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79、第 79 章

　　陆肖是被一阵灌进脖子里的冷风冻醒的，他睁开眼就发现房间的门窗全部大敞着，而自己正裹着大衣蜷缩在床上。他闭了闭眼，头脑中对于昨晚八点之后的事情仍是一片空白。
　　不过他对自己的酒品还是有信心的，千年前喝醉的那两三次每次醒来都是风平浪静，也没听身边的小厮提过自己闯下什么祸。所以陆肖镇定自若地起身，洗漱好后若无其事地下了楼。
　　何无舟刚把汤端到桌子上，就看见陆肖穿着昨晚的包装袋……不是，大衣走了过来。他现在对这件大衣有着深深的心理阴影，准备找个机会把它丢掉。不过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仍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醒啦？过来喝碗汤，解宿醉的。”

　　经过一晚上寒风的侵袭，楼下冷的和冰窖一样，陆肖皱眉说道：“家里暖气坏了吗？”
　　“没有，”何无舟擦了擦手，转身就去开暖气阀门，“昨天我突然感觉家里非常热，就把暖气关了。”何无舟并不准备告诉陆肖他喝醉之后的表现，不然之后再想劝陆肖喝醉可就难了。
　　陆肖显然对这个解释将信将疑，正想追问一下昨晚自己喝醉后的表现，衣兜里的手机却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陆肖接起电话，另一边就传来庄妍焦急的声音，“陆师弟，你可算接电话了！昨天咱们去的鬼屋出事了，你赶紧和何师弟一起过来！”

　　何无舟也听到了庄妍的话，皱了皱眉，“怎么一有事就找你，他们人类事务部没人了吗。”
　　陆肖端起桌上的汤一饮而尽，“朋友之间帮忙是应该的，你若是不想去，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那边一群法力高深的变色龙，你自己过去怎么行。”何无舟也草草塞了两口吃的，跟在陆肖身后一起出了门。
　　因为宿醉的缘故，陆肖今天确实起的很晚。两人赶到游乐园时已经将近正午了，昨日还热闹非凡的游乐园，今天连一个人都没有。很明显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需要关闭整座游乐园来处理。

　　何无舟和陆肖走到鬼屋门口，卞陇和其他工作人员正站在一旁，没人身后都跟着一位仙师，而且仔细看还能发现他们的手上都带着抑制法力的手环。
　　只有一个人例外，没有带手环，就是那个瘦小的检票员。他仍然带着昨天那顶红色的棒球帽，低垂着头站在人群最后。而卞陇也没了昨日那种成功人士的气质，只见他正站在庄妍身边，满脸焦虑地在说着什么。
　　陆肖走过去，叫了一声庄妍，卞陇先回过了头。他赶忙往何无舟身边凑了两步，“仙师大人，我们鬼屋开业三个月，从来都是本本分分营业，根本没有害过人！更何况我们所有的信息都在仙师协会有登记，如果我们真的做乱，那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卞老板，你先别急，这事我们会认真调查，绝不会冤枉好人的。”庄妍先是劝了卞陇两句，随后对陆肖说道：“先跟我过来看看尸体吧。”
　　“尸体？”陆肖皱眉，“有游客死了？”
　　庄妍摇了摇头，“不是游客，死者的身份目前还在调查中。这件事很复杂，鬼屋的所有经营者都是妖，死者是普通人，肯定是要我们人类事务部接手的。但是这样一来很多需要调查的事情就要和普通人刑侦部门那边对接，总之有些麻烦。”

　　说话间，他们又重新回到了昨日进过的鬼屋，庄妍带着他们先到了卫生间。在昨天放妻子尸体的那个墙内隔间中，正静静站着一具女尸。她身体后仰，勉强在这狭小的空间中维持住了平衡。
　　女尸的装扮与昨日妻子的装扮一模一样，身上看不出什么外伤。
　　庄妍在一旁说道：“几天早上鬼屋的第一波游客进场，玩完全程都没有发现不对，还是卞陇他们的工作人员进行后续布置时才发现这两具女尸。”

　　“两具？”陆肖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庄妍的表情也不太好，“你应该也猜到了吧，另外那具在侧卧，进去之前做好心理准备，这次可不是鬼屋道具。”
　　陆肖跟着庄妍走进侧卧，果然就像她所说的，女儿的床上像昨天一样散落着尸块，还有团在一起分辨不清的内脏器官。但是很明显，这是一个成年女性的身体，尸块散在粉红色小床上还显得有些拥挤。陆肖问道：“你说游客玩完全程没有发现问题？这个尸体明显不是女儿的尸体啊？”
　　庄妍也对上一波游客的神经大条感到佩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他们说以为是鬼屋不能雇佣童工，所以找了个成年女生来凑数。”

