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痴心》渊郁

2、风霜（二）

　　林风唐凑到窗边，拉上了丹心小筑的木窗。夜风徐徐，他松了口气，调出工作面板，赫然冒出了一个小红点。
　　点开小红点，一条通知：恭喜宿主喜提仇恨点+5！
　　这让他十分丧气，花了半夜时间，才五点仇恨值，还是有陆寻踪这个人型拉仇恨器在旁边。这样一来，他何年何月才能完成这个世界一万点的仇恨值任务，这还是最简单的E级世界任务！

　　二楼传来一声落地脆响，林风唐收敛思绪，从楼梯拾级而上。住在二楼的其实另有其人，他犹豫片刻，敲了敲门，柔声道：“阮姐姐，可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
　　屋子里传来一声咳嗽，虚弱至极的女子声音飘荡而出：“惊扰了林弟，我……我无恙的。”
　　林风唐道：“姐姐保重身体，想来师兄很快会来探望。”
　　这话说得十分不由心，林风唐也觉得别扭，阮离香惨淡一笑，不做言语。林风唐便从二楼沉默而下。
　　陆寻踪并不看重阮离香，如今阮家落败，不能给他带来支持的婚姻，入不了陆寻踪的眼。但是阮离香不得不上山门来找，却是逼不得已，身怀有孕，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怕是陆寻踪也兜不住。
　　林风唐多少有些滋味复杂。他天资有限，虽然是穿越司员工，拿的不是主角剧本，这个世界若是没有些依仗，过的十分艰难。若是平民百姓，不仅要担忧收成与天灾，还要担心兵戈，或是魔族入侵，或是颠沛流离，反而是修道之人，如果像林风唐这样至少能得到一点庇佑，还要好过些。
　　阮离香能找上门来，林风唐猜测她肚子里的孩子，铁定是陆寻踪的种。一边和师尊的女儿谈恋爱，一边还要睡了原来的未婚妻，如今东窗事发，兜不了底，全靠阮离香一时心软，没有说出身孕之事。林风唐勉强算是半个知情人，也愁的很。

　　林风唐在楼下打坐定神，不多片刻，流光瞬至，赫然是陆寻踪。
　　此时陆寻踪不如平时潇洒爽朗，面色沉沉，林风唐鼓起勇气作了个礼，道：“师兄。”陆寻踪点了点头，稍稍看他一眼：“林师弟，你出去走走吧。”
　　林风唐也不多说，转头就走。

　　陆寻踪敲了敲门，低声道：“香妹，是我。”他推门进去，阮离香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又惊又喜，面色却是惨淡，瘦得脱了形。陆寻踪抚上她面容，低声道：“香妹，苦了你了。”
　　阮香离定定看他，面上的喜色如流光一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寻踪垂下手，仍然坐在床边，面上的怜惜尽去了，轻轻道：“我欲为你安排一桩婚事，你觉得林风唐如何——他是我照拂之人，断然不会薄待了你，你若喜欢他，也尽可以喜欢。”
　　阮香离劈手一巴掌，脆生生一响。

　　陆寻踪捉住她还要再打的手，柔声道：“香妹，如今唯有我娶了师妹，才能得师父青眼，坐上下任宗主之位。你要我为阮家报仇雪恨，却不想透这其中关窍吗？陆寻踪只能为你杀一二宵小，太虚宗才能为你阮家讨回公道。”
　　阮香离惨然道：“好……好一个太虚宗主！”
　　陆寻踪松开了手，心中颇为不耐，面上还是柔和神色，道：“你若要说破此事，也是简单，只是我断然不会再随你走了。”他站起身来，微微垂目，尽是冷然：“表妹，为了腹中孩儿，你且多保重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他关上了门，阵阵低微哭声，令人不禁恻然。陆寻踪却不在这恻然之列，只是想到当初，他颇有几分意动的心上人，如今却觉得愚蠢不堪。华衣，美色，芳名，当时他为此所获，也觉得表妹是难得之人，如今想起来，不过是随波逐流。
　　陆寻踪站在丹心小筑一楼，昏昏暗色，夹杂着一抹药香，是清心明月丹。他不禁勾起嘲讽之笑，表妹固然是蠢笨，而师妹又如何不是呢？他看中的不过是师尊在不久之后的大比和宗门推举之中的影响力，唯有此处无人可以顶替罢了。
　　而林风唐，当初这个一时意动带回来的远亲，仿佛倒是此事的好解法。想到表妹腹中的孩儿，陆寻踪到底是没法狠下心，一了百了，便只能烦闷不已，默默沿着竹林而去。不远处，有隐约的箫声呜咽。
　　青竹般窈窕少年坐在山亭之中，横箫吹奏，残月照山巅，陆寻踪不急着出去，默默隐身竹林之中。
　　“这一曲秦娥月吹得不伦不类，生涩至极，只有情谊还算动人。当初诗仙以此失意之曲领悟捉月一剑，难道小师弟也要领悟剑式？”心底一凛。

