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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妻 ...

  •   钱安搬回了老家的老房子,她家住在老街上,二层的楼房,连带着个小店面。对面是家早餐店,里面的老板她认识。还是以前的老邻居。

      老邻居对着她打了声招呼:“是小安回来了?”

      钱安拉开闸门的手停住,她回头对着老邻居一笑。

      “是我,张姨。”

      张姨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回来多久了?”

      钱安回道:“刚回来。”

      她的脸色很憔悴,笑容中带着一丝勉强。

      张姨有很多话想问,譬如你爸妈去世的时候你怎么不回来?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但她终究是个外人,有些话不该她问。

      她呐呐的笑了笑:“回来好,回来就好。”

      钱安扯了扯嘴角,拉开闸门进屋了。

      张姨在外头张了张嘴,叹口气。

      老街最近开了家水果店,店里的水果倒也新鲜,也没人愿意去新街买水果。毕竟得走个一千来米。天热,人犯懒,干脆都在这里买。

      钱安端着碗坐在柜台吃饭。

      她最近胃口不怎么好,有些挑。这是她这个礼拜吃的第五桶泡面了。

      不是因为没钱,而是没胃口。

      她就着碗喝了口汤,汤是酸的,喝到肚子里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汤味,钱安没忍住跑去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

      有酸水从她的鼻腔钻出,又呛又辣,钱安咳了起来,耳朵一阵轰鸣。

      钱安怀孕了。

      就在她离婚的前几天,她刚知道的消息。然后,她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去纠缠一个男人。

      很讽刺。

      钱安当了同妻。

      这是她结婚后的第三年才知道的事。

      钱安离婚了。

      然后,她的前夫死了。

      特别讽刺。

      他自杀了!

      再后来,钱安回到了小镇。开了家水果店。

      俗话说。女人难,离婚的女人更难!

      钱安很坚强,她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但在今天,她趴马桶上哭了,泪水混合着呕吐物,整个厕所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汤味。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钱安的肚子大了。

      老街也开始有些言语传了出来。

      他们都知道,钱安怀孕了。但却没有人见过这个孩子的父亲,钱安的丈夫。他们猜测,大概是离婚了。或者钱安被抛弃了。男人是个混子?或者是个吃干抹净不负责任的混蛋!

      总之,不重要。

      因为,钱安家来人了。

      那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他们猜测着,可能是钱安那从未见过面的丈夫?

      但是他们都错了。

      钱安认识这个男人,或者说,她没法不认识这个男人。这个她虽然是明媒正娶却是个不折不扣“三”的证据!

      男人住进了钱安家。

      所有人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瞧瞧,这可不就是人家丈夫吗?

      钱安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或许要许久之后的将来才会泛起一丝波澜。但男人闯了进来。

      他很有礼貌的自我介绍,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融入钱安的生活。

      钱安的胸口有道疤,那道疤流着脓血。男人轻轻的擦拭着脓血,不去触碰那道疤,也不从越界。

      他们相安无事。

      早晨,男人为她烹饪早餐,再备上一杯牛奶。

      中午,男人为她备上午餐,再为她准备饭后水果。

      午睡时,男人将毛毯盖在她身上,替她拢紧毛毯的边沿。

      晚上,男人为她备好热水供她洗漱,然后为她泡脚。

      他们就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

      这是补偿。

      是男人的补偿。

      是那三年同妻的补偿。

      冬去春来。

      钱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她没法弯腰去捡掉落的衣服。

      一双白皙的手替她捡起来。她说了句谢谢。

      然后看着来人愣住。

      这位是她前夫的姐姐,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士。

      有意思的是,她们找了家麦当劳坐下。因为小镇只有这里才有咖啡和牛奶。

      钱安没有说话,姐姐看着咖啡,她们坐在角落,没有人会注意。

      “我知道齐绛明住你这儿。”姐姐说:“我以为你会恨他。”

      钱安还是没说话。

      姐姐顿了顿,意识到钱安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她问:“看起来有七八个月了吧。”

      这次钱安回答了,她说:“七个半月了。”

      姐姐说了句,这样啊。

      气氛又冷了下来。

      姐姐说:“要不要搬回来跟我们一起住。”

      钱安没说话。她下意识的揉了揉肚子,这动作她做过千百次,但这次却有些突兀。

      姐姐顿了顿,突然意识到她这句话在现在以这样的情况下来讲是多么的不合适。她抿了抿唇:“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钱安却笑了笑。

      “这些你的牛奶,我还有事,先走了。”

      钱安想逃。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姐姐张了张嘴,在钱安转身后还是没忍住。

      “你不是该恨齐绛明的吗?”

