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生长》没有珍珠的小贝壳

6、第 6 章

　　说起来，因为升学考，我们两个有好久都没有一起出去玩了，眼下终于得了机会，还有这么漫长的暑假可以消磨，想想真是爽翻了。
　　第二天午睡醒来，挑件衣裙就去路口，不出所料，逸和已经在老地方等着了，其实那大狗早就老了，叫不动了，可我习惯这段路上走在逸和身后。一周不见，惊觉他是不是又长个子了，12岁的男孩子面庞上已生出了利落的线条，和着剑眉星目当真养眼，纵是熟悉，猛地一看，心跳还是会漏上两拍
　　我照例冲他跑过去，吊在他脖子上晃荡
　　坐在公交上，逸和翻出一张手机照片来给我看，那是余老师用油画刻绘的林姨，已经完成大半，细节还在雕琢，精美灵动极了，画中人嘴角含着一抹微笑，明暗关系过渡的巧妙，正是林姨羞怯的模样，我赞叹不已。逸和音色柔和道
　　“我爸打算送我妈的生日礼物，宝贝似的不让看，我偷拍的”
　　他顿了顿，”我以后想像我爸那样，专门画画，早晚也会接触油画，等我学好了”
　　我抬眼，他耳尖泛红
　　“就也能给你画了”
　　脸颊烧的厉害，两个人一时都低头不语，公交缓缓转了个弯，阳光从窗外倾斜下来，灼热炫目，晃的人头晕眼花，我攥紧衣角，平日里处久了，星星点点的痕迹彼此还是心知肚明的，突然挑开了说，却还是让人生出些手足无措的悸动来，好在不一会儿，逸和就把话题岔开到刨冰上了，我口中干涩的厉害，确实需要吃些这种冰凉解渴的甜食，缓了缓劲便也加入这个话题中去，只是两个人耳边的红晕久久不散，阳光盛的也叫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到站下车，逸和习惯性的把我拉到里侧，带我往前走，甜品店就开在一中斜对面路口转弯处，坐在里面肯定能看清校门口的烫金大字，透过玻璃墙，里面充斥着大片浅蓝浅粉的色彩，活泼明快，人很多，三三两两围着桌前的玻璃器皿说说笑笑，几个员工忙的热火朝天
　　推门进去，冷气开的极足，我们在二楼找到空座，要了芒果草莓的双拼刨冰，东西用料很足，带着底座的玻璃盏给堆得满满当当，果肉混着果酱颤颤巍巍绕了一圈儿，椰奶溢出来，顺着碗边挂下几道白痕，这才是夏天该吃的东西呢，看着让人胃口大开。
　　我们俩小心翼翼下勺，努力不让满满的料被挤出来，还是好悬，一大勺入口，果香奶香一股脑窜上来，舌头不多时就被冰到麻木，然而痛快至极，几勺下肚，嘴角都沾上了甜腻的奶汁，看着对方笑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拿纸擦
　　我用被冰麻了的舌头含混不清的说“没想到一中旁边还有这种好地方，到时候天天铲你”
　　逸和笑了，黑眼睛里星光点点“市中心比我们那个街区有意思多了，到时候周末，有的是地方去”
　　“你说我们能分到一个班去吗”
　　“一共就三个重点班，不在一起也会很近”
　　他停了停“当然了”
　　又眨眨眼睛“老天保佑我们分到一起”
　　接着梨涡旋起来“我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
　　我看向他的脸庞，他在微笑，呼吸却局促的乱了节奏，我看着他的胸口不安的起伏，周遭空气温度很低，刚吃的甜食更是冰凉，身体却燃烧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我让自己直视着他“我也是”
　　对面的逸和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一瞬间停滞下来，他深深看着我，周围应是人声嘈杂的，但似乎有种看不见的膜将我们围绕起来，耳朵像背了气一般肿胀，我将逸和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看的真切，往后无论时间怎么流逝都不会忘却。他似是屏息凝视了我好久，然后揉着鼻子，转过目光，一个很大的笑容荡开来，是那种带着小男生的得意骄傲而又羞怯的神色，我看的目不转睛，回过神来也开始不好意思
　　毕竟年龄还是小了，不知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时光有些尴尬却充斥着青涩的甜美，谁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就这么坐在对方面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想憋着，却忍不住一前一后“扑哧”一声傻傻笑出了声，刨冰也吃的差不多了，我起身摆摆手
　　“我们出去走走吧，店里太冷了”
　　起身出门，夏日的热浪滚滚扑面而来，高温蒸的路边的梧桐树都散发出一股植物略带苦涩的香味，烈日正高悬，我们躲到树荫下沿街向前，路边新开了好多新奇有趣的店面，以猫狗形象为主题的卡片定制店铺，摆放不同造型兔伯爵瓷器的果茶体验馆，就连小小不起眼的手折信封专卖铺子都收拾的典雅而有格调，我们一家家逛过去，遇到格外有趣的就进去细看，下午的时光很好消磨，手里的奶茶将将喝完，日头已经偏西，周围笼罩在一圈炫目的金红色光芒里。
　　我呼出一口气来“真希望快点开学，让我看看这所学校是不是传闻中那样有趣”
　　逸和在后面给我拎着刚买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笑道“我看开学之后最先遭殃的是你的钱包吧，到时候不多赚点奖学金都支撑不住你这买法啊”
　　我冲他翻个白眼，一蹦一跳向公交站台跑去，不管是怎么样的生活，有逸和陪在身边，就一定会有趣的，我这样想着，觉得未来会很美好。