　　山风茫茫，不过片刻，林风唐横箫膝上，轻轻摩挲。陆寻踪心意一动，失笑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只怕是人心先动，弦断无人听。”他又不禁响林风唐恋慕何人，竟然未曾叫他察觉，如今让他娶了阮离香，怕他不愿。
　　不过，纵然心有不愿，陈述利害，剖析关隘，陆寻踪也有自信能让他就范。一道剑气，脱手而出，卷动竹叶轻飘飘落在山亭里。
　　“师兄！”林风唐惊起。
　　“风唐，为兄唐突，”陆寻踪缓步而出，唇边含笑：“怎么的一个人吹箫于此，好生寂寞。”
　　林风唐低下头，道：“师兄。”分明是你让我滚远点。
　　陆寻踪道：“莫非是心属旁人，是师兄认识之人？”林风唐讷讷，陆寻踪也失了与他缓缓劝诱的耐心，语气仍然温和：“师父这几日间就要出关，你的形意剑练得如何，可能在大比之中一枝独秀？”
　　林风唐更是不敢直视，道：“师兄见谅，怕是……”
　　陆寻踪语气转冷，道：“好吧。”

　　两人沉默片刻，陆寻踪忽而道：“千峰山上，为兄忝居本代之首，却颇觉力不从心，若是你不在此，只怕更艰难。风唐，我有一事要托付你，阮家表妹，如今属意于你，你意下如何？”
　　陆寻踪见他脸色微微发白，一声冷笑，道：“旁人或许不顾，你总要再想一想，将来之事何去何从。等你想好了，再与我说。此事颇招人言是非，你是要……慢慢的想。”
　　“师兄。”林风唐暗暗叹了一声：“我愿与师兄分忧。”
　　陆寻踪倒是吃惊不小，心底一松，抬手拍了拍他肩头：“师弟，师兄必不负你。”林风唐也不说话，只看着陆寻踪转过身去，慢慢的走了。

　　他打开了面板，只见上面鲜红的一个“+10”仇恨值。狗比陆寻踪，帮他的忙，还要挨他恨，林风唐摇摇头，横箫欲吹，到底是没有这个心情，想了想，收起了箫，回了丹心小筑。

　　流言传得飞快，不过两三日，路上的师兄还是丹童，看林风唐的目光别有不同。管药材的常恩与他交好，便偷偷问道：“听说你偷了你师兄的未婚妻，这可是大事。”
　　林风唐道：“婚约不过是两家笑谈，师姐与我对不起师兄，自会去分说。”前往风云楼，跪在楼前，狗比陆寻踪假装不在，直到第二日天亮消息轰动了太虚宗，才走出风云楼扶起了林风唐。
　　如此一来，林风唐在太虚宗也无颜见人，只好辞行远游。阮香离一路无言，直到在山下村庄借居，才幽幽道：“林弟，你委屈了。”
　　林风唐早就打开了仇恨面板看过，暴涨三百，不禁感叹太虚宗上下还是蛮正义的，看不起他这个撬了墙角的渣男。如今他得到了一笔仇恨值，反倒想得开了，道：“阮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姐姐又不是看透了这些。”
　　阮香离道：“你与我不同。林弟，我别无牵挂，只有一件事，望你无论如何要帮我。他日我纵然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她说的哀戚，林风唐道：“姐姐，你生下的孩子也是我的侄子，我自然会照顾他。姐姐不可说负气之言。”
　　阮香离摇摇头：“陆寻踪对这孩子还有几分看重。只是我万不愿意让孩子回到他身边，受他摆布，受他妻子……林弟，我只愿孩儿无忧无虑，纵然身在凡世，也无不可，望你帮我看顾他，不要像他父亲那般。”

　　林风唐还没说话，就听外面黄犬吠鸣，含含糊糊道：“姐姐先休息，我出去瞧一瞧。”推门而出，好一个太虚宗宗主，站在一群村人之间，林风唐深深叹了口气。
　　阮香离猜得不错，陆寻踪还是放不下那腹中的孩子的。
　　陆寻踪面上微微笑容：“风唐，你好像不愿见我。”林风唐道：“怎么会。”
　　陆寻踪轻轻点头：“如你所见，如今我是太虚宗主，你随我回去吧，我已举荐你为执剑长老，从此你我兄弟同心，无往不利。至于表妹，待她生产，再来迎她回去。”
　　“师兄不去见她吗？”
　　陆寻踪道：“虽为至亲，终有不便，师弟请吧。”
　　狗比陆寻踪，林风唐骂了一句，还是无可奈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