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纲吉》迷糊的燕子

7、第七章

　　“My mother killed me……”

　　“My father ate m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at under the table……”

　　“……picked up my bones and buried them in the cold grave.”

　　“嘻嘻嘻……嘻嘻……”

　　悦耳的童谣歌声欢快的唱着，伴随着清脆孩童的嬉笑声回荡在阴暗的宅邸中。

　　藏身在床下的棕发孩童死死的捂住嘴，大大的棕色眼眸中全是恐惧害怕。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把捂嘴手边的衣袖打湿。

　　恐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却又因为恐惧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将那个恐怖的怪物引来。

　　年仅七岁的小纲吉很害怕，身体不受控的发抖。

　　直到随着歌声的远去，知道怪物离开才感到了一丝的安心，却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小纲吉恐惧的回想着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一个星期前。

　　并盛小学一年级，下课铃声响后小纲吉沉默的收拾着桌子上的课本，视线却偷偷的往其他人身上瞄，带着一丝期待与畏缩，而周围人没有丝毫反应，在铃声之后就聚成了几个小团体，相互说着什么，然后向别人道别相互结伴离开了教室。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理会小纲吉。

　　他被排挤了，在这个班上。

　　小纲吉有些难过，但也已经习惯了，毕竟因为他成绩不好，体育还废，别人拜托的事也完成不好，性格还软弱可欺还有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和他完全相反的妹妹，更是衬托出了他的废材……

　　没有人想和他交朋友，他也是理解的。而且这样的情况从幼稚园就是这样了，所以虽然觉得难过但也已经习惯了，毕竟是他自己受问题，怪不了谁。

　　“我爸爸昨天给我买了新的游戏，来我家一起玩吧!”

　　“真的!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小纲吉羡慕的看着两个同学勾肩搭背的从自己的面前走过。

　　真好啊……

　　自己也好想和别人一起玩……

　　如果、他也有朋友……就好了……

　　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小纲吉没有发现一个孩子向自己走来。

　　“沢田同学、沢田同学……？!”

　　“啊!……木、木村同学……什、什么事？”

　　被眼前的人吓一跳的小纲吉，有些惊喜和紧张。

　　“我说，这个星期六，我爸爸妈妈不在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想邀请一些同学陪我来我家住一晚，你来吗？”

　　“啊!……”

　　仿佛被惊喜砸中了脑袋，小纲吉整个人都有晕乎乎。

　　“……你到底去不去啊？!”木村有些不耐烦。

　　但小纲吉完全不介意他那堪称糟糕的语气。

　　“去!当然去!谢谢你邀请我!木村同学!”

　　小纲吉大大的眼里盛满了喜悦与开心，这是同学第一次邀请他一起玩，他也可以和别人交朋友了!

　　想到自己也可能会有朋友，小纲吉就有些止不住的开心。

　　“对、对了，还有谁和我们一起的吗？”

　　小纲吉忍不住和木村多说一些话，想加深一下感情，却也找不到其他什么话题。

　　“都是一些我们班上的同学，还有……”

　　“还有我和奈美酱哦，尼～酱。”

　　木村没说完的话被人打断，他们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小女孩。

　　女孩很可爱，五官精致，看得出以后长大了会是一个美人，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女孩竟然有一头五彩斑斓的彩色头发，眼睛也是不可言说的彩色，但就算是如此怪异的色彩，周围的人却仿佛眼瞎了一样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怪异。

　　小纲吉有些惊讶自己的妹妹，沢田明爱竟然会主动过来找他，真的让他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以前都是不许他在学校靠近她的。

　　而与纲吉相比，木村的反应就可以称之为夸张了。

　　“啊!明爱酱～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和沢田同学说好了哦～”

　　“诶……”小纲吉有些反应不过来。

　　“诶什么诶啊!要不是明爱酱说怕你一个人太寂寞了，想和你一起玩，你以为我会来找你吗!”

　　“什么都不行的废材纲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毕竟自上学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人家也想帮哥哥和大家好好相处呢，这一次大家一起正好是一个机会。”沢田明爱带着虚假的笑容高高在上的注视着纲吉。

　　“……是这样啊……是明爱酱啊……”虽然有些预感，但还是很失望啊。

　　“不然你以为啊!”木村一脸不耐烦的撞开小纲吉，“走开，别挡着我和明爱酱!”

　　“啊啊啊啊啊啊!!!!!”

　　“明爱酱真的好温柔啊!!”

　　“不愧是女神啊!又温柔又可爱!”

