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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九(下) ...

  •   第二天一早,子默就履行了她的承诺,去项峰那里看望“小白”——在某个自负的家伙还没回来之前。
      项峰来给她开门的时候满脸胡渣,神色憔悴:“小动物就像女人一样让我头疼欲裂。”
      子默脑海里浮现起项峰和见飞在麦克风前互相揶揄的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他挑了下眉:“为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的面部表情增加了好几种,是内部系统更新了吗?”
      “也许。”她浅浅地笑。
      “我有一种预感,”他的口吻带着一点幸灾乐祸,“项屿那小子要开始倒霉了。”
      “?”
      “狮子苏醒以后,绵羊就变得无处遁形。”
      “侦探小说家的话总是太复杂,不适合我……”
      项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们和好了?”
      “当然没有。”
      “我猜也是……那就继续折磨他,直到他投降为止。”
      子默苦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所谓的“投降”。
      “你是后妈带来的怀心眼的哥哥。”她下结论。
      “是啊是啊,”项峰一脸得意,“可惜我们的‘灰姑娘’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子默蹲下身子抚摸着“小白”,它正聚精会神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项屿说得没错,它真的越来越像小白。
      “可以帮我个忙吗?”项峰说。
      “?”
      “我喜欢看到现在的你,保持下去。”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然后抬头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傍晚时分,子默接到项屿的电话,声音仍然是沙哑的:
      “你骗我!”
      “……”
      “你答应我来看‘小白’的。”
      “我早上去过了啊……”她忍不住辩解。
      “但那时我不在!”
      “谁规定一定要你在的时候去呢?”
      “……”他负气地沉默,最后闷闷地说,“我规定的!”
      “谁管你……”
      “施子默!”项屿呲牙咧嘴地大吼一声,然后“啪”地挂上电话。
      子默不禁觉得,如果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也许会伸手狠狠地捏住她的脸颊,直到她吃痛地求饶为止。
      可是她又乐观地想,幸好,幸好他并没有在她面前……
      电话再一次响起,她接起来,迎接她的仍然是一个沉闷的声音:“为什么不打过来……”
      “……”
      “施子默……”
      “?”
      “你……算是吃定我了对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的声音变得模糊,像是走进一个密闭的空间,“我觉得你越来越狡猾,不是我原来的那个‘狮子’。”
      她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暗自想: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爱蒙蔽了她的眼睛,任他为所欲为。
      “可以来给我开门吗?”
      “!”
      他低笑:“现在逃已经来不及了。”
      子默怀着惶惑的心情走到门口,踮起脚透过猫眼看向门外——他果然就在那里,面容疲惫,却笑容可掬。
      “我不在家。”她垂死挣扎。
      “你想让整幢楼都知道有一个叫做‘施子默’的女人住在这里吗?”
      “……”
      合上电话,她烦躁地在客厅踱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开门。
      为什么关于他的每一件事,她都要鼓起勇气去完成?!
      门外的项屿牵着一只行李箱,风尘仆仆,在看到她的一霎那,眼神变得柔和起来:“顾君仪还在关你的禁闭?”
      “没有,”她皱了皱鼻子,仍然挡在门口,“恰好今天没工作。”
      他挤进来——用一种强硬的方式——然后反手关上门,站在客厅里细细地打量她。她都几乎要忘记,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着彼此,没有埋怨、没有不满、没有冷战、没有争吵,当然,也没有强烈到几乎被扭曲了的独占欲。
      他们像一对普通朋友那样,怀着“好久不见”的心情凝视对方,不需言语,要的只是一点浅浅的微笑。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去见我的情敌?”项屿第一次用自嘲的口吻来承认目前的处境。
      子默想了一秒,便回答:“有。”
      他皱起眉头苦笑,心里不是滋味:“……你就不能骗我说没有吗?”
      她疑惑地抿了抿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这么看着我。”
      “?”
