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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角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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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地奇比赛即将展开时,天气已经凉的差不多了,连绵了好几天的细雨使这片土地彻底降温,太阳躲进了厚重的乌云里,秋日叫嚣着袭来,树梢上的绿叶黄了个彻底,连打人柳都不再那样活跃。
明娜将借阅的书籍还了回去,在这之间平斯夫人的打量让她感到万分厌恶,换做平常她绝对愿意给予对方一个和煦笑容,好用来恶心恶心她。
但此时她敏感的像一只刺猬,哪怕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仍旧还是忍不住毛躁了一会儿,更别提给予一个笑容了。
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要是还在图书馆多停留一秒,就会立刻忍不住给那个秃鹫似的女人来一脚。
她穿过长廊,外面的黑色长袍没有扣住,风一吹就露出了里面的灰色的毛衣背心和短裙,一截白皙纤细的腿后是中短袜和皮鞋,她走的很快,看起来有点匆匆忙忙的。
……
雨水不停的往下滴落。
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碎掉了。
水珠在窗上拖拽出一行行痕迹,就像是谁流下的眼泪。
十月份过后,霍格沃茨就彻底被水雾给吞没了,这让远处的禁林更加朦朦胧胧。走廊上夹杂着湿气的凉风和女孩擦肩而过,庭院和广场里被暗色覆盖,就像是陈旧的墨水画,周身的一切都沉淀了下来,万物褪色。
明娜坐在了窗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手里的信封,她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红晕,取而代之的是过度的病态苍白,指尖在发颤,眼帘低垂着,一小排睫毛的影子挂在脸上。雨太大了,从塔尖上滚落下来,在窗前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水帘。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膛里疯狂震颤着,耳边的水声也像是隔了一层薄膜似的,脆弱的神经因为手上的一封信撕扯的生疼,她强忍着巨大的厌烦情绪又将信读了一遍,可得到的结果依旧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只得垂着头盯着地板,漂亮的翠绿色眼睛合上,沉默的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
“他是在维护我们纯血的荣耀!你这个懦弱,无能的废物!”
沃尔布加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奥赖恩吼道,女人气的头脑发昏,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沙发上,她瞪着自己的丈夫,仿佛那是她的仇人似的,厌恶,憎恨,疲倦——这个房子里有的只是扑面而来的压抑。
雷古勒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的地板上,金色飞贼模样的玩具被他收在了柜子里,此时又被他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漂亮的小孩仿佛听不到屋外的争吵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地板仿佛都在发颤,所有人只是沉默着,围观着,奥赖恩像是察觉不到妻子的怒气和怨怼,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哪怕是维护纯血的尊严,骄傲,我们也根本没有必要参与这场斗争。”
沃尔布加不愿意听他的话,她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卷发凌乱不堪,就像是疯了一样,她恶狠狠的摔碎了茶杯。
女人的信念像是在坟地里长出的花一样,如同一把利刃,不停的摧残着这个‘家’,划开了漂亮的画卷,将里面的晦暗与不堪全部暴露了出来。
年幼的西里斯站在楼梯上,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一切,身后的一扇门缓缓打开,发出细微的声响。他回过头望去,没有穿鞋的雷古勒斯从门后走了出来,过长的睡裤几乎要拖在地上,耷拉着盖住了他的大部分脚背。
在这昏暗沉寂的走廊上,只有两个孩子苍白的肤色是唯一的亮色,他们互相对望着,相似的面庞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来打破这一份寂静。
纳西莎的未婚夫马尔福在搞什么勾当?贝拉特里克斯嘴里的那位大人,是谁?西格纳斯知道吗?他的妻子德鲁埃垃·罗齐尔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像是海上的一个深邃漩涡,而所有人都是漂泊的小船,无法逃离被卷入,被绞碎的结局。
一只纸鹤忽然出现在了手心里,雷古勒斯茫然的垂下眼看着。
这是什么?