　　“他们的死因呢？”陆肖继续问道：“也和原本的妻子女儿死因一致？”
　　庄妍看着床上的尸体有些恶心，就带着陆肖一起回到了鬼屋的客厅，“这个要等专业人员把尸体带走做完尸检后，才能知道。”
　　陆肖点了点头，又看向何无舟，“无舟，可有什么发现？”
　　“没有，”何无舟又坐到了自己昨天做了一天的那个沙发角落里，“这整个房间里出了变色龙隐身所释放的法力外，没有一丝其他的法力波动。”
　　说着又详细解释了一下，“那两具尸体上也没有，否则我看一眼，就知道她们的死因是什么了。”

　　“唉，”庄妍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自己摔进沙发里，“那波游客后面恐怕要去做一下心理疏导了，他们可是在尸体上翻过线索的人，尤其是侧卧那位，他们还翻过躯干部分，从一堆内脏里找出了那本书。”
　　庄妍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恶心了，赶紧撸了下自己的小臂，想把竖起来的汗毛顺平。
　　“内脏？”陆肖脑海中闪过刚刚在侧卧中看到的画面，似乎有什么地方与昨天的场景不太一致。他又重新跑回了侧卧，何无舟和庄妍见状也立刻跟了过去。

　　陆肖现在看着这一堆真的尸块，和昨天看假尸块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仔细看着床上堆杂在一起血肉模糊的内脏器官，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心脏。”
　　“什么？”何无舟现在对心脏这个词着实有些敏感。
　　陆肖解释道：“昨天的鬼屋中，为了突出恐怖程度，特意将人们最在意的心脏放在了很显眼的位置。可是今天这堆真的内脏中，并没有心脏，她的心脏去哪了？”
　　庄妍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仔细看了看床上，惊奇道：“真的没有心脏！陆师弟，这肯定是很关键的一点！不过现在线索还太少，这一点我记下了，等以后线索多一点再统一来看。”

　　几人说话间，一个身形高挑穿着警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穿警服的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工具箱。男人率先走上前，和陆肖等人轮流握了手。随后掏出自己的证件在三人面前过了一圈，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陶时。冀城市公安局主任法医师，上级命我来协助特殊部门人员判案，是你们几位吗？”
　　庄妍看见陶时进来，眼睛“叮”得一下就亮了，手忙脚乱地掏出三个证件，“是的，是的，就是我们。我叫庄妍。”然后又指着身边两人说道：“这两位是我师……同事！何无舟和陆肖。”

　　“不过……”庄妍眨着星星眼看着陶时，“以前和我们对接的好像不是您吧？”
　　“是我师父，他已经退休了。一个月前我接替了他的职位，请放心，我的能力不在我师父之下。”陶时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师父在我任职后和我说过，你们这个特殊部门主要负责的是一些非自然事件。但是很抱歉，我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存在，所以接下来的工作中如果存在冲突，你们随时可以向我的上级提请换人。”
　　庄妍一直笑眯眯的脸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后才客气地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冲突，你完成专业领域内的任务就可以了，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陶时对她这个说法很满意，点了点头说道：“不知卫生间那具尸体你们勘察完现场了吗？如果已经勘察完了，那我要去做我的工作了。”
　　“我们都已经勘察完了，”庄妍拉起陆肖和何无舟，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不影响你工作了陶法医，我们再去外面询问一下嫌疑人。回头你直接把尸检报告发我就好。”
　　三人重新回到鬼屋的员工休息室，庄妍脸上的红晕才稍稍消下去一些，她不停地给自己脸上扇风以手动降温，同时说道：“我的妈啊，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吗！这位陶帅哥简直就是我的天菜啊！”

　　何无舟坐在陆肖旁边，笑着给庄妍泼冷水，“师姐，人家可是无神论者，你要是想和他谈恋爱，首先可得纠正他的世界观。”
　　“嗨呀，”庄妍摆了摆手，倒是一脸不在意，“上一个和我们对接的，就是他师父，一开始也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我们本来是准备瞒着他我们的身份的，后来有一个案子，做乱的妖怪直接找到他家里去了，这下想瞒也瞒不住了。他后续跟着我们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牛鬼蛇神，已经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仙师协会的忠实拥趸。”
　　好在庄妍还没有恋爱脑上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强制自己重新回到案情中来。
　　“现场看完了，卞陇和他的工作人员们被集中关在另一间休息室，要不要再去问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