      “我会想吻你的。”
      “……”于是她乖乖地别过头去,没再看他。
      “你知道吗,”项屿哭笑不得,“我的脾气其实并不坏,只不过你每次都能让我抓狂。”
      说完,他靠近她,眼神闪烁。
      “别忘了,”子默后退几步,“我们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项屿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抱胸:“好吧,我不会碰你,但条件是你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她倏地想起了装有吊扇的馄饨店,以及坐在她对面喝着冰镇汽水的于任之,哦,当然,还有自己的面红耳赤……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耳朵,心虚地没有抬头看他。
      可是一向敏感的他还是觉察出了什么,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他蹙起眉头:“他对你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任之的那个动作可以称之为亲密,却让人猜不透他的用意,她不知道那是玩笑,还是反驳。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妒火中烧的项屿,他仍然双手抱胸,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忍不住上来掐她。昏暗中,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的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
      他站在她面前,额头重重地抵在她额上,敲得她生疼,但那双充满愤怒的眼睛,盯得她很想立刻昏过去不省人事。
      “他吻你了?!”项屿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没有。”她必须斩钉截铁。
      他眉头蹙得更深,像是要从她眼里看到些什么,她唯有心无旁骛地迎视他,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相信。
      最后,项屿慢慢抬起头,改用下巴上青涩的胡渣扎她,她很怕他这样,于是龇牙咧嘴,但他却视而不见,还伸出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狮子,”他说,“不准他再碰你,嗯?!”
      情感上,她想反驳,但理智告诉她最好别再激怒眼前的这只“绵羊”。
      “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的口吻是懊恼、是愤怒,也是无奈与挫败。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从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的表情——那竟然是一张,嘴角隐约带笑的脸。
      “施子默,”子生推门进来,“你怎么不锁门——啊!对不起,走错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但几秒钟之后又被人用钥匙打开。子生一脸错愕地看着已经被子默推开了的项屿,后者正丝毫不觉尴尬地对他微笑,还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
      “你们刚才在我家里做什么?!”子生大吼。
      子默窘迫地抓了抓头发,很想上去掐住哥哥的脖子,让他别再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施子默,你答应过我不带男人回家的!”子生一脸的义愤填膺。
      项屿转身在行李箱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只袋子交在子生手上。
      “是什么?”他仍然怒目而视。
      “巧粉夹。希金斯用的那一款,上次看电视直播的时候,你说想要买。”
      “以为这样就能买通我?”子生面无表情地接过袋子,低头看了看,然后用一种机极其严肃的口吻说,“留下来吃晚饭吧,昨天刚买了超好吃的墨鱼丸。”
      子默忽然觉得,刚才没有上去掐他的脖子,实在是后悔莫及。

      “于是,项屿就留下来吃晚饭了?”蒋柏烈看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带着虚幻。
      “嗯,”一想到那些白白的墨鱼丸,子默不禁觉得倒胃口,“我哥不止是个怪咖,还是个没有立场的怪咖。”
      “……基本上,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医生!”
      “好吧好吧,”蒋柏烈无奈地摊了摊手,“就算是在开玩笑。”
      “……”
      “……”
      “医生,你现在很少问我问题了。”
      “因为我对你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蒋柏烈咬着吸管,满脸轻佻。
      子默不耐地咧了咧嘴,表示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讨厌。
      “骗你的,”他笑得温柔,“其实是因为你已经变成了……不需要我再花十二分力气在上面的盆栽了。”
      原来,她仍然是一个“盆栽”啊……
      “所以,”他又说,“不需要问,也能知道我想要的答案。”
      “那么医生,我可以问你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觉得于丽娜……可以重新开始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吗?”
