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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子是有妇之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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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okok
回到副阁,尤家匆忙上楼间正巧见到两个青蛙蹲姿的仆人搬着半人高的酒缸进入她的房间。
进入屋里,空气里浓郁的酒味险些让尤家窒息,大脑直接空白。秦妈妈正对着地上大缸小壶的各类酒清点,绕过最浓郁的酒味,把屋子里的窗户通通打开,站在风处深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尤家才站在秦妈妈的身旁,敲了下刚两个仆人搬进来的大酒缸,瓷缸表面发出震动。
“秦姨,这些酒我都还没喝完呢,怎么又往我屋里搬酒?”
“让你练酒,你喝的也太慢了。以后三天喝一次。”秦妈妈对比着账目上的数字,清点地上各类酒的数目。
刚见过那人,尤家正心情复杂:
一来知道一见钟情最扯淡,但遇到记忆中的英雄哪会轻易忘记。
二来曾经的少女怀春与现在的身份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故毫无应付秦姨自作主张的做法:“我现在不想喝。”
秦妈妈又划去一个酒名:桃儿酒,2小盅。听到尤家的话,毫无反应:“理由。”
那种事,怎么好说,尤家难以启齿,只重复说不想喝。
“不行,你既然选做红倌,下月又挣花魁,这品酒的基本你是必须要掌握的。”秦妈妈态度坚决,根本不理会尤家的小姑娘情绪,拿起地上一小盅酒放到桌上,喊尤家来喝。
最后,尤家只好叹气,被动接受。
一刻过去(一刻十五分钟)。
尤家已要醉死,趴在桌上抱着酒坛,面色潮红,眼神朦胧,嘴唇上上下下张合,不知嘀咕着什么。
“秦姨,喝,我们继续喝。”举起酒坛,但不论双眼看还是单眼看,里面都是空空的。“嗯?没酒了,我,我拿酒。”尤家手支在桌面,撑起发软的腿,发沉的的身体。抬脚却是脚底一滑,险些栽倒,低头一看,脚边横横竖竖摆着许多空酒坛,也不知刚踩在哪个上了。
秦妈妈小酌一杯细细品尝:“来,用碗喝。”
“用碗喝不痛快,太小了。”尤家半眯着眼,撅嘴不满,但还是两手举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喝。
秦妈妈看眼她拿不稳碗的手,伸手摸向她的肚子,圆鼓鼓的。
刚硬撑将续满酒的碗喝空,尤家以为还要她喝,打着饱嗝摆手说:“秦姨,我喝不了,真的喝不了了。”
秦妈妈见酒坛还剩个底,也不再多勉强,将最后一点倒出,满打满算成小半碗推到尤家面前:“行了,最后这小半碗,不喝就浪费了。”
尤家抗拒,一个劲地摆手摇头拒绝:“不行了不行了。”接着起身,一时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双腿的向后踉跄倒去。
幸亏秦妈妈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尤家。
尤家在秦妈妈的怀里开始傻笑:“秦姨,你,你怎么,变成三个了!?”
还伸出三个手指头作比划,最后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指:“怎么这么多?好玩,喝酒好,喝酒好,我有好多手指,好多。”
秦妈妈半搂半拖尤家向卧房走去,一面将人向上掂,一面说:“看来你娘以前没教你喝酒。”
尤家发现被人拖着走,脚一颠一颠的很好玩,于是整个人压在秦妈妈身上:“没,没有,我娘不允许我喝酒。”
秦妈妈拍下尤家的腿:“沉死我了,自己脚动动。你娘也是命苦,摊上你爹和你。”
“我娘才不苦呢!我以前老帮我娘洗衣服刺绣,我很听话的。”躺在床上,尤家浑身舒畅,同时头又沉地厉害,像套了石头一样。
秦妈妈弯腰将尤家的鞋脱了、腿抬到床上,哄孩子的口气哄着尤家:“好 ,你很听话,来,乖乖躺好,不许乱动,知道吗?”为她盖上被子,却被掀开。
尤家撅着嘴说:“热。”
随后扯衣领,解衣带。秦妈妈立刻制止住她的举动,严厉告诫她:“尤家,不许脱衣服!”
