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赵子川

15、第十五章

　　眼镜绅士果真没有猜错。结束了课业，步履匆匆的教授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出城堡，而是
　　改道去了议事殿。在议事殿的国师此刻正端坐在桌案前认真审阅这几日因国王病重而落下的已堆积如山的国事。
　　“国师。”教授行了个礼，见国师象征性的抬了下头，然后继续自己的发言，“公主。”
　　国师眼睛看着奏章，嘴里急忙将教授的话抢下来：“你感觉如何？”
　　“赤子之心。”教授如实作答，“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小时候的公主。简单、天真、聪慧、努力、积极，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国师点了下头，手里继续翻阅，嘴里继续问答：“那你觉得她可以吗？”
　　这个问题教授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默了几分钟。
　　靠墙的书架旁摆着一个古董钟，大理石的材质上精雕细刻了一只天鹅，它的翅膀正轻轻的从金色的竖琴上拂过。闭上眼，兴许能听见华美的乐章。钟摆在玻璃后左右匀速的摇晃，分针不急不躁的走着自己的路。
　　“相信国师。”教授最后只淡然的说了一句话，然后微微躬身离开。
　　国师从头到尾都没有从繁重的奏章里抬起头来，只是在教授走后，审阅的眼睛有一瞬的放空。正在这个时候，古董钟的时针走到了特殊的位置，发出了金属质感清脆的碰撞声。国师立马把走远的心思收回来，继续投身在这堆国家大事上，明天，他还得和其他大臣逐一商议。
　　成为了一名追求知识的新生后，安贝儿对公主的生活更加满意了。她用自己学到的新知识继续完成日记，按时入睡，第三天早早地就起床，等待接收新的知识。此时的她，就像一个饿极的小孩，恨不得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整个肚子都塞满。
　　为了迎合安贝儿太过初级的课程，七绅士把书都换成了《识字课本》。以往上课要百分之百专心才能理解那些深奥的理论，和公主交流，和教授辩论。现在他们只求上课百分之百的不打瞌睡。不希望和安贝儿交流，更不希望回答教授提出的问题。不然，会显得他们这群鹤，在安贝儿这只鸡面前，就算被表扬了也是赢得太不光彩。
　　下了课，安贝儿也不耽搁半分钟，和七绅士挥手之后转身回殿，毫不犹豫。她希望早一点结束《识字课本》，才能在公主满满的书架上翻找下一本书。而七绅士也很欣赏她这种不拖泥带水的自觉行为，不然又要挺着疲乏的神经尽说一些违背良心的话。
　　回到宫殿的安贝儿发现在菩提树下趴着三只大狗，似乎正在悠闲的享受着日光浴。听到有脚步声，三条狗也睁开了它们慵懒的眼睛。安贝儿发现它们一只的眼睛大如茶杯，一只的眼睛大如车轮，还有一只的眼睛大如圆塔。三只狗拖着疲乏的身体站起来，然后排着队向安贝儿走来，再用湿润的鼻头在她的裙摆间嗅了嗅，最后拖拉着身体回到它们原先的位置，继续趴着，眼睛耷拉耷拉的又闭上了。
　　安贝儿头一次见这些庞然大物，自然有些怕，一直都闭气凝神，抓紧自己的裙子。没想到它们只是嗅一嗅又安静的离开了。有了安全距离，安贝儿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着身后的侍女们问着：“它们是？”
　　侍女们在后面把安贝儿这怂样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为首的是侍女上前一步介绍：“这是祖母养的三条狗。每当祖母想公主了，就会排它们来邀请公主去祖母殿。”
　　安贝儿有些高兴的惊呼着：“祖母，我还有祖母。”说着，她就双手拉起裙摆往宫殿里跑，急急忙忙将口袋里失而复得的一银毫装进精美的匣子里，避免跟着自己再掉了，然后再向侍女们说：“那我们赶紧去看祖母吧。”说着，她就往宫殿外跑。
　　刚才还趴着的三只狗已经严阵以待的站成一排，好似卫兵，在给安贝儿开道。还有些怯生生的安贝儿谨慎的抬起自己的脚尖，特意向狗狗们靠拢一步，然后小声的发号施令：“出发吧。”
　　三只狗似乎有灵性，听到安贝儿的话就真的开始迈步，安贝儿高兴地冲着身后的侍女一笑，然后也跟着狗狗们一起迈步，越走越自信。
　　最后两个侍女慢了一步，趁安贝儿没有注意，嘀咕着：“瞧她那得意的模样。”
