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舟》文盲日记

11、第 11 章

　　陆肖躺在床上思索了一会儿，又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和何无舟的聊天界面。
　　“无舟，现在既然已经查到是日轮花作祟，你可能直接找到它的下落？”
　　刚刚在群里一句话没说的何无舟秒回：“你和我聊天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这个，伤心！”然后发了一个简笔画小人捂着胸口的表情。
　　“……”陆肖本来不想理他了，但是举着手机沉默片刻，还是鬼使神差地打了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他没等到回信，却等来了破门而入的何无舟。

　　何无舟按着他的双肩紧张的上下看了好几遍，“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对不起？哪不舒服吗？”
　　“我……”陆肖感觉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堵在心口，仿佛一只撑到极致的塑料袋，只需要轻轻戳开一个小口，暗藏其下汹涌炙烈的感情便能轻而易举地撕开整片桎梏，喷薄而出。
　　他想说：对不起，我自以为是地救你，却害你独自一人在这世上痛苦寻了千年。
　　他想说：对不起，我没办法像以前那般爱你。
　　他想说：对不起。
　　然而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没有人帮他戳开小口，塑料袋越涨越大，渐渐填满整个胸腔，难受极了。

　　何无舟不知陆肖心中动荡，看他脸色苍白，还以为是魂木出了什么问题，立马就要运法探查，却被陆肖捉住了手腕。
　　陆肖隐约感觉自己这般症状，可能是恢复感情的迹象。但不想现在告诉何无舟，毕竟万一最后没能恢复，只会徒增失望。于是他摇了摇头，等情绪慢慢平复了，说道：“我没事，只是今天奔波一天，有些累了。”
　　何无舟半跪在床边，仔细打量着他，见他的脸色确实渐渐红润起来，这才放心。起身一屁股坐在陆肖身边，又说回了刚才的话题：“现在唯一和日轮花有关的就是画上残留的一点点法力，仅凭这点法力就想定位到日轮花所在太难了。”

　　虽然何无舟很不想承认，但是自从见到陆肖后，他确实一直没有机会展现作为仙人的神通广大，说得最多的反倒是“不行，不能，不会”。这着实打击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因此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仙师协会那群废物打架不怎么样，找东西还是可以的，只要他们再找到一些日轮花的线索，我立刻去把它给你抓回来，顺便把万物生也找到。”
　　“那有劳了。”说完陆肖盯着何无舟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追查日轮花的事，明日等庄师姐她们来了一起商量吧。请回。”
　　何无舟正趁他不注意悄摸往床上爬，这下听见逐客令，只得委屈地撇撇嘴，一边嘟囔着“好狠的心啊”，一边学着刚才简笔画小人的样子，捂着胸口回到了自己房间。

　　翌日一早，庄妍和木茶到何无舟家里的时候，二人正在吃早饭。
　　庄妍看着盘子里的爱心煎蛋，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旁的木茶没察觉，咽了咽口水说道：“师弟你们在吃早饭啊，我起床就赶过来了，还没吃饭呢。”
　　“那木师兄不如一起来吃点。”何无舟虽然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却明晃晃写着：要是敢坐过来破坏气氛我就让你后半辈子都吃不上早餐。
　　庄妍也一把捂住木茶的嘴，把他带到了沙发上，“木师弟记性不好，我们刚吃过饭他就忘了。你们先吃，我们坐这等会儿。”

　　说完无视木茶委屈的目光，自顾自掏出手机，悄悄抓拍了张何无舟给陆肖擦去嘴角牛奶的照片，发到了“何仙师后援会”的微信群里。
　　“昨天我说何师弟和陆师弟是恋人关系并且在同居，你们还不信，实锤来了，都给我磕！”
　　群里登时炸开了锅，有的在问“陆师弟是哪个这届新生有这个人吗”有的在哭“这不是真的我不信我失恋了”，有的在喊“果然好看的男孩子还是要和好看的男孩子谈恋爱呀”，有的在嚎“啊啊啊啊啊啊KSWLKSWL”。
　　一片鬼哭狼嚎之间，群名悄然改成了“核桃露是真的”。

　　两个当事人对他们造成的轰动浑然不知，淡定地吃完早饭后，陆肖坐到了庄妍身边。
　　“庄师姐，昨晚的调查还有什么新发现么？咱们今日从何处入手查起？”
　　庄妍见陆肖坐过来，瞬间放下手机恢复了端庄的师姐模样，然后回头看了看还在刷碗的何无舟，“咱们要不等何师弟过来一起说？”
　　“没事，他听得到。”
　　“……”
　　远程听音法术虽然耗费的法力不多，但也没必要浪费在洗碗这种小事上吧，天赋异禀法力深厚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嘛。而且现在不仅是何师弟自己炫耀，为什么陆师弟你也开始帮他一起炫耀，为什么我被炫耀了一发还被塞了一嘴狗粮却莫名觉得很酸爽。

