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34、第 34 章

　　吃过早餐后，何无舟把陆肖送到学校后就又离开了。陆肖径自去古文新编教授的办公室交作业，正好撞见从里面出来的白辰。
　　白辰一见他，就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边，“陆肖，你早上有没有看学校论坛，明知楼昨天晚上闹鬼了！”
　　明知楼是冀大的主教学楼，自冀大建校以来就一直存在，近几年虽然翻新过几次，但外观和内里都已经有些破败。很多冀大的闹鬼传说都是在明知楼发生的，前几日白辰给陆肖看的“冀大建校百年来最吓人传说女鬼评选”的榜单上，前十有六个都是在明知楼出现的。

　　因此陆肖对于明知楼又出现闹鬼的传闻可以说是非常淡定，他左右看了眼没有别人，问道：“你是妖怪，还怕鬼？”
　　白辰知道自己的身份何无舟肯定早就告诉陆肖了，因此直接略过这个话题，说道：“我又不是鬼我为什么不怕鬼？你不知道有句话吗，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未知。普通人没见过妖所以怕妖，我没见过鬼所以怕鬼，这不是很正常嘛！”
　　陆肖点点头，表示白辰的逻辑确实没有问题，转身就要进去交作业，却又被白辰拉住，“哎哎，这次可不是那些传说！就是我隔壁一哥们儿亲眼看见的！你就不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陆肖很想说自己确实不好奇，但是见白辰这个架势，他不好奇恐怕是没办法去交作业的。于是干脆掏出手机点开了学校论坛，见到灵异板块果然新置顶了一个帖子——“昨天晚上！明知楼325教室惊现女鬼！”
　　这个发帖人很有写恐怖小说的潜质，短短三百多字倒真的把恐怖气氛渲染的很浓。
　　“昨天下了大课，我在三楼休闲区的最里面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没拧紧，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11:55。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眼角余光隐约瞥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又是哪个美术专业的把雕像搬出来了吧，我迷迷糊糊地想。然后我就起身往白色影子的方向走过去，想从那边下到一楼找值班大爷开门。可是等我走近，却发现那条走廊上根本没有白色雕塑，连白色影子都不见了。就在我以为是自己睡迷糊的时候，突然一脚踩上了一滩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我是学医的，不骗你们，那个感觉真的很像血浆。而且它是流动的，我清楚地感觉到它在从我的脚下滑走，当时我小腿往下整个都麻了。我不敢向下看，就转头往旁边教室里看去，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325教室的窗户。我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正文内容写的像小说一样，底下的评论也不是很正经，大部分都在刷着“没图差评！”发帖人给其中一条回了一句，“我当时直接吓尿了，拔腿就跑到了值班室，我要是看见她的脸，今天你们可能就看不见我了知道吗！”
　　也有小部分在认真分析，“没准儿对方也是个和楼主一样神经大条，睡在教室的妹子呢？”
　　发帖人这次倒是很认真地回复道：“我抱着值班大爷哭了一通，说楼上教室有鬼，大爷也以为是同学被误锁在教室了，非要带着我上去看，说这样我可以顺路把女生送回宿舍。结果，我们到325教室一看，门锁的好好的，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大爷拿着超高亮度的手电筒往里面照了半天，真的，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群学生又乱七八糟讨论一通，得出来的结论就是“楼主睡懵了，全程都是他的幻觉。”

　　陆肖指着手机屏幕，说道：“是幻觉，莫要自己吓自己。”白辰却并不这么觉得，仍想要争辩两句，突然远处传来两个脚步声。
　　沈西蔓欢快清脆的嗓音在楼道中响起，“陆肖！白辰！你们刚交完作业吗？”
　　她们姐妹二人今天又穿了一模一样的白色连衣裙，上面点缀着些许黄色碎花。许多双胞胎随着年纪渐长，会越来越不喜欢和另一个人用同样的东西，做一样的打扮。但是沈家两姐妹却似乎非常热衷于打扮得完全一致，只可惜她们的气质实在相差太多，外表再像也一眼就能分清。
　　“早啊小蔓！”白辰一扫刚才害怕的模样，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你作业怎么样？要不我进去和你一起跟老师求求情？”
　　“不用啦！”沈西蔓扬了扬手里的资料，“我昨天经过陆肖的点拨，突然想起我好像隐约看到过一个人名，找了半天总算把全文找到了，今天一早就赶紧出去把它打印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辰替她松了一口气，又转身对陆肖说道：“那你们赶快进去交作业吧，我也要去上专业课了，咱们晚上见。”

