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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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珩×周凌因
1.
雨还在下。
街边一家小面馆里，周凌因胡乱扒着酸辣粉上的几根豆芽菜，趁热嗦了几口。他在等人，淋了雨，暖过胃以后就不厌其烦的一下一下敲着桌子。门口响起车轮激起的阵阵水声，一辆白色suv停在店铺外。
周凌因眼神一下亮了起来，付了钱就要往外冲。车里走下一个高挑的男人，撑着一把伞，急急挡在周凌因头上。
“怎么淋雨了？”孟珩半皱着眉头，语气颇有些严厉，虚掩着周凌因的头让人进了副驾。
“刚下班就突然下雨了，我又没带伞。”周凌因嘟囔着嘴，打了个喷嚏。
孟珩叹了口气，从后座拿了条毛巾扔给他。
“赶紧擦擦，别感冒了。”说着发动了车子。
周凌因胡乱揉了揉头发，看向窗外。
雨真的下的很大。
挡风玻璃上雨刷动的飞快，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周凌因依稀辨认出红绿灯的轮廓。莫名生出些岁月安好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五年了。周凌因想。
2.
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2013年。
孟珩在北大读经融系，周凌因学的是法。
第一次见面是学生会活动，周凌因吭哧吭哧的搬道具的时候，孟珩上来搭了把手。看见周凌因累得气喘吁吁，脸蛋也红扑扑的时候，掏出纸巾给他擦了擦空调房里并不存在的汗。
活动完两人互存了手机号，周凌因请孟珩在校外吃了碗酸辣粉。
后来便时常有联系。
有一次戏剧社临时表演缺人，找学生会借人，会长扫视了一圈人，问周凌因愿不愿意反串女生。周凌因正要开口拒绝，戏剧社社长连忙说可以加很多学分，周凌因有些牙疼的答应了。
周凌因本身没什么表演天赋，所幸还没出什么岔子，就是穿着一身不能再臃肿的欧洲宫廷式大裙，踩着一双细高跟，一扭一扭的走回观众席实在艰难，在上一节楼梯时脚踩脚，疼的他自己连连抽气，还差点脸朝下摔得头破血流，幸好在紧要关头，被孟珩揪住了命运的系裙绳，才堪堪站稳。然后孟珩带他去休息室换了一双平跟鞋。
那天晚上聚餐，周凌因喝的晕头转向，还大着舌头抱怨说穿女装太烦，给的学分太少不公平，说完又要吨吨吨的灌酒，孟珩给他把杯子夺下来了。
那天晚上孟珩拖着周凌因，已经过了寝室门禁了还没回去。只能和别的社员一起在酒店开了几间房。孟珩给他擦了脸和脚，然后把人扔到被子里睡觉，自己去冲了个澡。他觉得自己不太正常，看见周凌因睡着的乖巧模样，竟然觉得有点蠢蠢欲动。
孟珩把这归结于喝了酒。
第二天早上周凌因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就剩条小内内了，头难受的厉害，然后。看到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孟珩，感觉脸有点发烧。
两个人都没早课，就一起吃了早饭然后慢吞吞的赶回学校。
3.
周凌因想到这里，嘿嘿笑了两声。孟珩这时候在等红绿灯，听见这两声笑，疑惑的转头看他。
“怎么了？”
周凌因摇摇头，掐着红绿灯的时间，凑上去在孟珩嘴上亲了一口，手也不规矩的到处乱摸。孟珩正要摁着人后脑勺吻回去，周凌因嘻笑着指指红绿灯说
“可惜没时间了。”
孟珩咬牙切齿的发动了车子。
4.