　　庄妍暗暗吐槽了一下自己的CP脑，然后从木茶身前的双肩包里掏出资料，开始进入正题。
　　“昨天锁定日轮花后，我们迅速调查了近期可能出现日轮花踪迹的事件或地点，但是一无所获。就在我们准备放弃，想着今天去清明山看一眼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木茶从一堆资料中抽出了一张打印在A4纸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幅笔触稚嫩的画，虽然画技远不如唐洁，但内容却酷似日轮花。画中间用紫色彩笔勾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圆圈，四周张牙舞爪地布满了紫色线条，甚至画到最后，因为用力过猛画纸划破了好几处。
　　“这幅画是一个六岁小女孩画的，”木茶顺着庄妍的话头继续说道，“很巧的是，她爸爸在半个月前，在家里上吊自杀了。那晚她妈妈上夜班，早上回家才发现丈夫已经死去多时，警方判断死亡时间是晚上11点左右，也就是说小女孩和爸爸的尸体一起待了将近8个小时。那之后小女孩的精神状态就不太稳定，每天都在画同一幅画，画到最后还会崩溃大哭。”

　　何无舟刷完碗走过来，顺势坐在陆肖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昨晚在老龟面馆听到的案件。
　　“这可能不是巧合。”陆肖皱眉，把昨晚何无舟听到的事复述了一遍。
　　庄妍和木茶听的满脸震惊，木茶磕磕巴巴地说：“那，那这么看来，这日轮花还不知道做了多少起案子没被发现呢，咱们得抓紧时间把它抓回来啊，不然还不知道在咱们调查的时候它有没有做乱。”
　　庄妍也没了刚才嘻嘻哈哈的心情，严肃地说：“这样吧，我马上联系部里，让他们把你们说的这个案子调出来。咱们兵分两路，我和木师弟去小女孩家里，何师弟陆师弟你们去那个相好的家里。虽然过去半个月了，恐怕很难通过现场残留的法力波动判断日轮花的去向，但是争取能够找到些蛛丝马迹吧。”

　　何无舟正想在陆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因此立刻积极地同意了庄妍的安排。
　　两人在庄妍和木茶出门后，又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便收到了庄妍发来的死者相好的的地址以及整起案子的相关资料。
　　面馆客人说的死去的小领导叫刘志虞，而他相好的叫申慧，是一个娱乐圈三十八线的小明星，副业卖脸，主业卖身。
　　庄妍发消息说已经联系好了，申慧就在家里等他们，何无舟和陆肖便直接动身到了申慧的住所——一栋新建成的高档小区。
　　上电梯时恰好碰到一位大妈，大妈见他们按了27层，脸上突然露出了嫌恶的表情。上下打量他们好几眼，欲言又止。何无舟见状，便露出他的招牌假笑，问道：“姐姐，您怎么一直看我们呀？”

　　不管多大年纪的女性，被这样帅气的小哥叫姐姐总是开心的，大妈的脸色一下子和缓了不少。“哎哟，小伙子，你们是来找申慧的吧？”
　　“是啊，”何无舟点点头，“您和申慧认识？”
　　“我干嘛要和那种女人认识哦，”大妈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又突然凑近他们压低声音说道：“小伙子，我是看你人不错才好心提醒你的呀，申慧她家前段时间死人咯。而且要我看啊，不只是死人，还闹鬼嘞。”
　　说着大妈又看了看他们，痛心疾首地劝道：“你说你们这个条件也不错，做什么要出来找小姐呢？还两个人找一个，就这么缺钱的嘛？申慧她们这种人，身上多少都带点病，不干净的。听姐姐一句劝，赶快回家吧，啊。”

　　何无舟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赶紧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您刚才说申慧家闹鬼？”
　　“可不是吗！”大妈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我就住她家楼上，出事那天晚上，我就觉得有好多紫色的绳子在外面晃来晃去，走到窗边又不见了，我还以为年纪大了眼花了，结果第二天申慧家就有人上吊死了，你说吓不吓人。”
　　何无舟和陆肖对视一眼，看来基本可以确定是日轮花作案了。
　　正想着，电梯“叮”得一声打开了，两人出了电梯，临关上前大妈还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天下的好姑娘很多的啊，小伙子！”
　　可惜大妈不知道，天下的好姑娘再多，和他俩也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