　　陆肖和沈西蔓沈西雯一起进去交了作业，出来后陆肖突然问了一句，“西蔓，你昨晚是上的公选课吗？”
　　“嗯，是一个英文趣味课，”沈西蔓回道：“就是大家排英文情景剧，然后在班里演，挺无聊的，你下学期不要选这个。”
　　“我英文不太好，”陆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是在哪个教室，我下周想去旁听一下。”
　　陆肖注意到，最先回应他的不是沈西蔓，而是沈西雯，她听到陆肖的问话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情绪。随后沈西蔓才大大咧咧地回道：“在明知楼325，你要来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占座位。”
　　“好的，我一定去。”

　　陆肖看着两姐妹离开的背影，眉头渐渐拧到了一起。他看到了，沈西蔓扬起的作业纸下方标注了打印日期，是上周二。也就是说，沈西蔓在撒谎，她拿回了昨晚落在晚课教室的资料。
　　而那间教室，恰好就是明知楼325。
　　沈西蔓昨晚回到过325？发帖人看到的白色身影就是她？那她怎么进去上锁的教室又怎么悄无声息消失的？她今天为什么要撒谎？还是说，自己看错了打印日期？这一切只是巧合？
　　陆肖满肚子的疑问，然而就像何无舟说的，哪怕她们真的不是普通人，但能在冀大上学，且没有引起仙师协会的关注，说明她们一直以来都安分守己。那自己也没必要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去追根究底，影响她们生活。

　　冀大老师们的办公室分布在两年前新建的格物楼中，格物楼虽然很新，但电梯却总是故障。今日又仅剩一台正常工作的电梯，陆肖等了一班没能上去，便转身走进了楼梯间。
　　转到9楼拐角处时，陆肖听到8楼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白辰，他似乎在和另外一个尖细的女声争执着什么，语气有些不耐烦。
　　“孙淼，不管沈西蔓是不是妖怪，不管她姐姐是不是妖怪，我都喜欢她，你听明白了吗？”
　　妖怪？还有别人也在怀疑沈西蔓和沈西雯不是普通人？陆肖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原地，他回想了一下，孙淼似乎是白辰提过的那个，和沈西雯是高中同学的人。

　　孙淼语气也很不善，但是还带着点伤心，“我是真的为你好，你怎么那么顽固呢。我告诉你，沈西雯高中时候被烧过，半张脸都毁容了，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整容也做不到这个程度吧？没准就像那个画皮一样……”
　　“够了！”白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锐，如果何无舟在场，就能感受到他周身正在被努力压制却仍旧像沸水一般滚动着的妖力，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才堪堪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孙淼，你有心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既然要说这件事，那你先告诉我，沈西雯为什么被烧？她是被谁烧的！”
　　“我，我……”孙淼被白辰吓了一跳，又似乎是没想到白辰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再开口时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不是的，白辰你听我说，我，我就是……想和她开个玩笑，我没想烧她……真的……”

　　陆肖听到这里也大概明白了，沈西雯自闭孤僻的性格，不仅仅是家庭环境的原因，恐怕还和上学时遭受过校园暴力有关。没想到白辰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眼里只有沈西蔓，竟然暗中调查过沈西雯的事情。
　　孙淼颠来倒去为自己辩解了几句，又说回了沈西雯身上，“所以啊白辰，你知道沈西雯被烧过，但你看看她现在……”
　　白辰似乎也被眼前这个胡搅蛮缠的女生逼到极限了，说出来的话都顾不上掩饰自己的身份，“就算她是妖怪又怎么样呢？她伤害过别人吗？她把别人烧毁容过吗？她对别人进行过校园暴力吗？孙淼，在我看来，你比妖怪还可怕。”

　　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是白辰气愤地跑下了楼。
　　但陆肖没有随之下去，因为孙淼还没有动。良久，他听到楼下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声响，还有孙淼沉沉地一声叹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就算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陆肖皱了皱眉，听起来孙淼似乎想要对沈西雯或者沈西蔓不利。他向楼下走去，楼梯间却只残留着淡淡的烟味，没了孙淼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