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生草》柒*殇

4、Chapter4许家那点儿所谓的秘密[许蔚生]

　　看到林萌的时候我有些犹豫，喊出“柠檬”后最终还是加上了一个“姐”字儿。这样喊似乎有些矫情，想来我也不过是从小就被她逼着加上“姐姐”，今儿个也噌地一下就这么大个人了，再像小时候那样叫就真是丢脸到家了。其实我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就像唐譞、大姐还有二姐那样叫她“柠檬”的，可是就在我嘀咕出“姐”这字之前，林萌眼里明显闪过一丝皎洁，看得我发慌。
　　她果真立刻三两步跑到我面前，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力蹂躏我的头发，而后白痴地蹦出一句“啊啊长高了很多”的话来。我正想开口讽刺两句，安安这小丫头就开始杞人忧天了——她也够死心眼的，又不是不知道她爸妈都是后长型，即使初一了还没长个儿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乜斜着眼看着正像个巨型乌龟一样攀上楼的唐譞，没有多注意这四个女生在讨论什么。“啊没错，你这不还没开始长嘛，像我们这样都长完了再怎么努力都长不高的才叫可悲……快快快，蔚生，帮我拿这个袋子——哎，天哪……这都是被压得长不高的。”他终于注意到正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我，却是一副抓到救命稻草的表情向我求救。“有没有搞错，唐譞你好歹也是我们几个里面的大哥哥欸，要我这个小的来帮忙。”我扯着嘴角十分无奈地笑着走向他，然后一用力拽走他手上那个蓝色蛇皮袋——手即刻一沉——靠……林萌她们母女俩的行李怎么这么重？
　　“哥们儿，谅解一下吧。谁叫这里除了我们两其他全是没用的娘们儿呢……”无赖地打着哈哈，唐譞轻轻给了我一拳。我狠狠白了他一眼。老兄，不要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虽然我们认识将近十年了，那件事我也完全没在意。
　　但是我不想跟白痴很熟。即使他试卷上总分那栏的数字总是比我的高。
　　林萌回来了，这小子一定在暗爽。跟大姐冷战那么久，其实两个人都早想打退堂鼓了吧。先别说大姐，他之所以闹到现在也就是放不下面子而已。林萌回来就可以顺水摸鱼把那件事抛到脑后了。
　　从根本上来说，那件事会发生也是因为他这该死的性格吧。我就是最不爽他这点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们几个一窝蜂地跑进林家帮柠檬收拾房间的时候，唐譞很殷勤地帮大姐把书桌移到了指定位置，讨好地笑着，然后又对我身边的二姐笑笑。我轻挑了一下眉，晃晃身体一下子遮住了他盯着二姐的视线。果然他一下子就垮下了脸，古怪地向我挤眉弄眼。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觊觎我家二姐，我倒是偏不让他得手。
　　唐譞啊唐譞，识时务者为俊杰。要知道，二姐这回开学可就是初三了，忙着应付中考，哪有空理会你？就算二姐自个儿同意，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就算你斗得过我，天塌了还有大姐顶着呢。我们三姐弟可是很团结的，你啊，趁早像个轮子一样滚得远远的吧。
　　——即使我们三个不是从同一个人的肚子里钻出来的。这就是我们许家的秘密了。事实上，所谓秘密，也不过是大家都避免提到的事儿，其实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大姐和二姐是如此，唐譞和安安是如此，林萌是如此，我也没什么差别。
　　如今被我成天喊着“妈”的人，只是大姐的亲生母亲而已。老爸结了四次婚，离了三次。他的第一任老婆也就是第四任老婆，同时兼任我们三姐弟的母亲——洪水昕，他们两个都不知道我和二姐了解这秘密。可如果不是他们闹出这些事儿轰动整条巷子，成了三姑六婆茶余饭后的闲谈，我们如今也不可能知道吧……都是自作孽不可活。二姐是怎样想的我是不知道，但我是觉得这没必要隐瞒——至少我从一岁不到就被亲生老妈丢给老爸，对她也没啥感情，再怎么也不会对照顾我长大跟个亲妈似的洪水昕产生嫌恶感。
　　都什么世纪了，父母离婚再婚对子女造成的心灵损伤根本就是放屁。只要有吃有喝有住有穿，哪个傻X还会在意其它？我们这住在同一个巷子的六个——我、大姐二姐、林萌、安安还有唐譞，其中由五个人的家庭是父母离异的，可是不照样都是傻笑着活了这么多年？闹出了啥事儿？全是那些个大人自作多情瞎想一气。
　　回到点子上。诚如我所说，我们许家三姐弟可是非常团结的。大姐责任感很强，理性又成熟，什么事儿都护着我跟二姐，同时还是个二十一世纪的孔融典范，有好处都让着我们，有苦一起吃——但也正是如此，我从小就很没种，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天塌了有大姐顶着”，即使是一米六七的高个子、大胚子，胆儿也不算大；二姐虽说也挺疼我，但多数时是以自我为中心，见利忘义，现实得让人吐血，教着我同其他人在一起时千万要留个心眼儿，这世道容不得太天真的人。我活过的这十三年，接触这两个姐姐的时间可是比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因此接受的为人处事的教育也是从这两人的“身教”得来的，闹得我这性格乖戾别扭……
　　“蔚生，明天我们要去学校报到，你想不想跟着去看看？”我正在心里悲叹着自己古怪的性格，大姐的声音就狠狠扎入了我的脑袋。我转过头看着她，咧开嘴笑笑：“不去了，呆在家上网。”她口中的“我们”指的就是考上同一间高中的她自己、唐譞还有林萌了，最多再加个闹着要跟着去参观他们学校的安安。我可没那好兴致在太阳毒辣的烘烤下主动献身当烤猪，还是窝在家里上网的好——当然，前提是老妈不会冲上来唠叨。
　　我烦躁地扯过沙发上的蒲扇猛扇，偏偏头瞄了一眼墙上的钟——晚上九点。哦耶！解放！在嘴里含着酸奶吸管的二姐的乜斜下，我兴奋地冲进那间狭小到可恨的房间，抓起床头的空调遥控器就按下了开关，“乓”地一声把房门锁上，跳上床迎着空调里刮出的凉风享受。
　　夏天，空调才是王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