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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傍晚仍此可见亮光度是岑浣这个季节独有的特色,已将垂暮,而地上哪怕一只小巧的草虫腿部动弹都可以尽收眼底。

      莫北原刚从学院回来,趁着几位师哥还未收工从二店帮忙回来,把自己的“小情人”揣在兜里,露出一抹邪笑,想要满足一下一直没有完成的小私心。

      ——在这敞堂的喻家旧宅里光明正大地独奏一曲。

      说实话,也不算自家的院子,要不是他家跟这和院的主人是世交,否则,他连那十五公分的门槛儿都踏进不得。

      他悠悠地从杂物间搬来一长梯,选了一间不知道谁的屋,架上房檐,踩着阶梯,瘦小的身躯灵活地爬了上去,在房顶上蹲地稳稳的。

      莫北原慢慢站起,像小说里的黑衣大侠一样潇洒地转身,俯视着檐下,然后掏出了他的宝贝。

      这是一支雕刻到简直可以称作艺术品的精致竹笛。

      看这精湛的技艺,便知是当地最有名的凌氏手工制笛店铺的杰作。
      这还是三年前他二师哥掏腰包给他收了一个,莫北原甚是爱惜。

      他刚站起,又蹲下,挪了一下地方盘腿坐着。

      把“小情人”放在嘴边,闭着眼睛深情地来了曲《祝你生日快乐》。

      吹得那叫一个“五音混乱,七调跑偏”,气息还不稳,听着更像是锯床腿、驴拉磨。

      莫北原是陶醉了,而屋里那个人是真“醉”了。

      “北原哪!快给我从房顶上下来!多危险哪!”

      喻星公从莫北原所坐的屋檐下探出脑袋,把听见声音睁开眼睛的莫北原吓着了,心里一咯噔,身子本能地朝后一仰,差点从倾斜的檐上滑溜下来。

      “师,师父…您怎么在家啊……”

      “正店清闲,就让南殇一个人管着了,反正还有几个帮手。田今那边,我就让礼末和非则过去帮衬了。”
      “今儿个师父本来就头晕才留在家,你这么一吹,我可遭不住啊。”

      “快快快,下来下来!”喻星工驼着背,用低哑的嗓音喊道,还边向上面招着手。

      莫北原慌了,急得都顾不上用梯子了,直接从房上蹦了下来。

      “哎呦,这样也很危险的呀,你这孩子……”喻星公又想指责。
      “师,师父,我…我就是想……”莫北原急着解释,不免结巴。

      喻星公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在上面吹笛子逞帅气,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他说得很柔和,莫北原并没有听出什么感情意味。
      “师父,您是说我吹地难听吗?”他琢磨了一会儿问道。

      喻星公用指关节敲了敲莫北原的脑门儿:“何止难听!”
      “简直要命!”

      莫北原一脸哭丧:“师父…您好歹给我留个面子……”
      喻星公打断:“面子?这里又没有第三者,留面子给谁看?”

      他转身将这个十五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打量了一番,又捋了捋胡子:“北原哪,说了多少次,现在万筱轩人手不够,二店现在比正店更繁忙,你有这吹笛子的时间,怎么不去帮帮你三哥?”
      “他一个人管二店实在忙不过来,你还有闲情吹这不开窍的东西。”

      莫北原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嘴。

      这笛子自己倒是甚为喜爱,但它却从未与自己和平共处过,三年了,对这玩意儿仍是一窍不通。

      可能这就是自己亲哥莫南殇常谈的天赋。

      “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练练基础。削骨架熟络了吗?抛光打磨学成了吗?”
      师父又用自己的方式点醒他。

      莫北原也有了些小叛逆,一想到好像就他一个人这么浑浑噩噩,全身不自在。
      尽管心里难受却还是回房闭关修炼去了,这学笛的坎坷之路就只能先告一段落。

      —

      掌灯时分,喻家大少喻礼末,二少喻非则,万筱轩三师傅田今和四师傅莫南殇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莫北原开的门,见状,连忙接过莫南殇手上的一个大包。

      “这里面都是什么好东西啊……哥,你怎么和师哥们一起回来的?”莫北原扑闪的眼睛看着一脸欣慰的莫南殇。

      莫南殇回过神,答道:“咱一店就在院外,我看到他们回来了,都提着那么多东西,就帮师哥们分担点……”
      他凑近弟弟的耳朵,轻轻得说了句什么,莫北原的脸没有任何预兆得突然红透了。

      “当然,离这么近,我也听见有个小朋友声情并茂地演绎了一首笛子独奏。弟呀,你说今天谁生日?”

