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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无辜 ...

  •   长安城自入秋便未着一滴雨,日日盛晴,天光大好,今日一早难得起了晨雾。

      湿漉漉的雾气堆砌在林间,团团白色随着微风颤巍巍的围着竹叶打转,而竹茎早已被浸的青翠欲滴,紧张地冒出许多汗来。

      许久,一阵微风吹来,林间淅淅而下的雨滴声盖过了周遭杂音。

      “夫人。”
      起了大早的阮宰相停下手中的活,对着林中一步一张望的自家夫人招了招手。

      走了这几步路,袖间已是蒙了一层水汽,最讨厌身上湿哒哒的阮夫人也没开口数落眼前衣衫半湿的夫君,她行至阮邢身前后,探身抢过簸箕篓,缓了片刻后,翘着嘴角劝告:“寅时三刻,夫君用完早膳该上早朝了。”

      “……”
      被抢了工具,阮邢倒也不生气,他把下衣摆从腰间抽出,随手拍了拍后,对着林外抬了抬下巴。

      “听说今日李家的案子要开审,你倒是还有闲心去打扫你那宝贝竹林,明明昨晚塌上还唉声叹气说睡不着。”
      阮夫人是个嘴碎的急性子,半路便憋得难受,她指了指不远处廊下打哈欠的阮易笙,又是一顿抱怨,“你瞧瞧你瞧瞧,真真是要气死我不成,她夜间闹着要听雨,你陪着就是了,喊我作甚?这哈欠一个接一个,那小泼皮如今礼仪是全学狗肚子里去了……你还笑!都是你这个老不正经的闭着眼惯出来的!”

      “夫人发间珠钗上攒的水珠接连成串地溅到了为夫的脸上……真真是冤枉了为夫,为夫因那不听话的水珠发笑,并非是笑夫人。”阮邢一脸认真,似是对待正事一般,把答案一一说明,“前几日我询问了阿易的礼教夫子,她称阿易一切尚可,夫人宽心便可,夜间听雨此事确是不妥,下次白日再拉着夫人听便是了。”

      “……阮临安!”
      阮夫人侧首瞪向一旁的阮邢,风韵犹存的俏脸被气得通红,看着像是下一秒便会甩起袖子扇某人两巴掌。
      “你又学我说话!”

      自己选的娇憨媳妇永远会戳中阮宰相的笑点,他不顾在外的形象,放声大笑了几声,收敛笑意后歪着身靠近阮夫人几分,放低声道歉。
      “卿卿,为夫错了。”

      “老不正经,少来这套,吃了饭赶紧滚去宫里上早朝!”气羞脸的阮夫人愤愤找回面子,重拾平日的样子。

      “是是是,夫人说的都对!”阮邢点头称是,十分配合。

      “刚刚忘了向夫人解释一件事。昨夜睡不着不是因为李家,”阮邢仗着身高,晃悠悠追上了阮夫人,他又开了口,“李家的案子到底如何,今日才会见分晓!”

      阮宰相肚里能撑船是一点没吹嘘,早朝时,他按部就班把该讨论的折子递交出去,与几位大臣口舌了一番,被御史大夫瞪了好几眼后,又等诸位大臣安静下来,他才上前请辞:“皇上,三日期限已到,李家的案子该开审了,臣已安排好了审案场地,可随时开始。”

      “若诸位大臣无事启奏,”听了一早上无营养的你来我往,如今提了李家的事,黄冕不再如之前喜欢和诸位大臣推来推去的敷衍模样,他正了正身,压低声线再次出声,“朕即刻前往。”

      因着种种缘由而延后这么久的李家之案,终于来了。

      因此事由皇上亲自主持审理,全朝堂叫的上名字的大臣几乎都在当今天子之后候着,落后皇上一步入场的阮邢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一抹亮色入场,见着黄冕登上高台后,微愣神的他眸中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

      有着当今陛下参与审理案件,定是离不开皇家的威仪,高耸的院墙和供人踏入的宫门总是给人一种厚重压抑的错觉,阮邢踏过那宫门后,习惯性看了一眼不远处。

      高台.独立,衔珠的祥兽立在瓦檐,淡蓝色的高空衔着几朵缥缈的白云,这样一片祥和安宁的背景下,落座后的陛下半倚着坐塌,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看着闲散慵懒,却让人瞧着便能生出敬畏之感。

      众人私下大都爱在阮宰相面前称呼当今天子为新帝,可阮邢忆着刚才那一眼的画面,不免有些感慨。

      说是新帝,可也已经坐上那皇位足足五年之久了。

      这一日日堆砌下来,除了新帝的称呼未变,仿若一切都在变化着,他们这些老臣摸透陛下的心思是一日比一日难了。

      “这个鬼天,能把人热死,”与宰相同入场的宋太尉借着低头擦汗,又小声说了句,“天不遂人愿啊,李家那小子媳妇今日真要跪几个时辰?”