尤家哼哼唧唧,皱眉瘪嘴一副哭样,却半滴泪也不下,撒娇:“可我热,热。”
“那也不行,这件事可不能养成习惯,以后又喝醉了记得万不能脱衣服,知道吗?”秦妈妈是怕她醉酒误事,失了清白。
瞥到枕头下的蓝皮书,秦妈妈扯出给尤家当扇子用。
尤家觉得她靠着好多火炉,还穿着棉服,顷刻身上浮出一层汗。但无奈手被秦姨紧拷住,挣脱不开,只能哼唧求饶,眼里很快流出泪:“热,还热。”
“听话,再过会儿就好了。”
嘴上说着,手上扇扇子的力度大了。
尤家渐渐安稳睡去,秦妈妈放心起身:“尤家我出去了,好好睡觉知道吗?”
直到听见尤家‘嗯’了声,秦妈妈方离去,拉走端来热乎乎醒酒汤的翠儿。
“走吧,你家小姐睡着了。”
“那这醒酒汤?”
“你喝了吧,没喝酒喝了也行。”
“对了,以后你可要记得督促你家小姐喝酒,三天一回 ,知道吗?”
至秦妈妈和翠儿下了楼梯,声音渐行渐远后,隔壁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露出只男人的眼睛。
又有房门打开,出来个小丫鬟,抱着大团的衣物下楼去。
待走廊空无一人,有人影飞快闪出闪进,进了尤家的屋,背对着房门打量屋内情况,手轻轻动下,只听细微声响 ,门被上锁。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尤家心心念念,致使她心情复杂的龙波――在走廊问唐青萝在哪的男人。
所谓得不到更想要,何况又是救自己一命的英雄般人物呢?谁能不生痴念,尤家深深明白自己与龙波只是萍水相逢,被他的皮相一时惑了心。
可偏就是越明白就越想他,越想要他。时间一长,执念倒成魔障了。
龙波越向卧房走近,越觉得空气中的酒味越难闻。
他不是个爱酒之人,反而厌恶嗜酒之人,若是平常小酌,那是怡情,可现在……
龙波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酒缸,长眉蹙起,深深厌恶。
进入里屋,那个初见到自己就表现出害怕的女人此刻整张脸红地滴血,时不时撅嘴蹙眉,似乎睡得极不舒服。
龙波掏出匕首,抵在她的脖颈。
“你叫尤家?”刚在隔壁房间时,他听到那个老鸨称呼她为尤家,让端着醒酒汤的丫鬟不要打扰她。
所以,现在没人会来这里。
脖子处凉凉的,还有人说话。尤家的脑袋此刻很沉,什么也不愿想不愿做。眼睛睁开条缝,见又是龙波,转过身,背对着他嘟囔:“怎么又见到你了。”
又?
此人虽然声音很小,但龙波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认识自己!
“你认识我?”
龙波的眼睛微眯,拿过被子折叠一下,坐在床沿,轻轻盖到尤家的额头上,准备随时来个自然死亡。
尤家没在意脸上的杀机,伸手向下一拉,拿被子盖住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我后悔认识你,你不要说话,我要睡觉。”
“回答我的问题后,你就可以睡觉了。”龙波柔声细语,掀开被子,又取出匕首,指腹轻轻拂过刀柄上的花纹,再次抵在尤家的脖子边。
“谁派你潜伏在唐青萝身边的?”匕首抵在脖子上,尖锐的利器轻轻刺破娇嫩的肌肤,一颗血珠即刻出现。
尤家醉得很厉害,酒已经将身体上刺微的疼痛屏蔽,对脖子上的危险毫无察觉。
尖锐的利器仍在刺破尤家柔软的肌肤,丝毫没有停止。
尤家微醺的眼睛从被子里露出,目光呆滞,摸向龙波的下巴,被躲开,又继续,索性发火吼说:“青萝姐姐好好,她不想让我当红倌,还给我钱说让我跑。你不要动,你现在是我的!”
这个女人在说谎,话吗?
