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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境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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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城。
酷夏难熬,尤其是正午,毒辣的阳光令人头晕目眩。
晋容出了一身薄汗,兴奋的小跑进衡王府。
作为当今圣恩最隆之地,衡王府内极为奢华气派,琉璃瓦镶金柱,地面的玉砖剔透洁白,一眼望去毫无纤尘,连阳光的燥热都被驱散。
“晋小少爷请留步。”
老管家笑眯眯的走过来,在他身后,一列衣着光鲜的小厮恭敬站成一排,齐刷刷的看着他。
衡王府的小少爷凌止乃是出了名的爱干净,半点脏污都受不得,为此王府上下没少折腾。
别人也就罢了,这位晋将军家的少爷爱到处跑,身上免不了沾些灰尘,每次来这都是重点清理对象。
晋容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手帕擦汗,再低头认真洗手。
也不知道凌止这家伙怎么想的,以前跟个皮猴子似的领他到处跑,恨不得天天往泥里钻,就算这两年鲜少出门,也不至于养出一堆娇贵的臭毛病。
别人相信他喜洁,他晋容可是不太信。
然而不信归不信,他还是老老实实洗手,又让人换了外袍和鞋,确认看起来整洁无误,晋容这才前往后院。
和各大府邸惯用的假山不同,这里保留着一座真正的山,百年古树遍布山峦,浓荫如瀑,暑天待在这里尤其舒服。
他浑身清凉起来,沿着整洁的石阶往上走,离着老远便看到一抹火红的背影,热烈又张扬,比正午的太阳还耀眼。
“凌止!”他高喊一声。
那人转身,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五官是极具冲击力的惊艳,他随意把玩着一颗翡翠,手背皮肤透着冷质色泽,仿佛生来便矜贵到骨子里。
然而晋容目光向下,看到了对方另一只手里握着的生黄瓜。
那黄瓜水嫩清香,被啃得只剩小半根。
他忍不住啧了一声,走到他旁边坐下:“你怎么天天吃这破玩意。”
凌止眼尾瞥他,声音懒洋洋的:“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美味,说吧!是不是又过来躲风头。”
“才没有!我爹最近一见我就夸。”
“不信,除非你同意娶妻了。”
晋容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变得羞涩:“你猜的也太准了,我还真有喜欢的人了。”
“嗯?”
这下换成凌止惊讶了,晋容整日乱跑不喜欢被束缚,就因为不愿意成亲还和家里吵了好几年,怎么突然转性了?
他狐疑的盯着晋容。
此刻晋容看起来不太对劲,似乎整个人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眼神带着疯狂的迷恋,清秀的面容有些扭曲。
“你是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有多美!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差点晕过去!都不好意思跟她多说话!”
他越说越激动,站起身唾沫横飞:“这几日我总去找她,此等绝世美人总被小人觊觎!没人保护绝对不行!”
听着听着,凌止心中划过异样,总觉得这些话好熟悉。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直起身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苏沫,在城东经营鲛绡铺子。”
苏沫!凌止一愣,脑海中陡然涌出一堆记忆。
他想起昨晚那个离奇的梦。
梦里这个世界只是一本小说,小说主角名叫苏沫,原本是个身份低微的半鲛人,普普通通的经营鲛绡铺子。
变故发生在成年后的某天,他忽然觉醒了魅惑能力,只要男扮女装便会疯狂的吸引所有人。
从此他一心一意当万人迷,从晋容开始攻略,成功拿下凌止、凌止的哥哥、太子表弟和皇帝叔叔等一众权贵,享受所有人为他争风吃醋的快感。
然而这些被攻略的男主们却性情大变,为了争抢苏沫把凌国搅合的天翻地覆,民不聊生,散尽千金只为博他一笑。
凌止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苏沫没钱他来给,苏沫有难他来抗,游走在众多黑化男主之间帮苏沫收拾烂摊子,是苏沫最爱的幕后谋士。
想到疼爱他的亲人们即将反目成仇,被苏沫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还帮忙周旋,凌止脸色青了又白。
真有这种预言梦吗?会不会只是巧合?
如果梦境是真的,晋容接下来会让他帮忙对付楼寿,千万别这么说。
这个想法刚浮现,晋容便气愤道:“最可气的是楼寿那混蛋也看上苏沫了,刚才居然还毛手毛脚的想占她便宜!幸亏被我拦住了。”
凌止手里的黄瓜裂了。
晋容越说越来气:“这会趁我不在估计又去苏沫铺子里了,他平时最怕你哥,你哥在府上吗?”
“他不在!”凌止立马否认。
绝对不能让他哥去,梦里他们三个一起去了,结果谁也没逃过,彻底沉迷在苏沫的美貌中。
“那你陪我去吧!”晋容目光热切的看着凌止:“你小子可不是个好东西,当年没少揍楼寿。”
凌止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剧情,指尖用力到发白。
片刻,他砰地一声放下黄瓜。
“走!”