　　被挤出外围的小纲吉：“……”

　　———

　　不久后就到了周末，小纲吉和妹妹一起来到了木村家，他们和其他同学们一起玩了一整天。

　　这一天，他真的好开心啊。

　　他们一起玩了以前从来都不会带他一起玩的游戏，虽然他依旧笨手笨脚，但其他人都没有生气，他们依旧带着他一起!就连自己妹妹今天也没有让他离远点，他觉得今天简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他恳求这样的时光能过得慢点，再慢一点……

　　但是，就算再怎么恳求，时间也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就像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是无比危险的，这样美好的时光就如同包裹着毒药的甜美糖果，美好的甜只是为了给接下来致命的毒所做出的掩盖。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在快要天黑时，他们玩了最后一个游戏——捉迷藏。

　　他们来到了木村家隔壁那间很大很豪华却没有人的别墅。

　　他们是偷偷溜进去的，虽然小纲吉觉得不经他人允许擅自闯进别人家是不好的行为，但是在木村威胁说不去的话以后都不会再和他玩，班上的其他人以后也不会和他一起玩之后，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毕竟，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一个人的世界了。

　　————

　　这是一个很大也很空旷的房子，可能因为主人搬走的缘故，屋子里的家具都落满了灰。

　　他们选了一个人当鬼，其他人藏起来，因为被木村嫌弃躲藏的地方，而直接被塞进了一个衣柜里，被威胁说没有找到他就不能出声，要是因为他的原因害他们输了的话就揍他。

　　小纲吉乖乖的点头，因为衣柜里还有不少没带走的衣服，他就钻进了衣服堆里，厚厚的衣服堆完全掩盖了小纲吉的身体。

　　之后，小纲吉有些记不清了，好像他等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来，鼻尖是衣服太久没见光而有些发霉的霉味，衣服将他温暖的包裹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

　　直到激烈的争吵声将他唤醒——

　　刺耳尖锐的女声高声说着什么，沉重嘶哑的男声激烈的反驳着什么，伴随着小孩子无措的哭泣声。

　　他有些吃惊又有些不知所措，木村同学不是说这家人已经搬走了吗？

　　为什么还有人在……

　　就在小纲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男人和女人吵架的声音更大了，这次还伴随着摔东西的噼里啪啦声，小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小纲吉好奇的偷偷将眼睛往衣柜木缝里面看——

　　他看见穿的奢华的男人和女人激烈的争吵，他们相互推打，各种东西往地上摔，旁边有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还抱着一个婴儿，他们不知所措，只能站在那里嚎啕大哭。

　　小纲吉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这样躲在别人家实在不好，可是……他又觉得现在出去情况反而会更糟糕。

　　但很快，他也不需要为此苦恼了。

　　眼前的战况不知何时又升级了，男人不知说了什么让女人变得更加的疯狂，她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就向毫无防备的男人刺去。

　　男人捂着被刺的鲜血直流的脖子，一脸不可置信，看着疯狂的女人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结束了生命。

　　小纲吉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杀人现场，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可眼前的一幕却不会随着他的恐惧而消失，也不会因为他呆住而停滞。

　　疯狂的女人并没有因为杀了男人而清醒过来，反而更加的癫狂，她疯狂的大笑，拿着杀了男人的剪刀扑向了和纲吉一样因为眼前的一切而呆住的两个幼小的孩子。

　　小孩子凄厉的惨叫——

　　想要逃跑却被捉住——

　　剪刀疯狂的扎向身体——

　　鲜血不断的流动——

　　小纲吉彻底的呆住了，他不是第一次看见流血，他自己就经常因为摔倒受伤流血，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么……那么多的鲜血。

　　那么的红。

　　红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一幕还没有停止。两个年幼的孩子如何能反抗一个疯狂的成年女性？

　　他们很轻易的就被女人杀掉了。

　　鲜血溅满了房间，就连远离的衣柜上也被溅上了鲜血。

　　小纲吉不自禁的捂紧了嘴，身体明明被衣物包裹却感到了无边的寒冷，不自觉的发着抖。

　　女人看着房间里最后一个活物，那个因为被摔在一边而哭泣的婴儿身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带着黏稠恶心的恶意。

　　她单手提着哭泣的婴孩儿，缓慢的、一步一步的向房门外走去。

　　直到看不见女人的身影，小纲吉还是不敢大口呼气。

　　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音大的让他有些怀疑外面都能听到了。

　　怎么办!现在他该怎么办？!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不断的冲击他的嗅觉。肚子里不断翻滚，呕吐欲不断袭上喉咙，小纲吉真的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忍住了这股冲动。

　　这时，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孩子的身体在血泊中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眼前的一切都已经超过了小纲吉的理解，他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做什么。

　　眼前的一切是不对的，是必须要阻止的。

　　可是……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发软，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房间里倒在地上还有最后一口气的孩子仿佛看见了藏在衣柜里的小纲吉。

　　他眼睛睁的很大，如死鱼要突出来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小纲吉，沾满鲜血的手缓慢的伸向小纲吉的方向，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小纲吉楞楞的看着那个孩子，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应该是在求救……

　　必须要去救他才行……

　　可是……

　　就在小纲吉不知怎么是好时，房门再度被推了开来。

　　女人再度回到了房间里!