龙波用在匕首上的推力不知不觉消失。但娇嫩肌肤上的血液一点一点汇聚,血珠越来越大,直至承载不住,滑落消失,留下一道血迹。
“我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做大事的人。”尤家眼角溢出泪水。
“大事?你要做什么大事?”龙波的匕首有刹那后退一下,但依旧抵在尤家的脖子边。
尤家忽地坐起来,脑袋晕晕的,连抬下眼皮也变得十分艰难,扶着重重的脑袋:“你过来。”
龙波的匕首因尤家的动作退在一边,此刻再次回到她的脖子上。
不料尤家下一秒推开匕首,小脸红着,睁着一双圆眼,冲龙波吼道:“你干嘛!”
声音娇娇软软,丝毫没有威力。
可下一秒,尤家开始泪汪汪地掉水珠。
龙波认为这女人有些神经,就这惊讶的顷刻间,被尤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抱住:“你真讨厌,你真烦人。想见你时,你不出现;不想见你时,你又偏出现。我想娘,我想娘。”
尤家哭得伤心。
脖颈上的湿润让龙波不知所措,举着手不敢乱动。
发泄过后,尤家不知不觉睡着了。
听到微弱的鼾声后,龙波才将人拉开,看着脸上还沾有泪痕的女人。
龙波不知她到底是真是假。
起身,拿出洁白的帕子擦拭匕首尖的丁点血迹,垂下的眼帘,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片刻,龙波的视线望向尤家白皙的脖子,那道血痕突然变得极其刺眼。
……
夕阳西下,暮薄时分,尤家终于睡醒。
隔着纱帘,她看到门窗都紧紧关着,房间里一片昏暗。
她究竟睡了多长时间?
起身,脑袋变得昏昏涨涨的,难受得紧。
一双白足触碰柔软的地毯。
“翠——嘶,怎么肿了?!”
刚开口,忽感脖子一下刺疼,摸着手下明显与旁不同的肿胀处,尤家心觉奇怪。
“翠儿,翠儿!”许是因为醉酒,又睡的时长,尤家说出一口哑音。
翠儿推门跑进屋,“怎么了,小姐?”
一隅的蜡烛被点燃,室内渐明亮些。
“翠儿,你看我的脖子。”尤家拢起床上的纱帘。
侧脸让翠儿看。尤家皮肤雪白,脖子上红肿十分显眼。
拿烛火凑近,果然红肿一块,虽血已凝固,但状况仍令人担忧,翠儿惊呼:“怎么肿了?这好毒的蚊子啊!”
“翠儿,我好像把它挠破了,你帮我涂下药吧。”一碰那里,立马刺疼。
仔细观看,确有几道抓痕:“好,小姐你不要碰那里啊,涂上药就不疼了。”
翠儿翻箱倒柜寻找药膏,“小姐,上次我用的那个止疼止痒的药膏你还记得我当时放在哪里了吗?”
尤家持镜观摩脖子上的伤口:“好像是在首饰盒里吧。”
“哎,找到了!”
……
向来一推就开的门今日竟上锁了。
尤家向周围看去,阁楼年久失修,漆木早已褪色,花盆里杂草丛生,早无艳色的花朵。
荒凉之地。
“青萝姐姐去哪里了?”
翠儿提着食盒,也看向四周寻人,猜测:“小姐,青萝姐姐可能又去凉亭了吧。”
“也许吧,我们去那看看吧。”踩到落叶,声响清脆。
来到后院,果然在凉亭里见到石凳上坐着的唐青萝,不过她的周围同时也站着许多人。
凉亭里,各种五颜六色、花枝招展打扮的女子。
石凳共四个,能坐下的都是万花楼有地位有身份的女子。
坐在石凳上的人中有一个白衣女子,姿色气质出众,使人过目难忘。
她是这次最有可能夺得花魁的人,林青青,秦妈妈也最是疼爱她。
她与唐青萝对坐,人看着虽花容月貌,嘴却是刀子嘴,捧着茶说,“青萝啊,不是我说你 ,你既然染了病,就不该来这后院。”
在她身旁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是林青青的跟班,向来形影不离,她接话说:“就是,你万一把我们传染了怎么办?!”
唐青萝不愿多说:“我现在就走。”
经过红衣女子身旁时,被她伸手拦住。
红衣女子挑衅再问 :“那以后呢?”
