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辑》王小明Hupo

12、脑洞12

　　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我梦见前世我辜负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恨我入骨，许下愿望：郎啊郎，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为男。梦境最后，她带着淬毒的目光附在我耳边低语: “我会来找你的……”
　　大汗淋漓从梦中惊醒的我满心恐惧，从此对每一个似乎带着点意思出现在我身边的人都心怀疑虑、敬而远之。
　　L是我唯一一个男性朋友。他之所以可以待在我身边，是因为他哄我说他喜欢男的。我虽然对此半信半疑，但是他看不上我的样子实在不像作伪。而且以他条件之好，要是真想不开看上我，是属于会让我那些狐朋狗友哭天抢地、悲叹苍天无眼使一朵鲜花插在了我这牛粪上的情况。因此我们相安无事地做了多年朋友。
　　我们一群人有过很多一起意气风发嬉笑玩闹的好时光。这些年，我因为这不可说的带着封建迷信思想糟粕的理由单身至今，L却不知道为什么也一直一个人。我身边其他的狐朋狗友，一个个都收了心，成为了年少轻狂时自个儿最看不上的贤妻良母，爱人也并非当年哭着喊着要嫁的□□陈伟霆朱一龙王俊凯等等中的任何一个。我就像坐在一趟轰隆隆往前行驶的列车上，身边人一对对挽着手下车，最后只余下我和L，一直一直坐着，被载着驶向苍茫的未知。
　　年纪渐长，我明显感觉自己老了。说来实在不公，女人的衰老总像一颗起皱腐烂的苹果，而男人的衰老却像一块被时间打磨雕琢的玉石。时间带走我的容颜和生气，带走我的亲人朋友，只留给我与日俱增的寂寥。我甚至开始期盼那个人出现。年少时我畏惧那个人出现，现在我却开始希望那个人出现。活的久了，越来越能想明白许多事情，既然是我亏欠了她，如果能以衰朽的此生去消弭她的怨恨、了结她的执念，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但是那个人终究没有出现。
　　今天，我病的很重，躺在床上起不来身。我有预感我的生命所剩无几，已然走到尽头了。这一辈子该享受的享受过了，该经历的也经历过了，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没能亲口跟那个人说一声我很抱歉吧。
　　“吱呀”，我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艰难地转头去看。是L走了进来。他毕竟也老了，这些天又奔波照料我，鬓角如雪，身形愈发瘦削，只一双眼眸深亮，和年轻时别无二致。
　　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流进，一剪侧影沐浴在浮动的光影里，似曾相识。
　　他站了一会，才转身走到床边坐下，用复杂的眼神沉默地看着我，良久，他说道: “我恨你至极。”我心下恍然，然后只为他惋惜，人生譬如朝露，何其短暂，怀揣着这样多的怨恨和执念度日，何其浪费。只是，我不明白，这么久，他为什么并不报复我呢？
　　仿佛看出我脸上的同情与茫然，他突然恶狠狠地说:“你又辜负了我一世，下辈子，我们还要遇到！”他似乎倾泄出了他全部的恨意，他这样恨，恨的咬牙切齿，恨的目眦欲裂，直到恨的他也茫然，分不清恨的是我，还是冥顽不灵的自己。他的眼泪却不住地流淌下来，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我手背上。
　　这份哀恸令我为之心痛，我想抬手替他擦一擦眼泪，却发觉已经没有哪怕挪动一下手指的力气。意识的最后，是心底的一声叹息，下一世，请你早点出现，来报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