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咕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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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电影狂欢最终以一套限时数学测验卷而告终，许是沾了运动会阖家欢乐的光，石晓娟难得没生气。
她甚至没进教室，只是冲着讲桌上成摞的破黑卷子扬了扬下巴，示意课代表把数学卷发一下，然后就转身拉开班级缺了半截门框的前门，片纸不沾地走了。
“走了？”路明航还没从冷面判官的威压中回过神来，表情呆愣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刚被数学课代表塞到手里的小黑卷，“那咱们还做吗…这卷子？”
晏俞辞也盯着这印刷质量堪忧的数学卷看了半天。
十几秒后还是没看清楚第七题的C选项到底是-6还是-8，他皱着眉把卷子翻了个面：“做啊，怎么不……”
“做他奶奶腿儿的数学卷啊！”封澜舟的嗓门一如既往地横扫千军万马，直冲教学楼的顶层天花板，“电影咱还没看完呢，咋的也看完再学吧。”
此话一出中呼百应，不少在看电影和写卷子之间摇摆着难以抉择的同学总算是被体委这一记重锤荡定心神，吵吵闹闹地重新聚回了讲台旁边。
晏俞辞看着身边骤然空旷的几排座位：“……”
他想起刚开学那阵子老师们在课上对封澜舟此人玩笑般的一致评价：聪明人从不仅让自己耽于享乐，而是懂得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人。
一转头又注意到一直站在原地没动的江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也跟着拐了个弯，心道：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没被影响的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刚排除掉一个错误的选项，正在剩下两个模糊不清的“-8”里暗自琢磨，冷不丁一抬头，与旁边晏俞辞睿智如炬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江佑：“？”
晏俞辞看了看自己同桌明晃晃打着问号的脸，又低下头去看了看他正苦心研究的第七题。
临到嘴边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险之又险地刹住了车，换成了一句听起来没那么智障的：“……怎么没去看电影？”
江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自己这句话说出来生还的可能性有多大。
但是看在晏俞辞眼神格外认真的份上，他还是靠得近了些，低声讲道：“那电影拍得太烂了。”
晏俞辞毫无防备地被他贴过来，温热的气息裹着声音打在耳廓上，先挑起话题的人下意识捂了下右耳。
……有点痒。
他愣愣地点了下头，自己的思维也不知道剩了几分，应道：“确实。”
晏俞辞这话倒没叫他那群热情洋溢挑电影的狐朋狗友听见，不然非得联合起来把他这个吃里扒外背信弃义的东西撕了不可。
教室前排的电影看得格外热闹，教室后排的数学卷也做得格外喧嚣。
晏俞辞本来想着去跟封澜舟他们同流合污，把没看完的电影看了，谁知猝不及防地被自己同桌这么往学习至高境界一架，话既出口，也没了台阶可以下，只好苦闷闷地跟着人一起做数学卷，时不时地被周围零零散散一同做题的同学问上几个知识点，再听着意见相佐的两个人一吵二闹三证明地打起来。
江佑靠着他旁边的桌子眉头紧锁，手里的笔罕见地停在卷面上没往下写算式。
身为从省内重点高中转来的珍稀物种，他跟这种县城学校的印刷小黑卷打过的交道总共不到五次。
短短半个小时内，他先是凭着一腔热血跟题干上的模糊符号斗智斗勇了半天，又因为印刷质量导致的看不清选项，先后跳了四道选择题。
最后历经千辛万苦做完选择填空，又开始与卷子上缺了一半的解答题题干大眼瞪小眼。
“晏俞辞，你们…”困难当前，江佑犹豫再三，最终放弃了一直以来“题要靠自己做”的信仰，颇有些生疏地喊了一句自己同桌的全名，“你们这种卷子…平时都怎么做的？”
“老师手里一般都是有份原卷的。”旁边的同学几分钟前从其他座位挤过来，此刻正眼巴巴等着和晏俞辞对选择填空的答案，闻言好心地跟江佑解释了一句，“印不清楚的题她会念一下。”
见江佑又往他的方向看过来，晏俞辞十分认同地跟着人点了下头。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很遗憾今天忙着开会的老师显然忘记了这件事。”
“......”江佑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可以说的，到底还是忍住了。
恰逢电影画面窜了只满脸淌血的鬼出来，讲台旁边的同学尖叫着抱头鼠窜，来找晏俞辞对答案的同学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晏哥，你这道填空题是不是少算了一种情况啊。”