      莫南殇看着自家亲弟弟露出那么一副好笑又有些可爱的表情,也忍不住把脸扭到一边,无声地笑了。

      莫北原暗地里用腾出来的那一只手使劲儿掐了一下莫南殇的胳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说,你怎么那么晚……”

      莫南殇猝不及防中招,手臂一阵刺痛,手里的包险些滑落。

      “这个……我整理一店的账单啊。”莫南殇很快地回答了一句。
      听这语气,有点敷衍啊。

      喻礼末眯着眼抿着唇,看着两兄弟相爱相杀,什么也没说。

      倒是左手边的田今笑嘻嘻地走到莫北原身后,逗趣地说:“个鬼啊,今天一店比二店清闲多了,他还不是为了等那位凌公…唔……”

      倒霉的是还没说完,嘴就被大哥喻礼末捂严实了。
      捂罢,还很腹黑地补充了一句:“难道五弟不知道凌者亘要走了来跟南殇告别吗?还用你说?”

      莫北原斜着瞪得大大的眼睛,憋笑着盯着莫南殇:“原来哦……”
      莫南殇:“闭嘴!”

      场面一再活跃,只有喻非则这座天然的大冰雕一言不发。

      —

      今天的晚饭,老两辈儿和莫北原都吃过了,饭菜都凉透了,喻母钟玲媛不让这些孩子们直接吃。

      钟玲媛很注重健康,总说饭菜凉了会产生亚硝酸,对身体不好。纯蔬菜呢,吃一次要是剩下,就直接倒掉,要是有肉食掺在一盘,还可以延长一顿的寿命。

      今天晚饭的菜早已让钟玲媛去喂了院里的杂草;肉嘛,因为有莫北原这个吃货在,当然不会剩下啦。

      于是这个时间,喻礼末和莫南殇已经站在了厨房重地,一人拿勺一人拿铲,准备搞个一菜一汤凑合着就算了。

      当肉丝茄子和罗宋汤摆上桌的时候,一旁的莫北原人都蔫了:“这么多人就俩菜?这肉都能数出来,还有一道是汤?”

      身后的田今压制住了莫北原因激动而颤动的肩膀:“怎么?你是想吃呢还是单纯心疼我们啊?”

      莫北原撇了撇嘴,瞳孔因被戳中心事而震动着。

      喻礼末笑了笑,把四副碗筷放在木桌上后,用掌心好好揉了揉五弟的头发,温柔地对他说:“我们懒,不想做太多菜啦,但是量还是很够的。你还饿不饿?要不要我再添双……”
      “添什么筷子!再吃胖不死他!”田今无情打断。

      莫北原敢怒不敢言,只能变相地表达对这个老挑自己刺儿的三哥的不满:“我可是咱们五个里最轻的!还是礼末哥最好,不像某些人,自己明明最重!”

      “我重,可是我高啊,小,矮,子!”田今一字一顿地回怼道。
      莫北原:“你!”

      喻礼末和莫南殇相视而笑。

      对了,怎么好像忘记了一个人?

      田今转身看了看不远处吊这白织灯的那间房,用大拇指往后翘了翘:“二天才又搁屋里闭关修炼呢。”

      “去叫吗?”
      “你去?”
      “不不不,感觉今天二哥心情不怎么样……”
      “莫北原你可别看我啊,我还不想断手断脚。”
      “那也别悄咪咪地指我啊田大筋!”
      “怂包,不就一面不面瘫取决于心情的臭屁精吗,怕屁啊…你看大哥,人家就从来没像你那么孬过,是吧,礼末哥?”
      “……”

      喻礼末眯着月牙眼,乐得无奈,用本托着下巴的手扶了扶额头,用特别柔和的目光瞧着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打算移步的意思。

