还有上千名精锐战士，帝国会重新接纳你的。哪怕帝国不愿意，我也会说服他们，只要……只要你愿意。”

　　他等荣莛说“我愿意”三个字，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可这一次，他注定还是等不到。

　　“我说过了。”

　　荣莛提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微惨淡、却带着狠戾的笑。

　　“我这辈子，绝不向帝国低头。”

　　下一秒，2分钟的倒计时结束。

　　聚能导弹带着熊熊的罡风弹射而出，直奔敌军而去！强大的推力及破坏力，在宇宙深处掀起狂风巨浪，令星辰倒悬，无数机甲如同洪荒中的孤舟。

　　毫无防备的敌军仓皇防御躲避，而九天借着爆炸的波动调转方向，飞速驶离了它一手造就的坟场。

　　通讯还未切断，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后，泽维尔略带喘息的声音再次响起：

　　“帝国已经下了最后通牒……总攻就在明晚。荣莛，你还有不到48小时……”

　　荣莛果断关闭了通讯。

　　火光与热浪在他身后翻滚不休，而他逆着爆炸而行，一头扎进了深空之中，向着石陲要塞的方向急行驶。与此同时，他再次想起了那些通敌的通讯记录。

　　通敌的人，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将每次互助会游行的日期时间告诉了泽维尔，并通知帝国军在同一时间发动空袭。

　　所以荣莛的猜测是正确的，互助会的确是帝国手里的刀。

　　可从聊天的细节来看，泽维尔并不信任此人，甚至并不认识他。聊天记录的开始有好长一段二人彼此试探的对话，如果这名叛徒是一早帝国安插进石陲要塞的人，他们大可不必如此。

　　所以这个人，是半中决定背叛荣莛的。

　　而泽维尔在通讯中试探过石陲要塞的巡防及排兵细节，叛徒给出的回答模棱两可，可以看出他虽然尽力想要回答泽维尔的问题，可却因为自己手中掌握的情报有限，而不得不选择含混其词。

　　由此，就可以做排除法了。

　　机密的军情只有九天最高级别的将领知晓，所以排除远山霖及威里姆。

　　叛徒知道每年荣莛与泽维尔会面的坐标和时间，这一信息，只有少数人掌握，排除关海。

　　剩下了赛托和希德。

　　“一周之前，我已经无法与他取得联系”，这是泽维尔的原话。

　　假设泽维尔没有撒谎。

　　赛托正好是在一周之前殒命的。

　　荣莛骤然向前弓身，紧紧握住胸口的衣服，喘息着扼制胸口激烈的疼痛。

　　赛托？难道真的是赛托？

　　赛托与他的合作的确是最不牢固的，当初荣莛是威逼利诱才迫使他同意九天进驻石锤要塞。如果赛托在这中间生了二心，决定转投帝国怀抱 ，的确也说得通。

　　可赛托，正是死在互助会的人手里的啊！

　　如果互助会是叛徒切割石陲要塞的刀，那他又为何会死在自己的刀下？这完全说不通！

　　真相被浓雾层层笼罩，他看不清也参不透。脑海中唯有泽维尔所说的那“48小时”，只有挺过了这最后通牒，他们才有机会说接下来的事。

　　九天穿过大气层，机身燃起一层火后又在云雾中被雨水剿灭。舷窗之上已呈现出地表鳞次栉比的房屋，笼罩在黯淡黎明之中的街道。

　　荣莛打开加密通讯：“远山霖，立刻召集所有九天士兵，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他们需要立刻为最终战做准备。

　　通常情况下，远山霖都会在第一时间响应。可这一次，等了数十秒，九天都已经掠过城市上方准备在停机坪降落了，还是没听到远山霖的回话。

　　“少将！”九天的声音忽然响彻机舱，带着惊慌喊道，“您——您看，九点方向……”

　　荣莛骤然垂眸向机身下方看去。鹅蛋青的天幕之下，一簇炽烈的火光直冲九霄，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如蚂蚁般的人群围聚在烈火之外，仓皇奔走，可却无法扼制凶凶的烈焰张开巨口，将楼体吞噬。

　　一道寒意击中了荣莛的天灵盖。

　　着火的是近郊的安置房。

　　斯通一家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