      因为他夺走了你的丈夫!

      其他的不用说出口,钱安都明白那里头赤裸裸的怜悯。

      钱安站住了。

      她深呼吸。

      眼底似乎有什么欲破土而出。

      她说。

      “比起他,我不应该更恨您们吗?”

      姐姐僵在原地。

      钱安当了三年的同妻,而她丈夫的家人全都是知情者。唯独瞒了她一个!这场婚姻华而不实,就像是无形的枷锁,它套在了钱安的身上,更是牢牢的套住她的前夫。

      那个可悲又可恨的男人身上!

      钱安到家时,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光。她走进去,齐绛明正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

      他说:“回来了。”

      月朗星稀,钱安敲响了隔壁的房门。齐绛明打开门。

      钱安扑到他身上,她对着齐绛明索求着,发白的指尖拉扯着齐绛明的衣服。

      她的脑子,她的身子,乃至她的灵魂都在叫嚣着!

      我疼!

      我疼!

      齐绛明抱住她,抱紧她疯狂发颤的身子。

      他叫着她的名字。

      “钱安,我在。”

      “我在!钱安。”

      钱安终究是没有力气了,她无力往下滑。吊带裙下是可笑的大肚子。她哭了。嚎啕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与不安哭个干净。

      齐绛明抱住她,拍着她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安慰道:“没事的钱安,没事的。都过去了。”

      过去了吗?

      或许过去了。

      于六月十三,钱安生下了她的孩子。是个女孩。她生出来后,钱安对着她的额头亲了口。

      欢迎来到人间。

      我的小公主。

      老街上的所有人都在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钱安也是为人父母的了。

      钱安对着她们笑了笑。

      一旁的小公主由齐绛明抱着。他就像个奶爸一样,替小公主换好尿布。裹上小毯。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甚至带着点宠溺的蹭着小公主的脸。

      婴儿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生物,她们自有一套生物钟,该吃吃,该睡睡。不舒服了哭,饿了哭,醒了哭。

      在大点不哭了,睡不着就开始抓东西,抓头发,抓衣服。

      然后嘬。

      打针时不哭,过后哭,哭的老委屈,老可怜。

      不禁逗,逗狠了哭,不逗也哭。

      钱安心力交瘁,但乐在其中。

      齐绛明要走了。

      在小公主的一周岁后。他提出了告别。

      钱安看着他,“还回来吗?”

      他摇头:“不知道。或许哪天会回来。”

      钱安笑了:“没事,过路的时候记得回来看一眼。”

      他点头。“会的。”

      齐绛明走了,那晚,钱安看着窗外,风吹树叶沙沙响。

      小公主踢被子了,钱安回过神来。她看着小公主,伸手捏了把小脸。

      岁月不饶人,更不饶没有准备的人。

      而钱安,浴火重生。

      直到小公主开始上幼儿园,她问钱安:“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爸爸我没有?”

      钱安愣住了。但她反应极快,她蹲下身子:“豆豆是想爸爸了吗?”

      小公主重重的点头,小嘴撇的老委屈。

      “我也想要个爸爸。他们说爸爸不要我了~”

      钱安笑着揉着她的头发,“不对,爸爸啊,最喜欢豆豆了。”

      “那爸爸呢?”

      她好奇。

      钱安看着她:“那,妈妈带你去看爸爸好不好。”

      小公主重重的点头。

      太阳高挂,天气并不是十分炎热。甚至到达西兰后,钱安才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她们买了束花,里面夹杂着几朵白菊。

      小公主说,“我喜欢鸢尾花,爸爸也会喜欢鸢尾花对不对?”

      墓地一般比之其他地区清冷,即便是大白天也很难看到人。

      小公主紧紧的攥着钱安的手。钱安揉着她的头。她们在其中一个墓碑前停下。

      钱安说:“豆豆,把花献给爸爸。”

      小公主哭了。

      钱安说:“爸爸最喜欢豆豆,你看,你们两长得是不是特别像?”

      钱安说:“豆豆是爸爸舍弃生命也要保护的小孩。”

      钱安说:“所以,豆豆不是爸爸不要的小孩。”

      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钱安打开门,门外站着个男人。

      瘦了,也黑了。

      钱安说:“回来了。”

      就像那次男人说的一样。

      她问:“还走吗?”

      男人摇摇头。

      “不走了。”

      前夫跟齐绛明在一起五年,跟钱安三年,齐绛明陪伴钱安一年。离开了九年。

      九年的时间,也足以将过往的爱慕埋藏。

      钱安笑了,她对着小公主说道:“时锦,这是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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