      田今以为就连喻礼末这个亲哥哥也不愿意去请屋里那尊佛,竟说起瞎话来。

      不怕师哥乱胡说,就怕有人还附和。

      莫北原算是看了一档谈天说地无所不吹的马屁节目。

      最后笑成了个傻子,然后被当事人田今先生和莫南殇先生用看傻子的眼神盯了许久。

      喻礼末哭笑不得。觉得弟弟们逗够了,便站起身,决定担起此次重任。

      谁知背后一句冷不丁来了一句“谢了”,把他一下子尬得又重新坐下了。

      喻非则瘦却看不出一丝不健康的脸颊映着较亮的月光,显出了他立体的五官轮廓,剑眉星目,干净利落。
      刘海为了不遮住额头,很慵懒地扒拉到了两边成了中分。
      眉眼里透露的不高兴与清秀面庞的相比之下,就如同开了滤镜一般不值一提,不会予人一种心情传染,反而是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会让你想方设法去“哄”他高兴。

      当然,仅限于陌生人。

      像田今他们这种相处不下七八年、从开始拜师学手艺开始就相识,他们这群世交子弟就一直住一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了解这二哥不好惹。
      也就只知道某家买笛子的家里那个孩子跟喻非则关系破天荒地好,以外就没见过他跟谁那么交心过。
      这个喻非则啊,想要琢磨他在想什么,难。

      莫北原这个15岁小屁孩儿常装作很正经地说:“男人嘛,待人就该强硬不能怂。”
      而这时总会投来喻礼末柔情似水的目光和田今莫南殇鄙夷的眼神。
      莫北原就会立马改口:“喻非则师哥除外!”

      现在,喻非则这个氟利昂就站在他们身后,场面千般尴尬。

      莫北原缩作一团,环抱着自己,眼睛眨着,为了避免让那位制冷剂瞧出自己的慌张,看了看身旁的田今,说道:“嘶,今年天气反常,才几月啊……”

      田今是这四个人里最看不惯喻非则摆臭脸的人。
      他悄咪咪地朝着莫北原白了一眼,实则是献给喻非则的:“是啊,如今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了嘛。再不好好保养它,这鬼天气迟早成为家常便饭。”

      说完,田今又跟斜前方的莫南殇咬上了耳朵。

      莫北原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就觉得不出意外,绝对有鬼。
      他嘟起嘴朝着喻礼末装可怜:“礼末师哥,你们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可是喻礼末永远都是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模样,他只会摸着莫北原的头跟他说“没有”。

      莫北原被吊起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便想从几位师哥的眼神和悄悄话中寻找蛛丝马迹。

      莫北原内心独白:阿北,你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了,你要学会自己安静地蹲在墙角,不然这好奇心会害死你的。

      “来,非则,坐这吧。”在莫北原寻思着怎么“侦测敌情”的时候,喻礼末已经抽出了木桌下木凳,“今天有点晚了,天不太亮了,今天的晚饭就不露天解决了。”

      喻非则没有表情地坐下了,什么都没表达。

      见心思最难以捉摸的人都坐下了,四个面面相觑的师兄弟便动筷了。

      他们边吃菜,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远一点的那间大客厅里,喻母他们在打麻将,再远一点的那间小屋,是喻星公又在折腾伞面之类的活儿。

      莫北原心不在焉,这师哥早上离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话也不说几句?

      他鬼使神差地往储物间那个方向瞟了一眼,顿时眼睛就亮了,像是找到了什么惊天线索。

      “哥哥。”他戳戳左手边的莫南殇,隐藏不住的笑意暴露在白织灯下。
      莫南殇有些莫名其妙,这家伙,没什么事出来不会叫他“哥哥”,不是“哥”就是直接喊名儿。

      莫南殇强咧着嘴看着他:“怎么了?”

      “今天你们提回来那么多东西是什么?是新进的原材吗?”莫北原开门见山。

      田今正在给喻礼末夹他在茄子炒肉里好不容易寻着的肉丝,夹完抢着回答道:“是新的原材,有你手好受的原竹片!”

      莫北原刚想崩溃,却又听见田今补充:“不过不是二店新进的,”

      “是师父今早拖二师哥去城里购的,让人家三镚子拉回来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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