坐在石凳上的还有丽研,她今日一身淡色绿衣,嘴角浅浅的笑使人移不开眼睛。
“一群小贱人?!”众人闻声向廊上看,只见尤家气势汹汹地提裙踏上凉亭。
红衣女子怒容:“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别来多管闲事!”
在一群二十多女人面前,尤家和翠儿这两个十几岁的姑娘可不是小丫头?
“我现在是,等花魁比赛开始后可不是。”
一句话令众人语塞,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林青青平淡悠闲的神情一顿,举起的茶杯缓缓放下,起身看着尤家:“你是?”
尤家故意站在唐青萝的面前:“你又是谁啊?”
对其不善的语气,林青青微挑眉,一笑说:“丫头,你不知道我是谁啊?”
这人虽温温柔柔的,但丝毫不阻止身边人侮辱他人,光凭这一点,尤家便不喜欢她:“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唐青萝扯下尤家的袖子,轻轻摇头,示意别再继续下去了:“尤家,”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尤家不愿关键处临阵脱逃:
“姐姐!”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时日无多,不必整天烦扰这些事
尤家知道唐青萝之后没说完的话的意思。
林青青对身边的红衣女子开口:“我们走吧。”
尤家忍气看着红衣女子对她们挨个翻白眼离去。
尤家和唐青萝在石子小路上谈话,
“姐姐,你不该忍让的,事后她们更不会记着这次事,只会越发狂妄。”
“尤家,不用这样的,真的。我自己都不在乎这些了,你也不要为我在乎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这种事怎么能不在乎,事关自己呐?”
“我得花柳病你是知道的,我时日无多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何必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呢。”
谈及这个,尤家不可避免想到娘死后,身边再无可亲可近的人。瞬时红了眼眶:“姐姐,你别说这个。说这个我难受。”
翠儿一直跟在身后,听到话也是偷偷擦掉脸上的金豆子:“就是,青萝小姐你不要提这个,一提这个我也难受。”说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掉落。
唐青萝想摸翠儿的头,却又收回来,温柔笑说:“傻翠儿,这是必经的一路,我又怎能不去谈不去说?”
……
石子小路上,尤家行走略快,手里拿着一团红布,脸上抑不住的笑意。
院门开着,尤家直接进入,还没进屋便先喊:“青萝姐姐。”
屋内不止有唐青萝,还有龙波,二人说话间,忽听到外面声音,唐青萝遂望向外面,向龙波解释:
“你最近瘦了很多,可要(多吃些)——这丫头,她年龄比我小上许多,正是性子活泼的时候。”
龙波又为唐青萝的杯子续茶,自上次离开他就派人查探那名女子的信息,种种事件表明,她只是碰巧在哪遇到自己并心生爱慕:“姐姐很喜欢她?”
龙波着白袍,又容颜俊秀,笑说话时,颇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感。
唐青萝正要说时,尤家便进来了:
“姐姐!”
尤家跑进屋内,视线触及到屋里的男子时,笑容僵在脸上。
他怎么在这里?
“姐姐,他是?”尤家根本不敢多看他,只觉有灼灼目光要将自己燃了。
“他叫龙波,是我朋友。”
尤家垂眼,温顺道:“见过龙公子。”
龙波轻轻点头,视线快速在她白嫩脖子上划过。
她好像患重病一样,觉得有些窒息,只匆匆一句,将红盖头塞到唐青萝手里后离开:
“姐姐,红盖头我做好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唐青萝根本来不及说话,只得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房:“哎。”
“这丫头对不熟的人性子就是这样,有些还像。不过一句玩笑话,她倒上心了。”手里细滑柔软的红盖头,一对鸳鸯绣得活灵活现,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龙波低头,尤家为何匆匆离去的深远意味也就只有他知道了:“小姑娘性子就是如此。”
走廊上,尤家独自神伤:“原来他就是青萝姐姐的那位恩客啊。也对,这样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对爱人――不离――不弃。”
对于唐青萝这样身患花柳病的人为何还能被留在万花楼,有传闻说是唐青萝的恩客拿钱收买了秦妈妈,使她能呆在万花楼。
哪怕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尤家的心里却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