      “可以,为什么不可以?只要她下定决心——说起来,你对情敌太仁慈了。”
      “……”
      “我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才败下阵来的。”
      蒋柏烈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半真半假,让人有点哭笑不得。
      “其实,我也曾经恨过她,也许因为她是第一个跟项屿约会的女孩,”子默今天没有坐在她以前常常坐的那张黑色皮椅上面,而是蜷缩在窗前,弯起腿,下巴抵着膝盖,“可是当我知道她同样被伤害了的时候,却再也对她恨不起来。”
      “你知道吗,”蒋柏烈眯起眼睛,也并没有要请她去椅子坐的意思,“我觉得你的这位情敌很像是天秤座。”
      “噢!”子默埋起脸,苦恼地说,“我求你了……”
      可是蒋柏烈却依旧我行我素地翻着那本破旧的书:“爱美又害怕空虚的天秤座,凭着天生的外交本领,周旋在各色人物之间;但有时也因为太顾虑面面俱到,而搞得自己吃力不讨好——啊,这就是她常常遇人不淑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天秤座爱好美与和谐,也相当仁慈并富有同情心,天性善良温和、体贴。他们有着优秀的理解能力和艺术鉴赏力,但往往会把任何事物都当做艺术和游戏。这也是俊男美女最多的一个星座,他们看待事物较客观,常为人设身处地着想,通常也较外向,感情丰富,视爱情为唯一的一切,但有时也会显得多愁善感。同时他们也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就像他们可以把心中澎湃的热情隐藏的很好一样。”
      “医生……”
      蒋柏烈摆了摆手指,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继续读道:“天秤座的人天生具有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双重性格,极端矛盾、交杂反复;他们是和平的使者也是战士,是兼具感性以及理性的人。”
      “有一点你说得不对。”
      “?”
      “她不再是我的情敌了。”
      “基本上,我认为一天是情敌,一辈子都会是敌人。”
      “那么你跟你的情敌呢?”
      “你是说哪一个?”
      “……最近的这个。”子默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他被我打败了无数次,”蒋柏烈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是说在我心里。”
      子默无语,不过也许要当一个合格的心理医生,就要像他这么乐观,否则无法带领病人走出困境。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蒋柏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觉得……于任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啊……”医生眯起眼睛,再一次表情虚幻,“他是个很妙的人,真不知道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会遇上他。”
      “这算是褒义……还是贬义?”
      “都不是。我没办法说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你,但我觉得他有一颗真心,就这么简单。”
      说完,蒋柏烈站起来,左右踱着步,仿佛欲言又止。
      子默以为他要剖析一个她想不到的于任之,但他却只是看着她,略带扭捏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今天这件诊室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她重重地用额头撞着自己的膝盖,坚硬的地砖刺激着她的坐骨神经,“冰箱又回来了。”
      “你看到了?!”蒋柏烈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怎么可能看不到……”
      因为,它就被端放在原本属于她的黑色皮椅上,上面铺着天蓝色的盖布,门上粘满了各种报事贴,把手被涂成银色,漆上艳红的火焰图案——并且,我们可爱的蒋医生还在下面加了一个舒适的羊皮坐垫……

      周日,子默被项峰邀去吃晚饭,她在电话里犹豫再三,问:“项屿也会来吗?”
      “我必须要说实话——是的,我也请了他。”
      “……”
      “可是,大方点好吗?你们又不是仇人,就当作给自己一个多了解他的机会,你才会知道自己究竟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不得不说,你还真会糊弄人。”
      “过奖过奖,”项峰颇有些当仁不让的意思,“我还请了一个人。”
      “谁?”
      “世纷。”
      “……”她觉得诧异,尽管他们四个也曾一起吃过饭,但她想不出项峰有什么理由非要邀请世纷不可。
      “我当你答应了。晚上见——还有,忘记跟你说,正装出席。”说完,他趁她还在出神,毫不犹豫地挂上电话。
      子默愣了半天,觉得这顿晚饭从头到尾是让人错愕的,可是想着想着,她却开始在衣橱里寻找合适的衣服。或者就像项峰说的,她和项屿不是仇人,这不过是一餐再平常不过的饭罢了。
      衣橱的角落里挂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是项屿送的,她从乌镇回来的那天晚上,就看到它静静躺在床上——为了代替另一条被他撕烂的裙子——只不过,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机会穿上。
      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不常用的化妆包,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这一次,连她也觉得自己变了,变得面目清晰起来,她试着露出一个微笑,忽然发现自己的表情竟然那么生动。
      她不知道,这个改变对怪咖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周日傍晚的交通还是让人头疼,子默行驶在高架路上,开了一点车窗,因为车速缓慢,所以吹来的风也变得柔和。她又看到那块大大的乌镇的广告牌,奶茶的眼睛乌黑且明亮,仿佛写满了不为人知的执着。
      说不定,她的命运,就是在乌镇改变的。
      那些光影里的小桥流水人家,让她对生活更生出一份平淡的宽容与渴望,使她更正视自己的懦弱与胆怯。
      在项峰家楼下的车库里,子默遇到了世纷,她们错愕地看着对方手上捧着的酒瓶,又看看自己的,接着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都认不出你了,”电梯里,世纷上下打量子默,“你这样穿很好看!”
