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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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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灵羽和娄胡趴在门口,他俩一个弯着腰,一个蹲在地上,东郭颂从里面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见他出来齐齐抬眼看他。
“你们在干嘛?” 东郭颂问道。
“偷听,真君你要一起吗?”朱灵羽用手指点点里面。
娄胡拍她的脑门:“你以为真君跟你一样吗?”
说实话,东郭颂是好奇的,神官长和岳蘅说话为什么要支开他?
但看着眼前撅着屁股偷听的一男一女,东郭颂后退一步,默默地与他们拉开距离,站在一旁等岳蘅出来,三名不周山的执法者,总不能个个都看着不正常。
花瓣在空中打了个卷,飘进屋檐下,落在东郭颂脚尖前的地砖上。
他问娄胡:“这花瓣是怎么一回事。”
娄胡正闭着眼,努力辨别里边的动静,听到问话,睁眼道:“哦,这个因为是那个海棠妖,古叔一拿‘积极向上,好好做妖’的大道理同她唠嗑,她就哆嗦,她一哆嗦就落花瓣。每次我们刚清理完一波花瓣,又来新的一波,索性就不清了。日后她不落花瓣了,再清……”
“嘘!”朱灵羽捂住他的嘴,“安静!我好像听到什么了!”
“双修?!”岳蘅被神官长的话震得脑壳嗡嗡作响。
“对,双修。”神官长重复道,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他身着红衣,乌发随意散着,不显得风流轻浮,而是庄严的神性,这得益于神官长近乎完美的脸,端正对称,不带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从他这样的人身上听到这种话,好比学校里的老师说:不要学习了,谈恋爱去吧!
这太荒诞了。
神官长抖抖衣袖,等待岳蘅的答复。
随着他的动作,岳蘅看向他的衣摆,红衣上刺着细密闪耀的金纹,晃得她眼睛疼。
历代神官长都从仙界而来——岳蘅突然想起东郭颂说的话,诧异道:“不对啊,历代的神官长都从仙界来,你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你一起回去不行吗?”
“一直都是我,每一个都是我的分\\身。”神官长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表情,“这几千年的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也不想说。我在凡间待了有近万年,现在我只想回天上去。”
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在谈话的一开始就莫名其妙冒出来,源自神官长,岳蘅原本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她现在知道了。
他说话的感觉不像同一个人,准确地说,他在说一段话的时候,用词和语气有好多个性格。
这个神官长有点神经兮兮的,岳蘅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后退。
神官长按住她想要后退的举动,突然拔高嗓门:“去吧,双修,我把东郭颂叫来,你们越快越好。”
殿外。
“散修?双修?”朱灵羽吃惊地扶住门,“神官长想和清辉元君双修?!”
立在一旁的东郭颂,骤然抬眼,满眼的难以置信,召出雪川劈向大门,剑势狠厉,直冲神官长而去。
大殿正门破开带来的狂风,岳蘅还没弄明白这个突如其然的巨大动静是怎么一回事,就被神官长拎起来。
岳蘅:???
雪川剑尖直指神官长,东郭颂面色不善地看着他的动作。
神官长抬手随意一挥,剑回到东郭颂手里,下一刻,他欺身上前,在东郭颂面前站定。
“你来正好,我正要找你。”
大殿下方的台阶上站着刘咸和张瞎子,他们刚过来,就见神官长左手东郭颂,右手岳蘅,扛着两人消失在原地刘咸又看了一眼支离破碎的大殿正门。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咸问。
娄胡突然打了一下朱灵羽的脑袋,朱灵羽凶巴巴地瞪他:“你干嘛?”
“让你乱说话,”他了然道,“神官长是想元君和真君双修。”
“啊?”刘咸和朱灵羽异口同声。
朱灵羽拉上娄胡跑去看热闹。
独留刘咸如遭晴天霹雳,他甩甩头:“没想到在撮合他们两个人的事上,有人比我还积极。”
站在一旁的张瞎子:“……你有出过什么力吗?”
“嗯……”刘咸摸摸下巴,“好像也没有,关键时刻还是靠真君自己。”
张瞎子摸索着走进大殿,头也不回地对刘咸说:“今晚神官长不在,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会帮我的吧?”
刘咸花里胡哨地转着扇子:“最好如你所说。”
*
两边的景物飞快变化,等一切静止下来,岳蘅发现自己被神官长扔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准确地说是房间里的床上,身旁是东郭颂,他们靠在一起,望着床帐一齐出神。
“这里是哪里?”她问道。
东郭颂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脖子:“我的住处。”
岳蘅凑近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们的神官长说,要我跟你双修。”
沉默良久,东郭颂说:“这不合规矩。”
“啊?什么规矩?”