　　“所以说畜生就是畜生，见谁都摇尾乞怜，真是可惜了公主从前还那么宠爱它们。”站另一边的侍女愤懑着。
　　“一会儿见了祖母，有她受的了。”刚一说完，她们俩就被前面的侍女盯了眼，赶紧闭嘴。
　　安贝儿和狗狗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路过花园时，她突然喊着：“你们等我一会儿。”说着，她便飞一般的冲进花园，然后摘了一手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捧在手里，极为高兴的向守在最前面的狗狗们展示：“一会儿祖母看了，会喜欢吗？”狗狗们并没有给予回应，继续开路。但安贝儿却很高兴的把花拿在手中慢慢整理，嘴巴里自言自语着：“这些花可真好看。下次回去，我也要给姑姑摘一束。”
　　抵达祖母殿，狗狗们没有进殿，而是直接趴在殿外高大的枞树下继续接受太阳光的抚摸。而安贝儿直接踏上金色的台阶向殿里走去。在进殿门的时候，她还故意把花藏在了身后，心里一个劲的在扑腾跳。她轻轻地挪动着步子，不希望给祖母留下一个莽撞的印象。
　　“你终于来啦。”祖母身穿厚厚的花长袍坐在沙发的正中间，说话声温柔里透着溺爱。脸颊上有许多皱纹，头发花白，但是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比星星还要美丽。她和蔼可亲的笑着，向安贝儿招招手。
　　安贝儿感觉心头有股热浪袭来，惹得她的眼眶发红。她疾步向前跑去，然后直接坐在地上，趴在祖母的膝盖上，把身后藏着的花拿出来：“祖母，这是我从花园给你摘的花。你喜欢吗？”
　　祖母惊喜的收下花束，认真地欣赏着：“哇，它们可真美。我可爱的乖孙女，你怎么知道祖母不能去花园又想着花园里的这些小可爱呢？”
　　安贝儿趴在祖母的膝盖上，好似趴在了姑姑的腿上，陌生又熟悉的亲热感扑面而来：“我只是觉得花园里的花太好看了。我想让祖母也看看。”
　　祖母温热的手在安贝儿金色的发丝上拂过：“我的乖孙女，祖母真高兴。”
　　“你高兴，我就高兴了。”俏皮的说着，安贝儿就安心的枕在祖母的膝盖上，一股倦意袭来，沉沉的入睡了。
　　祖母也没有叫醒安贝儿的意思，就这么一直抚摸着她那光滑柔顺的头发，只是在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低语着：“怎么又只来了一个？”
　　殿内静谧，殿外则热闹了起来。侍女们没有召唤不得入内，纷纷挤在殿外的角落。枞树下的三只狗难得睁了下眼，瞟了下她们，然后继续酣睡。
　　“祖母可真是的，光看样子就被这个冒牌货糊弄住了。”一个侍女先开了口。
　　“祖母的记性本来就不好，今天忘这个，明天忘那个。上一次还把七绅士忘得一干二净。”另一个侍女感慨着，“现在，祖母连公主都忘了。”
　　“她骗得了祖母，但一定骗不了国王。只要国王醒了，一定会派人去寻找公主。”最小的侍女斩金截铁着。
　　“希望国王早一点醒来。”侍女们开始向着太阳双手握拢，给还在昏睡中的国王祈祷。
　　让安贝儿苏醒的是三只狗。太阳落山后它们走进宫殿，趴在安贝儿的旁边，有一只直接把头搭在她的小腿上，尾巴一摇一摇的。
　　“它们都是乖宝宝。”祖母向安贝儿介绍，“它们都喜欢你们。”越说越慢的祖母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三只狗也改了地方，跳到沙发上，挨着祖母昏昏欲睡。
　　侍女走进来在安贝儿的耳边说着：“公主，祖母要小憩了，请回吧。”
　　安贝儿有些不愿的起身，一步两回头的看着祖母，看着守在她身边的三只狗。走出了宫殿，大门缓缓关上。安贝儿一抬头，看到天边的霞光也开始落幕了。
　　“我们明天还可以来吗？”安贝儿向身边的侍女问着。
　　侍女回应着：“没有祖母的招呼，公主不能随意进出。祖母有病在身，精神不济，公主还是少来打扰比较好。”
　　安贝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应下了。再一回首，祖母殿离安贝儿又远了。她真希望明天结束了课业，三只狗又来领她见祖母。祖母让安贝儿想起了姑姑，心里有些思念、惆怅，但也多了几分安慰。
　　这一夜，安贝儿梦见自己一只手牵着姑姑，一只手牵着小蚂蚁，三个在高塔下，青青的草原上，欢声笑语的转着圈。然后，从四面八方来了很多人，有国师、侍女、七绅士、教授、祖母。。。大家手牵着手，转着圈，天空里回荡着灿烂的笑声。安贝儿想，草原这么大，还可以再来更多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