      “谢谢。”她露出一脸甜笑。
      “你知道吗,我和见飞都觉得你比以前成熟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推动着你。”
      “人总是要长大的——这是蒋柏烈说的。”
      世纷扯起嘴角,给她一个微笑,仿佛在说:哦,得了吧。
      电梯门打开,子默率先走出去,按了项峰的门铃,没有人来应门,她再按,直到她几乎要不耐烦地踢门,才听到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以及项峰那被厚重的防盗门阻隔的声音:
      “谁?”
      “还会有谁……”子默站在猫眼前,挑了挑眉。
      门被开到一半,门内灯光晦暗,项峰先是露出半张脸,用目光把她们扫射了一遍之后,才满意地打开门,说:“请吧,女士们。”
      子默和世纷互望了一眼,都没有踏进去,像怕有什么陷阱似的。
      项峰撇了撇嘴,觉得她们可笑:“行了,进来吧,我不会吃了你们。”
      说完,他自己率先转身消失在门内。子默探头张望了一下,发现之所以灯光晦暗,是因为他没有开灯,只在餐桌上点了几根蜡烛。
      “噢,”子默走到餐桌旁,对黑暗中看不见身影的项峰说,“你想一个人兼做五星级餐厅的经理、厨师和服务生吗?”
      “还有客人和洗碗工。”世纷在她身后关上门,补充道。
      “你们不觉得这很有趣吗?”项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不觉得……”子默和世纷再一次地不约而同。
      “那么,”项峰不禁感叹,“女人还真是可怕的、不解风情的动物。”
      他把几个盛满了食物的盘子端到桌上,毫不客气地收走她们手上的礼物,然后又消失在厨房里。
      忽然,门铃响起,项峰叫子默去开,她只得照做。
      摸索着打开门,那个站在声控灯下的人影不是别人,是项屿。
      他双手插袋,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显得愕然——尤其是看到她身上穿的那件浅蓝色的连身裙。
      “可以进去吗?”他一脸假扮的绅士。
      “当然可以。”
      她让出门,他却没有走进去,而是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她垂下眼睛,没有看他。
      “好了,人都到齐了。”项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一瓶酒和四个高脚杯。
      子默关上门,客厅里的光线全都聚集在餐桌上,她霍然发现大家都如项峰通知的那样,正装出席。
      两位男士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和白色衬衫,项峰甚至敬业地打着领结,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经理还是服务生。世纷身上则是一袭闪烁的长裙,尽管没戴任何首饰,在晦暗的烛光旁边,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耀眼。至于说她自己,恐怕除了跟丁城相亲的那次之外,再也没有像今晚这么隆重了时刻了。
      “各位请坐吧。”项峰把玻璃杯放在餐桌的四个角上,像五星级餐厅的服务生那样把腰弯到某一个恰好的角度,熟练地往玻璃杯里倒酒。然后,转身消失。
      项屿帮世纷拉开椅子之后,才转到子默这一边,安排她坐下,气息有意无意地划过她敏感的脸庞。
      “可以开始了,”项峰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在子默的旁边、项屿的对面坐下,举起酒杯,如宴会主人般地说,“干杯!”
      众人都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进入这个程序。
      “这也太突兀了吧,”项屿忍不住说,“你都没告诉我们为什么干杯。”
      “你们没看新闻吗?”昏暗中,见不到项峰的表情。
      “?”