      “……”阮邢打眼瞧了宋忆一眼,一股子邪气突涌而来,在心口堵着不上不下。

      “宋堂今日不来,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一会儿让齐廷尉那滑头狗说快些,早早了事,好让我们留些精力给明后日那蛊毒案……”宋忆借着袖角遮面,快速道。

      “……滚犊子!”阮邢被那邪气顶的,上了头,直接骂了出来,接着不顾旁人的侧目,率先入了座。

      “嘿。这老不死的,跟他通个气,还气起来了?拿腔作调……”宋忆嘴里念着,人却挺起了腰,学着阮邢一甩袖袍,一副装腔作势的姿态,跟着指示入了座。

      待会审的诸位大臣落座后,忙前忙后的齐廷尉终于得空擦了把汗,但一早吊着的一口气仍然悬在心口,他对着不远处的郡守点了点头,看着郡守极步离开后,齐廷尉正了正帽檐,移步向提审台走去。

      “陛下。”在黄冕抬手示意之下,齐廷尉继而转身向前,沉声道,“宝元五年,九月十四日,巳时一刻,已报朝廷,李家案之巫蛊娃娃,审!”

      粗砺的低音伴随着渐渐强劲的鼓声,飞腾至高耸的云层上空,等候已久的李家案终是迎来了最后的审判。

      无论是在其中翻云覆雨的阮家,还是如露出脊背作为把柄的宋家,都毫无例外的甘心入了这泥潭。

      坊间流传甚多的版本在这一刻被齐廷尉所陈述的案件经过击个粉碎,但……

      “……宝元五年九月九日,宰相阮邢接收密旨,与城外北军共同彻查李家旧宅,获一百一十六名木雕娃娃,其娃娃雕刻精细……且统一着装,银针扎身。”

      “借巫蛊娃娃缠身天子,李家此番狠毒阴私之行径,天地可鉴,其心可诛,大宥司法在上,蓄意谋害天子,按照律法当株连李家上下九族,满门抄斩!”

      此言一出,会审的诸位大臣耐不住了,哪怕是一早在家被儿子宋堂吃了好几颗定心丸的宋忆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瓦檐上的兽铃似是见着不公和热闹,一同发出了厚重的叮铃声,云层不知何时叠了好几层,似把高远的天空都压低了几分。

      这突如其来的压抑氛围把本心知肚明的会审大臣弄得有些糊涂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一致看向了位居高位的天子。

      被众人齐齐盯着,毫无不适的黄冕环视了一周,在各色神态中,黄冕突然低头笑了一声,他捏了捏山根,再抬起脸时,已是一脸无所谓的神色,他换了倚靠的姿势,接着摆了摆手。

      接收到信号的齐廷尉自是不敢违抗圣上的旨意,他端着折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下面的话,下面的话……

      见齐廷尉收了折子,御史大夫洪宇气得双眼泛红,他撩起衣袍,跪在了桌旁。
      “陛下,臣以为,巫蛊娃娃案既由陛下亲审,自应当廉政透明,案情审理过程明细化,再者此案已是人尽皆知,陛下不该如此不注重民意,肆意妄……”

      出头鸟总是那一个人。黄冕扶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等洪宇快要说完后,掐着尾音,慢悠悠开口打断。
      “你以为?”

      “此番不妥啊,陛下!”洪宇垂首扣地,伏在地上抖着声劝道。

      有些时候,朝中的人就很喜欢他们的御史大夫,值得当年他们所有人装瞎装聋,因为有事他真上!

      劝谏的话已是许久未听到,黄冕看了眼宋太尉所在的方向后,整个人有些阴郁,但只那一瞬,他又变成了一副无所谓的状态。
      “你以为又如何?”

      完了。
      众人心下已是凉了一半,这任性的陛下又回来了。

      回想起上次陛下明目张胆的不配合还是得知阮邢在递交提拔官员时把洪宇划去的时候,那段时日,煎熬的不止洪宇一人,是整个朝堂,黄冕似是戳破了的气球,戳不戳都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对诸位大臣来说,那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日子,因为他们的陛下说什么都拒绝。

      那时候的陛下先是借着话里的漏洞,把阮宰相禁足在了阮府,朝中的政务只留了提拔官员一项给了阮相,那之后几乎接过朝中所有政务的陛下光明正大的耍起了性子。

      面对耗费巨资和朝中上下精力提出的好政策,他还没听完就张口拒绝让人回去再改。
      各地粮草和军银的发放被一次次驳回,理由奇葩到大宥的高位武官开始挑灯夜战,一休息便把手中刀剑换成了狼毫笔或是书籍。
      邻国敬贡的奇珍异宝,当着人大使的面,表演了个刻意手滑,要不是当时的廖公公身姿矫健,估计人大使得在大宥待个十天半月不能回朝复命。