……
午后,一辆通体洁白的马车来到城东,从车身到前方的高头骏马皆雪白,宛如从仙境走来。
马蹄踏在脏乱的街道上,溅起一阵灰尘。
长歌城内差异很大,城西是权贵居所,城东则是三教九流大杂烩的地方。
晋容在马车里有点坐立难安,生怕碰脏了哪,端正的坐了一会,他看向对面。
一片雪白中,凌止薄唇红如血,黑发如鸦羽,美的跟妖精似的。
“一看就不像好人,”晋容暗骂一声,就这还有大半个长歌城的姑娘崇拜他,真是没地方说理。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道:“你也老大不小的都十八了,也赶紧找个喜欢的成亲吧,我原来也以为我不会有喜欢的人,直到我看见苏沫。”
他眼神变得无比狂热:“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就觉得前十几年都白活了!为了她我什么都去做!”
“等遇到喜欢的再说吧,”凌止说完忍不住拧眉。
晋容那么自由的人,像风一样谁也抓不住,却被所谓的魅惑能力困在苏沫周围,后来一辈子都没离开长歌城。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晋容被迷惑下去,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必须尽快揭穿苏沫的骗术,绝对不能给她继续祸害其他人的机会。
那魅惑术也不是无解的,只有在他女装时才能发挥,众人爱慕的前提是以为苏沫是女人,所以他从不敢在别人面前暴露身份,无法真的和任何人成亲。
以至于他越来越贪婪变态,甚至想方设法杀了所有知道他是男子的人,包括远在外地的亲生父母。
如今凌止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扼杀剧情。
苏沫有一半鲛人血统,喉结很明显,脖颈处也带着鲛人特有的性别花纹,一看就能区分男女。
他平时用鲛绡遮住脖颈,他可以扯下鲛绡,让他当着晋容的面露出马脚。
凌止迅速计划,思忖片刻,将束在脑后的红色丝带摘下来,遮在眼睛上系了个死结。
柔软的丝质绸缎很轻薄,不会完全遮住视线,凌止努力睁开眼睛,能隐约看到晋容的大体轮廓,但是看不出脸长什么样。
这样应该就不会被魅惑了。
晋容看到他的动作,震惊道:“不会吧,城东脏到你看不过眼了?”
“嗯,”凌止没解释。
晋容啧啧两声:“毛病真多,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利索的把翘起来的车帘按住,不让灰尘飘进来。
很快马车到了城东。
凌国的鲛人地位极低,从海洋里被捕上来后世世代代为奴,对很多人来说鲛人和动物没什么区别。
半鲛人倒是有不少去除奴籍的,可生存依旧艰难,通常只能去卖苦力,好一点也顶多在城东卖自己编织的鲛绡,很难发展其他行当。
车夫找到了个相对干净的街口停下,饶是如此,空气也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的怪味。
晋容习惯到处跑了,很适应这样的环境,踩在灰突突的石砖上,下意识看向凌止。
凌止面无表情,隔着丝带环视一圈:“他在哪?”
看出他心情不太好,晋容不再耽搁连忙道:“跟我来!”
凌止走起路来衣袂生风,再加上他此刻沉着脸,路上不少人都躲着他走。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店铺就在巷口,牌匾有些简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苏氏鲛绡。
离着还有点距离,里面便传来楼寿特有的大粗嗓门:“我就是想看看你脖子,又不是要占你便宜,没见过哪家大姑娘害羞到连脖子都不露的,不是说了吗有疤我可以帮你治啊!”
凌止脚步一顿,差点笑出声,第一次觉得楼寿的话这么顺耳。
倒是晋容气的仰倒,满脸通红地飞奔进去。
“楼寿你放屁!”
里面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凌止紧了紧眼上的丝带,大步走进去。
此刻不大的铺子里混乱的可怕,晋容和楼寿完全没了往日的风度,疯了一样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一起,桌椅被弄得乱七八糟。
没管他们,凌止隔着丝带仔细打量这间屋子。
苏沫在哪?
他心脏咚咚跳,往屋里又走几步。
视线慢慢移动,随后在看到屏风时猛地顿住。
屏风后躲着一位高挑的女子,脖子上围了一圈薄薄的鲛绡,轮廓很缥缈,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容。
凌止瞳孔微缩,低头不看他,袖口下的手紧紧攥拳。
缓了片刻,他再次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次他发现对方肩宽骨架大,其实不难看出是男子。
看不清脸,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凌止呼吸逐渐平稳,松了口气。
第一步赌对了。
如今的苏沫还没后来那么谨慎,为了美观更是将脖颈的鲛绡系的松松垮垮,给他降低了很多难度。
不过鲛人力气普遍都很大,看骨架便知道,即便是半鲛人也比人类强壮不少。
苏沫若是有心护着脖子,凌止硬碰硬真未必能扯下。况且若是撕扯久了,其他两人绝对会过来帮苏沫。
他只能找机会偷袭,速度要快。
趁苏沫慌张的看两人打架,凌止假装着急的要拉架,脚下状似无意的朝苏沫那边走。
一步又一步,心脏几乎悬在嗓子眼里。
嘈杂的空气在他耳中安静下来,他就这么背对着苏沫,和他距离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