　　暑期余老师的兴趣班越发红火，林姨每天做饭打扫也是团团转，假期期间我与逸和每周有固定的三节课，然而这么漫长的时光里这个频率与强度还是太小，而且，坐在画室里临摹已经满足不了我俩了，余老师对此有所察觉，便暂停我们的素描，开始教我们调颜色，画水粉，他说不同画种其实一脉相承，水粉与素描一样，要先确定形态，画素描时扎下的打型底子这时候就能用上了，其次对色彩要敏感，先练习基本的调色方法，素描只有黑白灰，但是水粉里的颜色有千千万，怎样从微小的差别里寻找明暗关系是这种画法的关键。
　　“关在教室里画了三四年了，暑假又来了，把颜色拿捏准就出门写写生吧，自然永远是灵感的源泉”他如是说到
　　调色很有趣，深深浅浅混上一点其他颜料就会大有不同，老师说水粉上色悟性很重要，我们就常常对着实物观察不同光线下的色彩变化，并不停尝试调制与之相近的颜色尝试勾勒，逸和再次显露了他绝佳的天赋，对画面的把控敏锐的惊人，所有颜色之间都和谐而“有关联性”，若不是早就喜欢上他，我在他旁边都怕是要嫉妒他的才华了，不过他的才华永远都会分出一份给我，从前画素描让他帮着抠细节，现在又天天抢他调好的颜料，偶尔也勤奋好学一下，让他手把手教我调色技巧，不过一在他面前总是控制不住的想撒娇，还是打劫来的舒服，这可不能怪我，全是他惯出来的嘛。
　　不过，我也是有两下子的，两三周下来就很像那么回事了，整天在逸和旁边看他灵活的调着色，看多了也领略了一点精髓，余老师最后满意放行，同意我们自己出去画风景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终于可以真正的写生了
　　自那天开始，我们常常背着画夹在城郊的不同地方寻找风景，画在湖泊中央漂泊的渔船，绘雨过初晴杂草中窜立的大丛芦花，我极喜爱阳光，无论它是照在湖面上散成星星点点的碎金还是透过植物间隙千条万缕的挥洒，都每每让我震撼不已，同时深恨自己才疏学浅，笔下的画面总是比看到的逊色许多。逸和也在努力抓住这些精致的细节，试图刻绘光给周围物体带来的光影明暗效果。
　　余老师说的一点没错，坐在画室里与走出来真的是两码事，相比临摹别人眼中的风景，自己看到的才更能激发创作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