      “当然是庆祝我的新书卖断货啊……”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哦,恭喜!”一片迟来的恭喜声让祝酒显得更突兀。
      “但你为什么要请世纷?”项屿又提出问题。
      “……因为我这本新书的灵感是从她身上得来的,这是一个关于双生子的故事。”
      “原来是这样,”世纷长舒了一口气,拿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真的,接到你这个诡异的电话后,我还忐忑了好一阵子,这下放心了……”
      “现在你们可以闭上嘴开始专心地吃晚饭了,不然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你们这些家伙全都踢出去。”
      子默笑起来,世纷和项屿也跟着笑起来,总是沉着冷静的侦探小说家,原来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他们放下酒杯,真的开始吃每人面前盘里的食物,有一小块炸猪排、一些洋葱牛肉,一些蔬菜,以及自制的土豆泥,子默忍不住称赞项峰说:“你的手艺还不错。”
      “谢谢。”项峰回答得生硬。
      “好了,”世纷吃得腮帮子也鼓起来,还不忘心不在焉地跟他求饶,“我会去书店买你的新书。”
      “我也是。”子默随口附和。
      烛光里,她们似乎看到项峰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两个马屁精……好吧,如果你们没吃剩下,我就原谅你们了。”
      “那我呢?”项屿问。
      “你吃完给我洗盘子去……灰姑娘!”
      “……”
      子默和世纷不禁哈哈大笑,于是晚餐的气氛终于变得愉快起来,尽管烛光晃得人眼花,尽管因为穿着正装所以不得不保持僵硬的姿势,尽管昏暗中他们很难看清其他人的表情。
      他们聊了很多事,子默忽然觉得当面对项屿的时候,自己不再那么窘迫,他们也可以像老友那样互相调侃对方,或者联合起来嘲笑其他人。他不再霸道自负,她也不再木讷寡言,他们只是这个寂寞星球上的一对普通男女,有最直白的爱恨情仇,也有最真实的悲欢离合。
      “我还有一个问题。”晚餐快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项屿忽又举手提问。
      “说。”项峰的口吻带着一点点纵容。
      “你就直接说庆祝新书大卖要请我们吃饭就好了,干嘛还要我们隆重登场,要知道我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下午临时送去洗衣店烫的,花了我五十块加急费……”
      子默和世纷尽管没有说话,却也都疑惑地转头看着项峰。
      “哦,这个啊,”侦探小说家一派轻松地抿了抿嘴,“我只是在做一个实验罢了。”
      “实验?”
      “嗯,”他点头,“是我正在写的一个故事里的情节。”
      “……”
      “四个男女被邀请到郊外别墅参加晚宴,到了以后却发现他们都很巧合地把时间搞错了。夜晚来临,暴风雨开始肆虐,他们暂时没办法离开,然后别墅忽然断电,他们决定先熬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再想办法离开。于是他们在厨房找出蜡烛和食物,坐在餐桌前开始一边吃、一边交谈,交谈的过程中,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子默有点不自在地抚着手臂,项峰的这个故事仿佛就这样真实地出现在眼前,令人毛骨悚然。
      “那么你那所谓的实验的结果呢?”项屿挑了挑眉。
      “事实上,”项峰用餐巾擦了擦嘴,“实验还没有开始。”
      “什么……?!”
      项峰微微一笑,说:“各位,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
      话音未落,他倏地吹熄了桌上的四根蜡烛,整个屋子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子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她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碰倒了什么东西,以及女人的尖叫声——她猜那应该是世纷的。
      她也想尖叫,可是叫不出来,她觉得害怕,可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忽然,整个客厅亮了,白晃晃的灯光甚至有点刺眼……
      项峰靠在墙上,手边是电灯开关,嘴角是一抹隐约的偷笑,让人看得很生气。
      世纷坐在椅子上,一手牢牢地抓住椅背,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银色的叉子。
      “啊,”项峰说,“实验结束了。”
      子默抬起头,看到的是项屿那沉静的眼神,他很少这样看她,仿佛倒映在她的瞳孔里的是另一个他……
      子默抿着嘴,愣了一秒,才发现——他们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就从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开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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