      这样日日拒绝配合下来,最终累坏了也吓坏了满朝文武百官,那段时间阮府的门都被踏破了,最终是宰相借用职务之便,顺着陛下的意,重新圈了御史大夫洪宇入朝为官,才把闹脾气的陛下哄好。

      而在洪宇位升御史大夫后,阮宰相着实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舒坦不少,甚至后悔不早点妥协。

      因为自此‘哄’陛下便由专职人员洪宇全权负责,真真应了那俗语所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可现今……

      那些被折腾的日子仍旧历历在目,眼底略过的惊恐和惧怕让众人齐齐望向了宋忆,那些眼神中无一不透露着同样的询问。

      你儿子呢?病不是早好了嘛,为什么不来?怎么还不来?

      一瞬间,宋太尉的脸比锅底还黑。

      而另一边沉默许久的齐廷尉终是憋不住了,他咳了一声,终是熬过了折子里写的‘收了折子,沉默一炷香’的交代,他急忙再次打开折子,憋着一口气扯着嗓子念到了最后一句。

      “李家上下,其心可诛,国法不容,可当今陛下慈心仁义,念李家世代忠贤,命此事相关嫌疑人李氏上前陈述事实!”

      顾不得看台下众人的表情,齐廷尉闭着眼大喊:“传李氏!”

      诸位大臣:“……”

      “会审这便要正式开始了,洪爱卿就别跪着了,”黄冕收回看向宫门的目光,他侧身看向阮邢的方向,语调奇奇怪怪,“万事切莫独断专行,你说是不是,阮相。”

      “陛下说得是。”当即收回目光的阮邢向着高位双手作揖,应和道。

      伏在阮邢右侧,还趴在地上未起身的洪宇一口长气哽在喉口,差点没上来。
      “微臣谢陛下圣恩。”

      这边黄冕没个正行拉着宰相和御史大夫玩一石二鸟的话里话,宫门外候着的李氏早已被人领至提审台前跪着了。

      “罪臣女眷李氏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李氏自案查当天便被压入了大牢,听候发落,丈夫李默身陷蛊毒案,日日被拉去审讯,她为其焦心却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牢狱自是不比李府,这些日子下来,原丰腴多姿的李家娘子早已瘦的皮包骨头,只那双眼睛和挺直的脊骨,透着坚毅和不认命。

      欣赏够了洪宇的窘状后,黄冕垂目瞧着台下跪着的女子,他微微皱眉,朗声道:“李氏,今日所诉案件乃是牵连到朕的巫蛊娃娃案,彻查之下,此案与你牵连甚广,朕希望你把所知一一道来,绝无隐瞒!”

      被抢了台词的齐廷尉咽了咽口水,他抬眼看了阮宰相一眼,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是,罪臣女眷李氏愿道明家中那一百一十六名娃娃之由来,只愿陛下和诸位大人能静心听妾身从头到尾,一一讲明。”

      “你且放心,提至会审便说明事关重大,只管陈述事实便可!”见没人说话,齐廷尉向前一步,朗声安抚李氏,话说的圆滑动听,没一点毛病。

      “李氏谢陛下恩准!”
      李氏伏下身,乌青的额角抵在微微发烫的地面,她的眼角霎时被烫出一条红痕,接着她直起身,看着不远处的高台,提高音量开始陈述她的故事。

      “大宥民风开放,长安城内的官家小姐更是可以自由踏出闺阁,不必锁在深闺等着及笄之年媒妁婆家,妾身未出阁时,是抚州秦家的女子,家中父亲是州府最出名的祖传雕刻名师,因遵循祖训,自小便要求妾身恪守女德,直至嫁了婆家,夫君怜惜妾身自闺阁出且从未接触过外界,便准许我可自由出入长安城内外。”

      “万万没想到,今时今日会因夫君的仁慈和怜爱而招来这样的祸事。”
      说至此,李氏挽袖擦了擦眼角,被磋磨至沙哑的蜜嗓继续说了下去。

      “在长安城,无论是达官贵族还是城内的百姓都知泗溪坊内的话本是潮流之物,妾身便是这追随之人,与案件密切相关的那《木偶怪志》便是妾身最喜欢的话本之一。”

      在场的所有人都未说话,嘶哑娇弱的女音一点点把所有的故事串联在了一起,虽字字软语,但李氏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几句话听下来,便让人觉得可信度很高。

