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27、第 27 章

　　何无舟从许清言处返回海边已经是第三日清晨。海天相接处浓云密布，海幕虽然已经落下，淅淅沥沥连缀不断的雨丝昭示着蟒妖和魔修的负隅顽抗。
　　自何无舟离开后蟒妖便再无动静，那些藏着魔修的水空间仿佛也与海水融为了一体，寻不到丝毫踪迹。
　　就在苏黎一筹莫展之际，何无舟终于回来了。苏黎赶忙迎过去，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扔了一面木框铜镜在手里。他感受到镜子上充盈的法力，仔细端详一阵，不确定地问道：“何仙，这是……流光镜？”

　　流光镜的样式只是面普通的镜子，却能像现代广角镜头一样容纳几大范围的景象，而被其照射到的魔修，法力均会受到极大影响。许清言刚成魔时，对魔修损人利己的修炼方式很是忧心，因此制了不少像流光镜这样坑自家人的法宝。但他本人无法出世，这些法宝也直到何无舟成仙后找到他，才得以发挥作用。
　　但何无舟此人又过于随性，仙师与魔修之间的纠葛他通常不会插手，所以这些制衡魔修的法宝大部分时间仍放在许清言处蒙尘。世人对这些法宝，和对魔一样，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苏黎还在惊诧何无舟一个仙人，竟然随随便便就拿出了魔的法宝。那边何无舟打了个响指，指尖突然窜出一簇黄豆粒大小的火苗。他顿时顾不上流光镜，赶忙把鼻尖怼过去，眼珠并成斗鸡眼看了半天，“这就是铭火？也太迷你了吧？”
　　话音未落，火苗就猛地向上蹿了三公分，把苏黎额前微卷的碎发直接撩成波浪卷。
　　“我的妈呀！”苏黎慌忙向后退了两步，捂着额头一脸委屈的看着何无舟。
　　何无舟心里惦记着陆肖，没空看他卖萌。“铭火到手了，我要速战速决。你拿着流光镜准备一下。”

　　苏黎很是迷茫，“怎么速战速决？我要准备什么？”
　　何无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指尖的火苗竟然也慢慢幻化出一张孩童的脸，和他做了一样的表情。表达完自己的双重嫌弃后，何无舟才继续说道：“别看这玩意儿现在只是个小火团，却也是能成山火之势的。”火苗又向上蹿了几分，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很厉害。
　　“虽然烤不干氓水，但让在海底躲着的那些人乖乖跳出来自投罗网，还是绰绰有余的。”
　　苏黎一听这方法，惊道：“这不行吧！兰城几百万人呢，别海底的水空间没烤干，老百姓先给烤成人干了。”
　　“放心吧，不在我目标之内的人，一点热意都不会感受到。”火苗又幻化成叉腰的姿势，向苏黎猛地燎出几点火星，虽然它没有出声，但苏黎仿佛听见它向自己重重地“哼”了一声。

　　苏黎又偷偷向后退了两步，才问道：“那这流光镜？”
　　“用它布个结界，等魔修被迫从水空间出来，直接一网打尽。”
　　“好嘞！”用魔做的法宝制服魔修，苏黎想想就很过瘾，“不过何仙，两件圣物相斗影响重大，你这边虽然能控制住铭火不伤害百姓，但那蟒妖控制的氓水却不一定会顾忌这些。你还是给我点时间，让我加固一下防御结界，之后再动手吧。”
　　何无舟虽然想早点回去见陆肖，却也知道苏黎说的有道理。

　　明明千年未见的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分别不到三天，何无舟却已经归心似箭。他终于还是趁苏黎布置期间，拨通了陆肖的电话。
　　一开口就是撒娇的语气，“我想你了。在做什么呢？”
　　另一边的陆肖仍旧平静地回答，“在帮庄师姐查一个案子。你从万卷山出来了？”
　　“怎么又查案子？”何无舟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我昨天就出来了，到兰城帮苏黎解决点事情，最晚今晚就能回去。”说完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你又没有法力，别整天和庄妍出去跑，出了事她护不住你的。”

　　“不是什么危险的案子，”陆肖先是安抚了一句，然后问道：“你在兰城，可是蟒妖的事情？”兰城和冀城同时出现了与蟒妖有关的案子，实在过于巧合，他不由得想多问两句。
　　“嗯，那小蛇不过百年修为，却借着圣物氓水胡作非为。不过没事儿，我很快就能解决掉它回去了。”
　　“氓水？”陆肖听到这个名字吃了一惊。不是因为它是圣物，而是因为这曾经是他的东西。

　　陆肖耳边似乎又回响起那白发老者慈善的声音，“年轻人，我修仙之路已近终结，这些净水符氓水之类的小法宝就送给你吧，都没什么大用处，你自己摸索着用吧。”
　　陆肖在修仙一途实在没什么天赋，因此也只是用净水符净化些泉水来喝，后来空岐山开发了就扛了些泉水去山上卖。至于氓水，除了泼不干用不脏之类变换形态的功效外，陆肖没能摸索出其他任何用法，因而日常也只是做淘米洗衣服之用。
　　某一年凛冬，还用它救过一条冻僵在路边的小蟒。

　　这条蟒后来修炼成妖，一年前失控咬伤了纪蔚。同样在一年前，一直被陆肖放在塑料盆中氓水，在某一天早上消失了。陆肖本以为是它的使用时限到了，现在看来，这一切或许都不是巧合。
　　思及此，陆肖赶忙挂断电话，拉着正进屋的庄妍离开了纪宅。
　　庄妍直到被陆肖稀里糊涂地拉上了车，才想起来问：“陆师弟，这是着急去哪啊？”
　　“去兰城。”
　　“兰城？！”庄妍吃了一惊，“这里到兰城五个小时车程呢！什么事这么急啊？”

　　陆肖催促着庄妍开了车，然后才开始解释道：“我怀疑，兰城正在做乱的那只蟒妖，就是一年前伤了纪蔚的那条。”
　　“啊？”庄妍不知圣物氓水现身，也不知陆肖曾经救过蟒妖，甚至现在都无法判断咬了纪蔚的蟒到底是不是妖，中间少了那么多环，乍一听陆肖这么说，自然是一头雾水。
　　陆肖也知道此时不能再瞒下去，不然调查无法推进。于是便把自己曾经用氓水救过蟒妖的事说了，但将时间模糊成了几年之前，推断小蟒已经成妖的理由也不是时间，而是它曾在氓水中浸泡过，甚至很可能一年前的氓水也是它偷走的。

　　庄妍听完他的讲述，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慢慢消化这惊人的内容。然后，她慢慢地问出了一个问题：“陆师弟，你……用圣物氓水……淘米？洗衣服？泡蛇？”
　　“我于修仙一途资质愚钝，确实玷污了圣物。”陆肖略带抱歉地说道。
　　“不不不！”庄妍扭头看了他一眼，真诚地夸赞道：“我觉得你才是神人！圣物这么多年都不曾现世，或许就是因为它们一直流连在你们这种不知其真实作用的人手中，这就是天道的安排！没准送你氓水的那个老人就是天道化身！”

　　庄妍脑洞越开越大，陆肖默默扶额，看来以后哪怕自己说漏嘴什么事情，庄妍也能够根据自己的推测给他编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两人一路飞驰，到达兰城边界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而开到海边还需要约莫一个小时。
　　在他们的车驶进兰城城区时，苏黎也已经布置好了结界。
　　何无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见状立刻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将手向上一托，指尖的火苗垂直蹿入空中，隐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