2014年，北大，他们读大二。
两个人的关系是每一对社会主义兄弟应有的样子。
比如周凌因发烧了，孟珩顶着橙色预警的大暴雨出去买药。
比如孟珩被几个小姑娘猛追，有看不惯的学长把他堵在巷口，周凌因二话没说背着孟珩就跟那几个人干了一架。
好像所有人心里都包了一团纸。
每一段优秀的青春都少不了一场荷尔蒙迸发的运动会。
而每一段玛丽苏的剧情里，受伤送医务室这种事故，也是不能避免的。
周凌因接力赛的时候被壮得像牛似的对手狠狠撞了一下，脚踝扭伤的很严重。赛道周围的女生惊叫着想上来扶他，却被扒开人群挤进来的孟珩抢先了，架着周凌因往医务室走。
如果不是那么多人在，我会抱他。
孟珩如是想。
下午周凌因看孟珩参加跳高的时候，看到他的运动服号码是01，心尖狠狠颤动了一下。孟珩拿了第一下场的时候，他看见女孩们围上去给他递水，有些不是滋味，等到孟珩走到他面前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快要融化的巧克力糖，扭扭捏捏的递了出去。
孟珩说，谢谢。然后拉着他到了树荫下，看见周凌因被阳光晒的红红的脸蛋，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
5.
年少的暗恋着实是一件很幸福也很缱绻的事。
那种想言不敢言的冲动，和青春的热烈，勇敢，还有不可避免的羞涩，更别说像他们一样跨越性别的眷念，真的很磨人。
像只蝴蝶卡在喉结的翩翩。
有几次周凌因都很想直接冲上去把人亲了算了，反正就算最后被人嫌恶，便宜也占过了。
孟珩却想得更多，更长远，他想到了一辈子。
这场双向暗恋进行的很辛苦。
无数次周凌因握着真心话大冒险的牌望向孟珩，无数次孟珩被告白时不由自主看向周凌因。
他们察觉彼此，却又都不敢先伸手打破。
这场双向暗恋也结束的很草率。
他们至今记得清楚，五月二七号，周凌因19岁生日，他们都喝得烂醉，酒精使然，他们顺理成章的从ktv滚到白床单上。
第二天醒的时候，周凌因无比尴尬的把脸埋到被子里，手指不安的扣着枕套，听见孟珩在他耳边说：“我们试试吧。”
6.
2015年五月二十八号。
他们开始谈恋爱。
他们去游乐场，去电影院，去餐厅，去商场约会，同吃一根棉花糖，在公交车座最后一排接吻。他们像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做着一切想做的事。
他们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性别，完全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们甚至比七年之痒的夫妻更加恩爱。
现实并没有放过他们。
2016年，大四，正是他们为毕业后的生活准备的紧张时刻。周凌因在北京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孟珩的公司才刚刚起步。
他们打算向父母出柜。
这条路真的很难。
社会的歧视，父母的责骂，冷战，北京房价物价蹭蹭上涨，毕业后资金周转不来，实习工作处处受到针对，一切的困难都在这个时候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2016年七月二十号。孟珩生日。
今天孟珩回来的比平时早。家人不断的逼问和工作上的困难几乎要把他逼疯。今天本来有一个G20峰会的邀请函，他没争取到，短信电话的铃声不断刺激着他的脑神经，他这三天总共只睡了八小时不到，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血丝。
毕业后他和周凌因辗转无数家中介，终于在海淀区租了一套小房子，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可以亲热。几乎每天都能听到邻居指指点点的声音，说他们恶心，违背道德伦理，不知廉耻，不孝顺，简直是天打雷劈没良心的混蛋，说两个好好的高材生怎么就做出这么下贱不要脸的事儿来。先前周凌因还会有些委屈的趴在他怀里小声抽泣，后来却也渐渐麻痹了。
孟珩有时候真的很想问问那些人，他们凭什么不被接受，凭什么被他们指着鼻子骂，他们自由相恋爱，呵护彼此，从大学到毕业一直在为未来奋斗，根本不比别人差，甚至比那些整天只会说闲话的人好了一万倍不止，他们只是一对恰好性别相同的恋人，他们凭什么不被祝福？
孟珩正想着，周凌因提着一个蛋糕回来了。
他的恋人对他说，生日快乐，他的恋人在吻他。
他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累。
7.