晏俞辞懒腰抻到一半好巧不巧被他打断，语气里挂了点生无可恋：“...噢，那你帮我加上吧。”
被委以重任的同学郑重地接过晏俞辞递给他的笔，在第一道填空题后面添了一个端正的零。
江佑：“......”不是，你都不重新再看看题确认下答案的吗。
晏俞辞没能觉察到自家同桌心里的无语，三言两语把剩下几个被计算错误给困住的同学给讲走了，胳膊往人肩上一挂。
“我们去前边找个椅子坐吧，这儿站得我腰疼。”
江佑往自己右手拿着的那张做得跟狗啃似的试卷看了一眼，又十分迟疑地瞧了一眼魂都快飞到教室前面的晏俞辞。
晏俞辞忍无可忍地把他卷子往桌子上一掼：“别写了，以后有的时间做，也不差这么一张。”
江佑沉默地被他拽走了。
先前被遗落在教室前面的悬浮气球还憨态可掬地顶着天花板，绳子被晏俞辞路过的时候恰巧刮到，爱心歪歪扭扭地往旁边扭了一下。
江佑跟在他身后下意识顺手牵住，绳子在手指的指节上缠了几圈，碰到一只被透明糖果纸叠成的蝴蝶。
江佑：“？”
如果他没记错，这只气球似乎是先前林子浔的米老鼠在扶摇而上九万里之后，有人特意买来赔给她的。
塑料折纸是透明的，江佑隐约看见里面藏着一小段折得规规整整的纸条。
窥人隐私到底不是个好习惯，正好晏俞辞回头叫了他一声，他也就跟着松了手指上勾着气球绳的力度。
晏俞辞问：“怎么了？”
江佑摇了摇头：“没事。”
晏俞辞一路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过去，看到那只跟着气球绳一起摇摇晃晃着的塑料蝴蝶之后，心里瞬间明了：“这是林子浔的吧，给她递情书的人都能从咱班排到四班门口。”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了一声，道：“我们之前还因为这件事打过赌。”
“什么赌啊——”路明航长了顺风耳似的探头过来，毫不顾忌地跟人讨话儿聊，“让我也听听。”
晏俞辞嫌弃地把他往外一推：“滚。”
“在说你上次晚自习变青蛙被当场抓获的赌。”
“？？？”路明航张牙舞爪地要扑回来，被他当胸抵住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那天孤寡孤寡叫的也不光我一个啊！”
被人抵着无能狂怒了半天，他才注意到旁边那只被遗忘的、正处于八卦中心的气球。
“等等，你们说的这个气球……”
他显然也看见了那只被人折成了艺术品的蝴蝶：“…不能吧，这可是栀神送过来的。”
“……栀神？”晏俞辞显然愣了一下，电光石火间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林子浔呢？”他问，“她没管这气球吗？”
“没啊。”路明航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林宣委接过来就直接放我这里了，还是我拿上楼来的。”
晏俞辞：“……”
行吧。兄弟，你可能确实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江佑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里的疑虑如同春草般长了一截。
只是他向来明事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从前是两个人的关系没到分享的地步，现在是关系近了也没必要去分享的事。
晏俞辞往周围找林子浔找了一圈没找到，贯着多管闲事名义的那点担忧也就被冷静给压了下去。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新鲜泥土的味道混着凉意从窗子里灌进来，晏俞辞把敞着的校服往中间裹了下，转头问：“出去走走吗？也快放学了。”
江佑被他“视校规为无物、说走就走”的散漫行径彻底骇到，好一会儿才出声：“……什么？”
“呼吸新鲜空气去。”晏俞辞对着两米开外没放完的鬼片抬了抬下巴，“就这么在教室待着太闷了。”
江佑在心里回忆了一遍这电影的剧情，几秒钟后在滋哇乱叫的鬼片和雨后空旷的操场之间果断做出了抉择，点了下头：“行。”
带江佑出来逛操场纯属是晏俞辞一时起意，以至于他领着人出来之后才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其实临水一中挺小的。
各个班的桌椅都还放在原处，有的椅子上积了水，各种颜色气球的残骸躺在地上，晏俞辞小心翼翼地侧身躲过一根歪斜的旗杆，回头一看，江佑落后他两步的距离，正对着一众七扭八歪的拦路椅子和偌大的水坑不知如何下脚。
晏俞辞有点想笑，但是还是忍住了。
因为只有从这种不经意的小事里他才能窥到江佑的一点真性情，知道这人远不像表面那么不近人情和冷漠。
江佑原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晏俞辞脚步一停，两个人的校服袖子就蹭在了一起。
身侧的体温一触及分，江佑愣了愣，似乎是想找个话题来聊，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之前......站在阳台那里的，是你吗？”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咕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