　　浑身都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一般，大脑无法运转，冰冷的寒意直上心头。

　　他不需要犹豫了，女人穿的高跟鞋直接踩进了那个孩子的致命伤里，孩子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小纲吉木木的从木缝里看着眼前堪称人间炼狱的场景。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来自人的恶意，给他还未完善的三观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黏稠、血腥、可怖、不忍直视，与他在学校被其他人欺负简直是天壤之别。

　　小纲吉从木缝里看其实是看不到太多的外面的，所以小纲吉一开始也没有发现女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直到女人神情癫狂的将手里的东西不断的塞进死去的男人都嘴里，因为塞的太满而散的到处都是，也因此小纲吉看到了——

　　血红的内脏、支离破碎的肢体、被挤出身体的眼球……

　　那是、那是那个被带走的……

　　恶心感瞬间冲上了喉咙，小纲吉终于坚持不住心里的恶心吐了出来。

　　无法再思考被女人发现会有什么下场，他只觉得在知道那是什么之后，身体里好像有什么断开了，脑海里一片混乱——憎恨、无力、恐惧、不敢置信、恶心……各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里面不断的撕扯融合，仿佛要把他整个人也一起撕碎了一般……

　　那个人……她怎么敢……她怎么能……!

　　那还是人类吗……

　　小纲吉吐的眼泪不断留下，仿佛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一般用力。

　　直到终于缓过来之后，麻木的小纲吉才发现外面暖黄色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当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再度看了过去，小纲吉却被惊呆了——

　　无论是尸体，女人，破碎的家具还是那浓郁令人作呕的血迹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边的一切都和他进来时一样，布满了灰尘，家具都被白布笼罩。没有什么可怖的残肢血迹，也没有恶魔般的女人，一切仿佛他自己做的一场毫无秩序混乱的噩梦一般。

　　小纲吉脑海里一片混乱，但也知道不能再在这里打下去了，抬起自己麻木的身体，顾不上粘上的呕吐物，只想着快点、再快点、快点离开这里!

　　小纲吉快速的离开房间跑下楼梯，幸运的是平地摔小能手的他这次没有摔倒，整个过程都十分的顺利。

　　但，在快到一楼时，他却再也不敢移动一步!

　　小纲吉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只觉得不能再往前走了，绝对不能!眼前漆黑的楼梯里仿佛藏了一个可怖的怪物，叫嚣着吃掉任何闯进它的领地里的猎物。

　　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在他不知怎么是好时，他又听到了声音!

　　这次是脚步声。声音很重、很沉，楼梯都被压的吱吱作响。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小纲吉做出了一个简直不符合他废材人设的事——他迅速的钻进了旁边的房间里躲在了衣柜里。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小纲吉越来越紧张，但与之相反的是，他的大脑却越来越冷静。

　　脚步声停在了房门口，随着房门被推开，小纲吉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他没有发现，自己棕色的双眼已经变为了耀眼的金红色。

　　“My mother killed me……”

　　“My father ate me……”

　　“My brothers and sisters sat under the table……”

　　进来的怪物用一种不符合它那巨大身体的清脆嗓音唱着一首英文歌，小纲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并不妨碍他毛骨悚然。

　　随着怪物一点一点的翻找，小纲吉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临界点。

　　当怪物转身的一瞬间，小纲吉安静而迅速的离开衣柜钻入了已经被翻找过得床底。

　　当怪物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小纲吉时，怪物慢慢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去往了别处。

　　而随着怪物的离去，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也从小纲吉身上消失了。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恐惧也一起爆发了出来，脑海里不断回放刚刚钻进床底时瞄到的一眼怪物的样子——

　　臃肿、巨大的身躯是用各种人类的残肢聚合而成，头部是一个血淋淋的球体组成，随着‘它’的移动，鲜血也不时滴落在地上。

　　小纲吉用力的捂住嘴，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他不保证如果那个怪物再来检查一次他还能躲过!

　　惨白的闪电透过窗户照亮了漆黑的房间，狂风在窗外呼啸，暴雨激烈的拍打着玻璃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怪物到底是什么!

　　之前的房间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还有木村同学他们去哪儿了？!

　　大家都平安无事吗？!

　　太多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小纲吉只能趴在床底无声的哭泣。

　　要忍耐、一定要忍下去!

　　只要、只要到天亮了就没事了!

　　小纲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天亮了就没事了，但他的直觉一直这样告诉他。

　　无法确定时间和漆黑的房间都让小纲吉觉得夜晚无比的漫长。

　　清脆的歌声一直忽远忽近，但的确没有再度返回这间房间，这让小纲吉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小纲吉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动直到天亮时，几道呼声瞬间让他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