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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谢必安从自家殿下口中极为精准的领会到了“抓来”这二字的深意,于是持着二皇子的令牌疾步走入宫中,直奔太医院。

      “李太医,你上次开给殿下的方子,殿下服了不适,如今在王府中难受的紧,还请李太医速与我去瞧瞧。”

      一众同僚转过身来,用好走不送的悲悯目光看着李太医在原地哆哆嗦嗦的身形。

      不适是假,问罪才是真。

      李太医自以为大限将至,虽想不起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也还是在原地长叹一声落了两行老泪。谢必安无心听他哀叹,只是动了动手里的剑,李太医吓得连忙收拾医箱走出了太医院。

      在宫墙之内,谢必安不会造次,可出了宫,这事儿就不一定了。

      李太医是被谢必安拎着衣领扔进二王府正殿中的。

      “殿……殿下。”

      “嗯。”

      李承泽给自己斟了一壶茶,“趁着本王心情好,将太子的病情如实禀报,否则本王——”李承泽放下手中杯盏,转过头去看向他,“杀了你。”

      !

      这威胁竟是这般直接连个回环都不带有的吗!

      “殿殿殿殿下!”李太医跪倒在地,“殿下恕罪,实在是这件事情……臣被太子殿下下了教令,不可外泄于他人……”

      “去年太子究竟跪了多久?”

      “其……其实也没多久……只是比微臣今日所说,要多上那么……一两个……”“若多上两个时辰那便是四个时辰!一整日的光阴,你管这叫没多久!”

      “微臣知罪!”

      李太医连俯首在地,哆嗦之余却在心里犯了个嘀咕:这太子跪上几个时辰跪坏了身子……说句不中听的,二殿下应当幸灾乐祸才是,怎么听刚才那口气反而是生气了呢?

      亏你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想这些……

      “所以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若告诉本王实话,本王便饶你一命。”

      “是……”

      其实这事情李由也说不清楚,只是能凑出个七七八八的情节来。好在李承泽也不是完全不知内情,故而在李太医的描述下,李承泽的脑海里大概填出了个完整的故事。

      鉴察院在去年新年之际向庆帝上疏请奏,只说鉴察院一处在京都内听到了些风声——朝中有人勾结东夷城与北齐,企图向此二国出卖庆国朝政内情,现如今已有两国暗探蛰伏京都城中。

      这风声每年都起,只是今年起的格外大了些,庆帝下令彻查。鉴察院一处主办朱格办事向来极为效率,还真就抓住了刺有锦衣卫徽记的北齐锦衣卫暗探,以及东夷四顾剑的徒子徒孙——顺藤摸瓜再查下去,竟列出了好几十个官员门府的名姓。

      明面上俱是李云睿的忠党。

      这事儿让李承泽颇为头疼,他与李云睿的筹谋里可从未提到过要勾结他国来图谋庆帝——好歹都是庆国人,就算再走投无路也不能卖国!

      李云睿或许没这个觉悟,但至少李承泽是这么想的。

      “陛下想杀人,总得有个说法。”李云睿不轻不重道,李承泽一下子想明白过来,他父皇或许只是想要在朝中为太子清理门户,随便找了个由头罢了。

      若死的不过是一两个马前卒,他李承泽也犯不着着急上火,可问题是一折就是他李承泽的半幅门面——这岂不是要他亲命?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如若再把这叛国的罪名和他牵扯倒一起,贬回封邸事小,他那狠心绝情的父皇发起狠来,怕是会直接把他塞进鉴察院地牢里贬为庶人。

      李承泽门帘似的刘海都差些没被他自己薅秃。

      然而正当李承泽头疼的难受,不知是该认命还是该去替这些门下求情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惊人的转折——太子李承乾在御书房门前长跪,为这些臣子求情,求庆帝莫要冲动暴戾,误杀忠良,这其中定有误会。

      李承泽一时也摸不透李承乾是什么章程,但有人替自己难做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冷静下来,只是派人在宫中细细打听——他的内线也入不得前朝,只是在皇后那里打听到:太子为了给这些臣子求情,在御书房前长跪,直到最后下了雨被淋了个透,陛下才答应了他的请求,下令此事就此按下不提。

      “那日……微臣奉召随院判大人前往东宫为太子殿下诊脉,陛下身边的侯公公也在场,侯公公只说,太子在御书房前长跪了四个时辰,最后实在是体力不支捱不住,昏厥在了雨中。”

      “昏厥?”

      “是……太子当时在东宫昏厥不醒,起了高热。臣与院判大人也实在慌张,只想着尽快替太子退热,却忘了太子是在寒风中长跪了一日的人……下了两剂猛药,烧是退了,却因药性太烈,又伤了太子的双膝。”

      “你俩也真是出门带了脑子……”李承泽恨道,“后来不曾补救吗?”