车子开到一条拥挤的大马路上，前面出了交通事故，交警正在处理。
看起来还要堵上半个小时。于是在静止的车流中，孟珩解开安全带，侧身吻住了周凌因。
这个吻热烈而深沉，带着几分火气，舌尖碰撞在一起，像是弥补缺憾的青春。
8.
最难的那段日子，周凌因的父母打电话威胁要他马上跟孟珩分手然后回家，否则断绝关系。孟珩的弟弟上高中择校也需要一大笔费用。房租，水电，公司资金，一项也少不了。
他们还是吵架了。
原因是周凌因预支了三个月工资想给孟珩，孟珩却拒绝了。
最后孟珩说
“因因，我不会强迫你，你也不用有愧疚感，要是想家了，你就回去看看吧。”
周凌因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孟珩，随即摔门而出。
孟珩颓废的闭上眼睛。他太矛盾了，他害怕周凌因跟着他没有好的未来，可是他又放不开。
周凌因边抹眼泪边在街上走，他突然看不到坚持下去的意义，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
北京诺大的城市，光怪陆离的街道，来往的人潮，好像偏偏容不下这一对相爱的人。
这个世界的偏见真的很奇怪，也很不公平。
9.
“别亲了。”周凌因气喘吁吁的推开眼前人，被吻的发红的唇微微张开。
孟珩笑了笑，在人眼上轻轻啄了一下。
“回去给你烤蛋挞吃。”
10.
周凌因走了不到十分钟，下雨了。
孟珩焦虑的揉了一把脸，举着伞出门了。他给周凌因打电话，传来的却是忙线音。
他兜兜转转走了好几个街区，正意欲去公安局报警，却接到周凌因的电话。
一接通，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孟珩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孟珩这才气笑了。
“祖宗，我快把海淀翻穿了都没找着你，怎么还变成我不要你了呢？”
那边又传来黏黏腻腻的哭声“我去给你买花了，回家找你就看到你不见了……”
孟珩这才又急急忙忙往回走。
一进门就有一个娇娇软软的身子扑上来，紧接着一大束花被怼到眼前。
“我给你买的。”周凌因带着一点鼻音哼哼着说。
孟珩失笑，把人搂进怀里。
11.
2017年。除夕夜。
在周凌因跟父母义正严辞的争论了多次后，父母那头也不再逼人，只说给他们一点时间。
孟珩的公司起步迈上了正轨，无数个机会在未来等待。
今年他们都决定不回家，就在他们刚打出来的一小片天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买年货的时候周凌因非要弄一摞饺子皮回去亲自包，孟珩知道他包不好，还是买给他折腾。
新年的钟敲响的时候，万家灯火，欢声笑语，春晚主持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餐桌上的汤圆还冒着热气。而周凌因正被压在墙上，几个玉润的脚趾紧紧蜷起，脸上是新年的第一抹红。
孟珩说：“因因，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12.
所以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一起走过了这么多，现在的他们每一刻都在想，幸好当初够勇敢，敢和世界抗衡。
一切都进行的太慌张，人们要不停的吸氧，才得以苟且偷生，像澜沧江注入大海。
可他们是氢气，与污浊的空气分离，带着太多的爱一起，轻轻吻上。没有人可以唾弃他们，就像神父不会斥责一位心灵纯净的修女，而是要向上帝祷告，祈求神能庇护这对苦命鸳鸯儿。
13.
前方的事故已经清理完了，车流又开始缓缓动起来。十几分钟后，车开进北京市某高档小区。
周凌因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孟珩没叫他，俯身慢慢把人抱起来。在电梯口遇到邻居，微微颔首，邻居也只看着两人笑笑。
电梯缓缓上升，怀里的人动了两下。
“到家了？”明显不太清醒还有些微哑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
“到了。还睡不睡？”
电梯到了，孟珩抱着人进了门。
不等人回答，孟珩把人放在沙发上，欺身而上。
“别睡了因因，先算点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