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寻花去》向璧

32、第 32 章

　　“又死了个林珙……”

　　一处主办朱格大人发誓，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所遇到过的最漫长的一个月。

　　“太子，太子，范闲，林珙。”

　　“朱大人……”“我们一处的差事要再这样办下去，陛下迟早得要你我的项上人头。”

　　“是，属下即刻去追查！”

　　“罢了！”朱格喝住身边随从，“把林珙的尸体抬回去，跟林相……算了，我亲自去知会一声。”

　　“林珙死了？”

　　刚起床，林珙被刺杀的消息就传进了正打算去前厅吃早饭的范闲耳朵里。范若若颔首，给了范闲一个肯定的示意，继而用一种忧虑不已的目光看向他。

　　“我没动手啊！”

　　“是鉴查院报到陛下那里的，听闻昨晚，太子连夜进宫，陪同陛下问询了此事。”范若若眉头紧蹙，“现在林府，东宫，都要见你。”

　　“不是，可真的不是我！”范闲整个人都崩溃起来，“林珙要杀我不假，但他还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只是想等他回京之后和他谈判而已！”

　　“既然哥哥你没有做，那……倒不如先去太子那里。太子惜才，又一向和哥哥交好，想必会冷静下来听哥哥解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范闲绝望闭上眼，“我担心的是婉儿……”

　　“其实我担心的也是这个……林珙毕竟是婉儿的二哥，如今林珙一死，婉儿必定悲痛。”

　　“这事儿你是该要好好思量。”范建范大人突然从廊下拐角处走过来，“太子和林相一向互有往来，但是，林相权倾朝野，太子坐镇东宫，无论你选哪一边，都有利有弊……”“报！——”

　　宫中传召，命范闲进宫拜见。

　　“现在不用挑了。”

　　“你一大早把我叫来，是怎么了？”李承泽顶着一夜没睡的黑眼圈来到东宫，却只见李承乾满面凝肃，

　　“怎么了？为了林珙的事情？”

　　“二哥也知道林珙的事情？”

　　“我当然知道，昨夜你连夜进宫，现在全京都城都知道这件事情啊？”

　　“是你杀的。”

　　李承乾看着李承泽的眼睛，眼中透着质问，口中却给了个几乎是坚定的判断。李承泽瞬间蹙起眉头，分外诧异的撩起自己的刘海，不可置信看着高台上的李承乾。

　　“你说什么？”

　　“鉴查院已查明，牛栏街刺杀一事，是林珙为之策划的。”庆帝将文卷撂在范闲面前，“这事儿你怎么看？”

　　“臣……不知林二公子为何要杀臣。”入了宫的范闲恭恭敬敬对着庆帝回话。

　　“可林珙昨晚死了，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臣知道，今早臣的妹妹告诉我的。”

　　“嗯。”庆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你动的手吗？”

　　“……？不是，不是臣动的手！”

　　“可你有杀他的理由。”

　　“我跟二公子无冤无仇我哪有什么理由杀他！”

　　“刚刚朕说了，林珙策划了牛栏街一案。”

　　“但我在此之前并不知情啊。”范闲越争辩越觉得无力，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全京都就都把锅都甩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陛下，太子求见！”

　　侯公公突然进来通传，庆帝目光一转，最终还是落回到范闲身上。

　　“今早，老二匆匆入东宫，和太子吵了很大一架，你可知晓？”

　　“鉴查院通禀，林珙死于高手快剑，试问京都城内除了你府上的一剑破光阴，还有谁有这个能耐！”

　　“就因为这个你就怀疑我？李承乾！”李承泽只觉得自己气得胸闷，“那日你说过！……”

　　“那日太子在醉仙居被刺杀，后来又当街被刺杀，前后两次都是北齐暗探下的手，太子差点没死在北齐暗探的剑下。那按照这个道理而言，是不是太子去找策划了牛栏街一案和北齐刺客有勾结的林珙报仇要更合情合理一点！”

　　“你休要在此与我狡辩！”太子断然反驳，“林珙一直投靠在我门下，林相也一直对我有所青睐，近日诸事在朝堂上都偏向于我。杀了林珙，搞垮林相，于二哥而言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我上哪去找那样的剑客高手！”