      “自是开了药方去东宫,可照太子今日的情形看,应是没有好好喝药的。”

      “这小兔崽子!”李承泽不顾法度责道,可是把李太医吓了一跳,在原地纠结了半天也只憋出了句殿下息怒来。

      “就只是双膝跪出了毛病?日后可会有什么更严重的问题?”“日后自然不能再久跪,然后便是……下雨的时候,要用毛毡护住,冬日里须时常用手炉暖着些。”

      “何时能够痊愈?”

      这一问让李太医更难做了,世人皆知,腿脚一旦出了毛病,那便通常都是一辈子的毛病……只能是想办法减缓痛楚难受,痊愈二字,实在是强求了些。

      李太医噎着说不出话,李承泽心下了然,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去见他一面!”“殿下!”李由赶紧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今今日微臣所言,还望殿下……”“本王知道了,退下吧。”李承泽懒得搭理他。

      原不是要杀自己……太医深深舒了口气,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一个大问题——太子郁结于内的事情,自己方才一个字都没提到。

      完了,这到底是算他圆了太子的教令,还是骗了二皇子

      宫中的差使真是难做的紧……李太医擦了擦一头冷汗,心里开始盘算找个时间赶紧告老还乡。

      “你说,二皇子知道太子,曾阴差阳错替他求过情吗?”

      彼时乾清宫内的庆帝突然问道,那年他确是有心要除一除李云睿与李承泽的党羽,可当朝太子公然这么一求情,倒是让他难做,只得罢休此事。侯公公一愣,“应当不知道,老奴手底下的小崽子,绝不会在外面胡乱言传。”

      “那侍卫呢?”“宫大统领忠心耿耿,应当也不会。”

      “你说他们两个今儿,是不是走的实在是太近了些?这距离不是要和缓,就是要杀人。”显然这两种局面都不是他想看见的。

      “哟……这二位殿下的脾气可都不好琢磨,老奴说不准。”

      “罢了。”庆帝放下手中的弓箭,“范闲何时进京?”

      “明日该进京了。”

      “好,你明日,去入京之路上候着,把他带到庆庙去。”

      “是,老奴遵旨。”

      李承泽一路风火到了东宫,毓湖正要通禀却被他拦下,他一把推开画室的门。门开的利索,却又不冲动,李承乾仍在画架前作画,以为是毓湖进来奉茶水。

      “放下吧。”

      却迟迟不见动静。

      李承乾疑惑,于是转过头,却骇然发现李承泽正站在门前——李承泽却没有看他,只是愣愣看着他正在画的那副人像,人像虽没有面容,却轮廓分明,叫人一眼便可认出。

      斜逸遮眉的刘海,瘦削脸颊,青绿色窄袖饰金丝绣纹的皇子便服,还有那习惯性搭在胸前做置之事外状的双臂。

      那可不就是自己!

      “你画我做什么……”

      二殿下哑了半晌,愣愣问出这一句,李承乾垂眸,扯出个极为匆忙的笑容来,“没什么,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你为什么要替我求情?”

      “啊?”

      李承泽这没头没脑的跑到东宫来,可不单单是生气太子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他本想着不过是无意欠他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可没想到他因此……伤了那么多那么重……

      “你去年,为何一定要求那个情?”

      “我今日不是同你解释过了吗,是为了维持住我和姑姑之间……”“你真的那么在乎她吗?”

      这一问却把李承乾问住了。

      李承泽回过神来,也觉得这话的口气像是个怨妇,自觉有些丢人,却依旧不肯罢休,“承乾。”

      “嗯?”

      往日里不是阴阳怪气叫他太子殿下就是直呼一句“诶”的李承泽忽然叫他的名字,李承乾自是怔住了,李承泽突然很是认真的走到他面前,跪坐到他身边。

      “二哥?”“那些臣子,实则都是我的人。”

      “是……是吗?”

      李承乾其实很想装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奈何他被李承泽的眼睛看的慌了神,再要想做戏可就做不像了。

      “你知道?”李承泽看着他那无比微妙的表情皱眉道。

      “这我怎么知道……”李承乾尴尬一笑扭过头,却突然被李承泽扯正过来。

      “你其实从没有恨过我……对不对?”

      一向以性情阴鸷阴晴不定在京都府著称的二皇子李承泽,此时的语气中却带了七分咽色,李承乾慌了,他下意识抓住李承泽那双早已拉住他双肩的臂膀,“我怎么会恨你呢?”

      那语气里带着急迫,似是一定要对方相信些什么,容不得,也受不了他有半分误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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