      “在座的大人想必都知柯先生此人。”李氏停顿了一下,接着细细解释了一番,“话本《木偶怪志》便是出自柯先生之手,由长安城内的泗溪坊代为刊印售卖,妾身曾携带仆从数次出入泗溪坊,次数多了便与泗溪坊的胡老板相熟了些。”

      “今年六月盛夏,坊间突然流行起一窥柯先生真容的攀比之风,许多闺中小姐更是狂热,可泗溪坊为了保护柯先生的隐私,早早便对外表明拒不透露任何消息。”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偶有几次,妾身与家中仆从一起去泗溪坊买书,便看见些胡搅难缠之辈在泗溪坊内找胡老板的麻烦……借夫君当时的名声,帮了胡老板几次忙,他十分感激妾身。”

      李氏突然落了泪,她突然低下头,生怕别人瞧见一般,过了片刻,她深吸了口气,再次抬首道明了后续的事情。
      “七月初三那日清晨,妾身在城外静安寺撞见了匆匆路过的胡老板,寒暄之余,见他神色闪躲,便偷偷命仆从跟了上去……那之后便得知城外隍庙山附近的一处竹林小屋里住着真正的柯先生。”

      “初时,柯先生婉拒了妾身多次邀约,后来妾身见他总是侍弄院中的草药,还总是对着那些草药叹气,便派人与胡老板商量买下柯先生院中的草药。”

      “从柯先生那买来许多草药后,妾身便命人制成薄片晾晒,做成了可供泡茶饮用的干片,太学的学子可免费饮用那些药茶。”

      “三天后,胡老板告诉妾身,妾身此举解了柯先生的燃眉之急,他不知如何谢妾身,便把几份《木偶怪志》的手稿当做谢礼,让胡老板转交给妾身。”

      “那手稿何其珍贵,妾身自当是激动万分,手稿是瞧了一遍又一遍,等着从喜悦中缓过神来,面对家中多出来的草药,妾身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安置才妥当,鬼迷心窍按照那手稿中所教之法,学着《木偶怪志》中的主人公做起了那种豆得豆种人得人的小玩偶……妾身只当是游戏消遣,哪知会酿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妾身对天起誓,今日所说字字属实,若有一语半字虚假,今生与夫君不再相见,更在今日遭五雷轰顶之灾!”

      齐廷尉等了片刻,没等来高台那位开口,他这才向前迈了一步,冷声问道:“你言之凿凿,把所有罪责推卸干净,那巫蛊娃娃身着华服,满身银针,又当作何解释?”

      “大人如何能这般曲解妾身的话,那满箱的娃娃总共一百一十六个,妾身完全是按着《木偶怪志》中所描述所刻,如何能有假?”
      似是被质疑之人的无知气到,李氏声音压低,仍带着些涵养的出声反驳,“大人所言的银针是专门用来雕刻精细物件的刻刀。再者说,何来满身之言,那娃娃虽说衣衫雕刻精细,但所用木料并非寻常雕刻木料,妾身利用银针固定草药四角,方能正常刻画,如此用那四根银针,乃是常理。”

      “……”
      齐廷尉被堵得哑口无言,他看了几眼那挺直腰杆看着他的女子,莫名有些紧张,下一秒便低下头翻起了折子。

      “按你所说,一切皆有缘由,可朕有一事不解。”

      齐廷尉停下手中的动作,侧首看向高台。

      因着临近午时,圆盘似的太阳甩开云层露出全身,日光随即愈盛愈烈,高台上坐着的黄冕站起身下了几层台阶,沐浴在光下的他仿若烈阳下生出的神明,高高在上,面露悲悯。
      “罪臣女眷李氏,你口中柯先生所植是何种草药?为何不愿说明?”

      是了。
      自初始,李氏口中毫无隐瞒,从出身到与泗溪坊胡老板因何相熟,到尾随探明柯先生住址……哪一处都详细到月日,甚至地理位置,字里行间把来龙去脉和事情缘由全都解释了清楚,可最重要也最关键的巫蛊娃娃是何种草药所制,还有那些多出来的草药为何不转手卖于长安城内的药铺……甚至在齐廷尉提出质疑时,仍然闭口不提药草本身。

      细细想来,蹊跷之处颇多。

      “陛下圣明,李氏,还不速速讲明!”齐廷尉挺直腰板,底气十足,“那草药是何种草药,你为何不愿明说?”

      “……黄芪。”
      低垂首的李氏突然抬起头,凌乱长发下那张瘦削的俏脸暴露在日光下,明亮剔透的眼眸当即被那日光灼出泪来,可李氏依然看着高台上俯首的天子,一字一句重复。
      “那草药名为,黄芪。”

      此话一出,会审的人都皱起了眉,就连阮邢都侧首看向了台下的李氏。

      长安城内竟有人……私下种植黄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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