　　“养一个不为人知的刺客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你这是在影射谁呢！”

　　“说道理罢了！”

　　“二哥，你我兄弟一场，要杀要剐你冲我来，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太子还知道你我兄弟一场？兄弟一场就是如此污蔑，如此黑白颠倒乱泼脏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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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就说了这么多。”侯公公回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好大的阵仗。”范闲不由自主的夸道，可这对话仔细琢磨琢磨……总感觉哪不太对劲呢？

　　“他俩一向这个德性。”庆帝不以为然，“不过太子一向不占什么上风，太子过于端方了点，不会说什么狠话。”

　　“那是太子殿下持重矜贵，陛下教导有方。”范闲扯着，“但照这个情形来看……太子那边，臣怕是……不太好应付。”

　　“太子那一关你自己过，他是太子，可下教令，到时候如果真的让京都府或者刑部来讯问你，朕一时半刻也解不了这个围。”

　　“臣明白了，臣以为，太子一向宽仁，不会这么不讲道理。”

　　“那你最好一直这么指望。”庆帝冷笑，“太子的脾性朕……还是知道的。”

　　陛下你最好也知道你家太子最近都是和谁搞到了一起……范闲在心里默默吐槽，他有一种预感，很强烈的预感，太子最近私下里搞的幺蛾子，其实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爹也就是面前这位陛下的预算。但太子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和李承泽……名正言顺的出柜？宣誓作为太子的基本人权？

　　再说回林珙的事情上来：林珙要杀自己不假，但首先，他还没对自己下手，其次，他是婉儿的哥哥，就算只是看在婉儿的份上，他都不会轻易讨要林珙的性命。那么究竟是谁做的，林珙与司理理密会的事情被叶灵儿撞破，叶重为保叶灵儿周全把她藏在了东宫……叶家传于四大宗师之一的叶流云，莫不是叶重下的手？

　　可还有一件事情，始终没办法从范闲的脑海中抹去——那日他从城门上下来，李承泽莫名其妙的见了他一面，同他讲了林珙的出逃，话里的意思，是有意提点他出城追上林珙……追上他做什么？报仇？杀之？

　　林珙是太子门下……林相对这二位殿下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但林珙毕竟是林相的亲儿，那么林珙支持太子，也就是林相其实一直在间接的支持太子，太子在朝堂上，一直都利用了林相的势力？

　　林珙一死，交情不再，这份便利自然也就化为乌有了……

　　夺嫡……

　　想到此处的范闲突然在原地打了个寒战，眼前浮现出李承泽和李承乾从前在一处的光景……一石居初见时猝不及防的拥吻，靖王府再见的尴尬，醉仙居画舫里的暧昧，还有京都府里，李承泽抱起李承乾时满眼的凝重疼惜。

　　这份感情若是假的……受害的是谁，做局的又是谁？李承泽？狠心绝情，无过于此？

　　做了这么多，连云雨都赴过了……转头就把人利用了个彻彻底底，范闲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要事实真的是这个样子……自己恐怕一时半会都没办法再相信爱情。

　　可太子又是什么动机呢？

　　太子不蠢，一点都不蠢，哪怕在人前总是做出一副鲁莽的模样，但实际上神思深藏，心机深沉。李承泽若是假意，李承乾不会看不出来，更不会做出这一系列与李承泽暗度陈仓的事情来。

　　莫非……是李承泽狠心算计，而李承乾不顾真假，顺水推舟假戏真做？

　　这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殿下。”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与李承乾不欢而散回到王府的李承泽揉着自己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你不是说……”“属下确实没动手。”

　　谢必安也无奈再去解释，“昨日，属下确实寻查到了林珙的行踪，但当属下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鉴查院的通报不会有错，林珙一行，都是死于高手快剑。”

　　“殿下……”“我不是怀疑你，我的意思是，如果是这样，那么京都城内就确实是存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用剑高手，能力只会在你之上？”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大概是这样。”

　　“……”李承泽再一次绝望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