沃尔布加冷漠的声音传来,他快速的转过身,握着纸鹤的那只手藏在了身后,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西里斯眼里的嘲讽和轻视,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你藏了些什么?雷尔。”
胸腔里的东西疯狂震颤着,他的呼吸也不自觉的有点急促。
沃尔布加不近人情的冰凉嗓音灌入耳朵里,她在质问,雷古勒斯觉得自己就像是吞了一块冰,在胃部里翻滚着,疼的他额上冷汗涔涔。
女人在迁怒自己。
雷古勒斯后退了一步,求救的目光慌不择路的看向了西里斯,而站在哪儿的男孩只是冷漠的看着,围观着,就像自己曾经冷漠的看着沃尔布加责骂他一样。
男孩不敢看她的母亲,背在身后的手攥的更紧,纸鹤在他的手里被捏的变形,面对母亲的质问他只是抿着唇不吭声,头顶上沃尔布加的声音如此尖锐,仿佛能刺痛人的皮肤和心脏。
视线里是女人的裙摆,繁琐的花纹和昂贵的布料,酸涩的眼眶里好像聚了些东西,在沃尔布加充满怒气的漫骂里他茫然无措的抬起头。
身后忽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他转过身。
黑发碧眼的女孩站在走廊的另一段,她的手里拿着一只绿色的蝴蝶,——她在笑,雷古勒斯不理解她怎么能笑的那么开心。
“雷尔。”
她呼唤着,朝着自己伸出了手,那一抹漂亮的幽绿色像极了漩涡,又像深不可测的水潭。
梦境到此为止。
雷古勒斯猛的惊醒,入眼的是绿色的帷幔,它晃动着。
像是树叶在风里摇曳,像是那天下午在飞行课上看见的禁林,他合上了眼睛,生理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他伸出手揉了揉。
眼尾更红了。
斯莱特林的蛇形标志对着他吐出信子,在橘黄色灯光的照射下,蛇眼处的宝石折射出诡异的光,阴冷的注视着屋内的两人。
他疲惫的站起身,脑子先是一阵眩晕,视线里的东西扭曲着,像是从万花筒里看着这个房间。
脚底下冰凉的地板刺的他清醒了点。
绿色的帷幔撩开,西奥多已经起床有一会儿了,此时正坐在桌子前看着什么,听到声响后他转过头,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
“你好像睡得不是很好。”他笑着开口,语气很是平淡,也很是笃定。
“我觉得我睡得还行。”雷古勒斯面无表情的回答着,他随手脱掉了睡衣,拿起了工工整整的衬衣穿上。
镜子前的男孩身形略瘦,扣子从下到上的一粒一粒扣上,苍白的皮肤被材质极好的布料遮掩住,他微微仰着头,捞过了一旁的银绿色领带,微微卷曲的发丝睡得有点凌乱。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西奥多闻言后满不在意的耸了耸肩,他扭过头继续看着自己的书籍,不得不说作为室友的两人十分合拍。
雷古勒斯的话从来不多,而他也不是个热爱交流感情的人。
对着镜子的男孩慢条斯理的系上了领带,他看了看,确认自己工工整整,毫无差错之后伸出手将额前的发丝撩到脑后,仰着头微微呼出一口浊气,——他觉得自己像是没法从梦境里走出来一样,胸口里跳动着的东西正在刺痛着,叫嚣着。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一样。
温度的骤降让他略感不适,随手套上了灰色的毛衣背心后,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窗外仍旧黑蒙蒙的一片,雨水滴落在湖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十分清晰。
又是一个不太好的阴雨天。
沃尔布加的话仍旧在他的耳边打转,西里斯的嘲讽目光在他面前挥之不去。
梅林,希望她别发现床底下的纸鹤,男孩默默地祈求着。
——
“你先是罗齐尔,后面再是明娜。”
呆坐了好几个小时的明娜收好了信件,随后拿起了放在一边台阶上的书籍,沉默着走向了图书馆。
作为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她似乎来图书馆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又得到借阅禁/书区的资格后,平斯夫人若有若无的打量目光就没有消停过。
就像纳西莎一样。