“我们还没有成亲。”
岳蘅又问他:“那我们做什么?离睡觉好像还早。”
东郭颂举手一个下棋的姿势:“五子棋?”说着,他就坐起身,想下床去找棋子棋盘。
想起自己的那张欠条,岳蘅心有余悸,连忙把他按倒:“不了,我下不过你,我不想背新债。”
软香顺着温热的怀抱向东郭颂袭来,他身体一僵,拍拍岳蘅的背,哑声道:“好,不下,你先下来。”
岳蘅听话地从他身上下去。
昏暗的室内,东郭颂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气,这口气才吐出一半,岳蘅抱住他的胳膊同他说话,他的呼吸登时一紧。
“一路上都没机会和你单独说话……”
东郭颂抽出胳膊,岳蘅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他侧过身与她四目相对,瞧着她毫无防备的表情,用双手将她的脸捏住。
“怎……怎么了?”
他问她:“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不周山?”
“这里是我的房间。”
“……”岳蘅不说话了。
“这张床是我自小睡到大的,现在,你在这上面。”
东郭颂感受到手底下细腻的皮肤渐渐发烫,松开手,将她揽进怀里。
岳蘅顿感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禁锢着自己的手臂有力且带着滚烫的温度,半晌,她才声若蚊蝇道:“你说,你守规矩。”
“如果是你……很难守。”他将她抱起,衣料摩擦发出悉悉窣窣的响动,他把她安置在靠里的贴墙处,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和衣躺在床沿,“我们这样说话。”
岳蘅拉出系统:“系统,东郭颂不会是你送我的吧?”她何德何能,可以遇见这么温柔的人。
【宿主想的是当一条咸鱼,又不是想找一个绝世好男人,系统不提供这种赠送。】
两人之间隔着大片空白的床,这个距离从空间上来说并不远,但从情感上,岳蘅觉得自己和东郭颂之间,好似隔了一条宽阔且凉飕飕的银河。
于是,她裹着被子一点一点向东郭颂靠近。
“你们的神官长感觉很不靠谱,捉妖司的事怎么办?还有不周山的人都回来了,那凡间要是有妖怪入侵怎么办?”岳蘅每说一句话,就往东郭颂那边挪一点。
“都有人在处理,你不用担心。”他的话音刚落,岳蘅突然起身掀开被子,跟个捕蝇草似的,将他也裹进被子里。
“捕捉东郭颂成功。”岳蘅整理好被子,边边角角掖得严严实实,“大冬天的,不盖被子怎么行。”
东郭颂板正僵硬地躺在温暖芬芳的被子里,身旁传来缓慢悠长的呼吸,他吃惊地发现岳蘅居然睡着了,侧身看着她安静的面庞。
良久,他克制地在她柔软的脸上落下一吻,然后抱着她一起睡去。
门外,神官长看着灿烂的星河,在心里念叨:回天上、回天上……
*
在这个世界,这是岳蘅第一次做梦,她梦到自己死前的画面。她先是从桥上掉下去,而后淹死在河里。
掉进河里的一瞬间,她没有感受到窒息感,而是一种意识脱离本体的茫然感,越飘越高,她看到围在桥上的人们,一张张麻木的面孔,一双双看热闹的眼睛,她听到有人悄悄和同伴说:“我早就看到这个人站在那里,一脸阴沉,有什么好救,让她死了算了。”
岳蘅心想,原来自杀是会被人嘲笑。不过,她不是自杀,桥的外沿蹲着一只害怕的猫,她想把它带回来,结果把自己赔进去了。
那个人说她一脸阴沉,倒是没有说错,一离开需要热络的社交环境,疲惫的精神得到放松,她的表情就显得有点面瘫。
在梦里,岳蘅想起宋何,明明是妖,却想做人。而她自己,明明内向,大部分时候却强迫自己外向。都把自己陷入一个痛苦的境地,到最后死了,宋何没有成人,她也没有变得外向。
梦快结束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岳蘅感到腰上十分的沉重,是东郭颂的胳膊,弄明白以后,她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这一回她睡得很好,第二日醒来时神清气爽,原本躺着东郭颂的位置空空如也。
许是日子过得太过顺利舒服,岳蘅的心理莫名有些不安,她推开门,沿阶而下,台阶上布满粉嫩的花瓣,衣裙也沾上不少。
岳蘅抬头看天,天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来到一小池边,打算借水中的倒影来查看数值。
看清数值后,她的眼睛焉地瞪大,天上的数值89.76%。
与此同时,她看到自己头顶也有一个数值,98.23%,小数点后边的两位数字正不断跳动变大,渐渐接近100%。
岳蘅心头大震。
“系统!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耳边一阵嘈杂,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辨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