不同往日的笑着回应别人目光的做派,此时明娜只是沉着脸递出了书本,这让表情她看起来有点不耐烦。
平斯夫人因此又多看了她好几眼,随后女孩就厌烦的把书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走,黑色的发丝在空中荡出了弧度,衣摆因他的动作掀起一阵黑浪。
那句话无疑是个警告,是维达在提醒自己。
别忘了身份。
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脚步匆忙的穿过走廊来到大厅,一个清晰的念头在脑子里浮现,——德鲁埃垃在谋算着什么。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所有人都没避讳自己,但也都没告诉自己任何内容。
所以明娜根本不清楚维达为什么要警告自己。
即将踏上楼梯的脚顿住,在细碎的生活细节里,英国只占了她的一个暑假而已,而这短暂的两个月里毫无意义,那时候她第一次见自己姑妈的三个女儿。
安多米达的视而不见,纳西莎的傲慢和矜持都让自己望而却步,只有贝拉特里克斯很对她的胃口,一个能让自己无聊的生活里多点光彩的女人。
在即将开学时,贝拉特里克斯想说些什么,但却被阻止了,因为德鲁埃垃觉得明娜的年纪不足以让她知道这个伟大的事情。
那时候贝拉特里克斯的表情是高傲的,也是期待的,她皱着眉盯着黑发碧眼的女孩,随后又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庄园里的色调沉闷压抑,就像这个家庭的关系一样。
明娜涣散着目光,垂着脑袋看着脚下的棕色地毯,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到了最低,不管是谁乍一看都只会觉得她是个懦弱自闭的小女孩。
“以免她骄傲的像个孔雀一样在霍格沃茨里到处宣传。”妇人仰着下巴,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很显然她对这个被自己妹妹称为‘最满意的学生’保持着其它的意见。
贝拉特里克斯闻言后扬起眉毛,她的手抚上了女孩的肩膀,表情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悯。
仿佛谁都想知道,谁都在羡慕她们谋算的那点事一样。
“没有关系的明娜,他已经注意到罗齐尔了,这是偌大的殊荣……真让我嫉妒。”
明娜看了眼她的手,只觉得像一条毒蛇攀上了她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人恶心,女孩笑了笑,伸出手和她拥抱了一下。
“贝拉,谢谢你…我想你说的那个人能注意到罗齐尔……肯定是因为你。”
在女人看不见的视角里,明娜沉着脸,寄人篱下,自降身价的感觉可并不美好。
——
今天晚上会有一节天文课,但阴雨连绵,星星被乌云遮盖,于是这堂课只能坐在教室里看着辛尼斯塔的星象图,确认着星星的位置和推测着星星的轨迹,然后再写一大堆枯燥的论文。
明娜失焦的眼睛看着星星,身边的雷古勒斯也有点心不在焉,但不约而同的是两人在天文课上的成绩都还不错。
布莱克家是要在星星里寻找着名字的,在这里面或许还会有他未来孩子的名字,明娜百无聊赖的想着,只觉得越来越困,眼皮越来越沉。
羽毛笔在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女孩被这个动静给惊的清醒了一会儿,她短暂的直起身,身边的雷古勒斯也疲倦的捏了捏鼻梁。
明娜觉得自己是厌恶霍格沃茨大部分课程的,尤其是这个半夜把学生从美梦里捞出来的天文课,她看向雷古勒斯,男孩真垂着眼在纸上填上一颗又一颗星星的名字。
“那颗星星是什么。”
为了不让辛尼斯塔发现,女孩刻意的靠的很近,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女孩微卷的发丝几乎要蹭到自己的脸上,他眨了眨眼,放下了手里的羽毛笔,转过头去对上那漂亮的绿色眼睛。
他知道,她在明知故问。
雷古勒斯仍旧顺着女孩的目光望了过去,天花板上是明亮着的星星的图案,她看着的是狮子座α星,目光如炬。
“Regulus。”他的嗓音略低哑的说出那颗略暗的星星名字,也是他的名字,明娜闻言后微微侧着头看着他的脸。——此时他正仰着头看着星星,目光深邃又沉静,从鼻梁到下巴的弧度优美流畅,线条十分凌厉,她眨了眨眼,男孩收回了看星星的目光,回过头来和自己对视着。
他想起了那个梦境,在昏暗的走廊里,漂亮的绿色像是漩涡似的,她直直的杵在那里,无声的邀请着,诱引着。
仿佛牵住了那只手,就可以远离身后的谩骂和质问,远离那座充满压抑和沉闷的房子。
他忽然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耳尖泛起了浅浅的粉,好在黑色的发丝遮挡住了大半,让他这份害羞不那么的公之于众。
明娜不依不饶,她伸出手指向了另一颗星星,像一个孜孜不倦,求知若渴的学生,雷古勒斯顺着她苍白纤细的手看向星象图,目光再一次寻找着星星。
“Arcturus。”
“是你的名字。”
“是。”
灰色的眼睛眨了眨,眼尾带着疲倦和困乏交杂产生的红晕,他重新开始写起了纸上的作业,麻木的将星星的名字填进括号里。
雷古勒斯听见她说:“闪耀的星星。”
他的手顿住,转过头看向她。
漂亮又清澈的绿色,浅粉的唇扬起,露出一颗和她哥哥一样的小虎牙,或许是平时她从不这样肆意张扬的笑,所以这颗虎牙是他最先发现的。
雷古勒斯不予回应,转过头继续兢兢业业的写着作业,只觉得之前的困倦被带走了大半,身边明娜也开始摘抄起了课本,她不耐烦的嘀咕着星星的名字,抱怨着论文太过繁琐什么的。
雷古勒斯闻言后微微的露出了个笑。
棕皮肤的女巫挥动魔杖,天上的星象图不停的变化着,就像是条漂亮的墨色绸带上缀满了钻石,不停的闪耀着光芒,又不停的变化着位置,给人的感觉无比震撼,讲台的一角上摆着个月球仪,此时正缓缓的转动着,在地上投出一截漂亮绚丽的色彩。
直到这堂课结束时,睡死过去的小巫师有一半以上,他们被同伴摇醒,擦着口水呆滞的坐着,在辛尼斯塔一声令下之后,困倦不堪的学生们鱼贯而出。
明娜望向漆黑的天空,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风夹杂着冰凉的水珠落在了脸上,女孩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周围的小巫师抱怨个不停,黑发碧眼的少女也觉得厌烦。
因为辛尼斯塔的论文作业和麦格的一样,要求颇多,又十分枯燥繁琐,光是查找资料就足够用掉一下午的时间。
庭院和广场的石砖里积了许多小水坑,女孩没注意的踩了一脚泥水,凉风在走廊里呼啸着,卷起了明娜的巫师袍,让她的一头漂亮的黑卷发盖住了自己的脸。
女孩这下子彻底忙着和发丝坐着搏斗了
雷古勒斯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从巫师袍的内侧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对着她满是泥水的皮鞋用了个“清理一新”。
她想张嘴说谢谢,头发丝却钻进了嘴里,看的雷古勒斯都觉得麻烦,只得伸出手帮她撩开发丝。
“谢谢你……雷尔。”
“不用谢。”
女孩眨了眨眼睛,笑着从雷古勒斯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头发,两人的触碰在一起的手都十分冰凉。
男孩抿了抿唇,看向了被橘黄色灯光照耀着的走廊,上天文课的斯莱特林学生都已经匆匆忙忙的回了休息室,他们需要应付麦格和辛尼斯塔的论文,又要应付之后的魔药课。
只有两人站在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夜游。
很显然明娜也想到了这一点,她伸出手扯了扯雷古勒斯的衣袖,在他投过来询问的目光里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而男孩早就料到女孩想要夜游的请求,他不近人情的说着:“不可以夜游。”
“我没有说我想夜游!!!”
明娜气呼呼的回答着,微扬着的眉皱在一起。
雷古勒斯斜睨着她,抬起步子果断的走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明娜赌气的杵在原地,她抱着自己的胳膊,跺了一脚地面,结果又溅了一脚的泥水。
“雷尔!”
“清理一新。”
最后她是被雷古勒斯拉回休息室的,两人冰凉的手握在一起,逐渐变得温热了起来,最后他停在女生寝室的门前,毫不留恋的松开了手。
“晚安。”
“晚安,雷尔。”
她直视着他灰色的眼睛,目光里带着点期待,雷古勒斯沉默了几秒。
“妮娅,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