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生存指南》朗白公子

55、Chapter 53.

　　隋钰和叶重雪走出封神陵，外面已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之前的魔气肆虐、阴霾密布已经被彻底清理干净。

　　“大人。”一个长相娇俏的魔族少女将右手掌心贴于胸口，单膝跪地，恭敬虔诚地向隋钰行了一个魔族的肃拜大礼。

　　隋钰认出这个少女就是之前的绯樱，魔族体质特殊，比人族更能耐受魔气，加上隋钰给她的净化阵法带着治愈能力，净化完体内魔气，也修复了绯樱被魔气侵蚀的身体，让绯樱从一个耄耋老人恢复了曾经的少女模样。

　　绯樱看到隋钰身边的叶重雪，稍稍有些忌惮与躲闪，但看到隋钰，又鼓起了勇气，仰头对隋钰说，“大人，请跟我回止戈之地看看吧，这些年大家都很想您，若是知道大人您去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止戈之地？”隋钰稍显疑惑。

　　系统给出的玄青真人的人际关系并没有包含魔族这一块，五十年前的屠魔之战只是作为背景故事一笔带过，曾经的隋钰在这个世界做任务的记录更是被完全隐去了，所以隋钰对玄青的这段历史可算是一无所知。

　　绯樱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大人您忘了，当年您为了安置我们这些弱小的魔族不被愤怒的人族屠灭，特意在魔族领地划出来保护我们的非战领域，后来那片领地就被世人称做止戈之地。”

　　隋钰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

　　“太好了！”绯樱笑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大人，请随我来。”

　　魔族领地比中州人族要荒凉许多，靠近封神陵的地方常年受到魍楼魔气的侵蚀，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芜，一望无际的赤色红土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奇形怪状的黑松柳，倾斜的枝丫在风中张牙舞爪，几团枯黄的风滚草在他们不远处簌簌地滚过，随着干冽的西北风滚向远方。

　　随着不断深入，逐渐走出了魍楼魔气的影响范围，路边开始出现一些零零散散的赤色花朵，花瓣细长卷曲，花萼单生，状如龙爪，看上去异常美丽。

　　叶重雪惊异地看着这些奇特的花朵，没想到魔族的赤土上竟能生出如此奇特美丽的花来。

　　“这是引魂花，也叫曼殊沙华。”绯樱说，“是魔族的圣花，传说中开在黄泉路上，可以给死去的亡灵们指引与安慰。”

　　叶重雪想起那个彼岸组织的徽章，也是这样的花朵纹样，只是没想到真实的曼珠沙华竟然如此美丽。

　　直到行至一个岔路，大路旁边分出一条小路出来，绯樱没有带他们走更宽更平坦的那条大路，而是指着旁边那条小路对他们说，“大人，这边。”

　　隋钰望着那条一直延伸到天边的大路问，“这条路去往哪里。”

　　“大人您忘了，这是亘径庭的官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魔族的都城天光城，魍楼尊主的寂月宫就在天光城里。”绯樱说着，敛下眼眸，低声说，“不过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天光城现在也是一座死城。”

　　“魔族地缘辽阔沃野千里，为何这五十年来就蜗居在所谓的止戈之地，曾经的都城郡驿这些年都没有重建吗？其他魔族领地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听隋钰这么问，绯樱若有若无地看了隋钰身后的叶重雪一眼，显然是很在意叶重雪的存在，“大人有所不知，当年那场浩劫过后，魔族休养生息，与人族关系缓和之后族长确实派人出了止戈之地，想要重新修缮天光城，重建魔族领地。可是自三十年前某个时期，前去重建家园的魔族子民，竟然全都消失了。”

　　“消失？”隋钰皱起了眉头。

　　“其实不应该说是消失，是他们自己离开了。”绯樱说，“听族长说他们是受到魍楼尊主的感召离开了魔族领地，从那时起族长就禁止魔族子民随意进出止戈之地了。”

　　感召……隋钰注意到这个词，似乎魍楼与魔族之间有着某种玄妙的联系，并且对普通的魔族子民有着自上而下的支配权。

　　“走吧，止戈之地在这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到了。”绯樱指着那条小路。

　　顺着小路越是深入，路边的曼珠沙华越是繁茂，一簇一簇的花丛逐渐变成了满山遍野一望无际的赤红色花海，这条小路一直向前延伸，直到淹没在了齐腰深的花海之中。

　　穿过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远处出现一个城镇，隋钰在这里感受到了熟悉的阵法的气息，确实是曾经的他施布的止战阵法，范围极大的止战阵法和护佑结界，将这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非战领域。

　　“那是红月城。”绯樱向隋钰介绍，“这些年魔族休养生息，在止戈之地建立起许多城池，红月城就是止戈之地的主城。”

　　穿过结界的时候，隋钰牵起了叶重雪的手，结界没有对他们产生丝毫排斥，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这片止戈之地。

　　“你们是……”

　　城外，一个穿着布衣的魔族妇女惊讶地望着三个突然闯入结界的陌生人。

　　“花大娘，是我，绯樱。”绯樱向前一步，好让花大娘看清自己，“我好了。”

　　“绯樱……你是……绯樱？”花大娘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你怎么变得……”

　　“我好了，大娘，我在封神陵碰到了大人，是大人治好了我。”说着，绯樱朝隋钰看去。

　　“大人……”花大娘顺着绯樱的目光看过去，短暂的呆滞之后，热泪盈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玄青……大人？您是玄青大人……”

　　“大娘，快去告诉大家玄青大人来了，玄青大人来看我们了。”绯樱拍着大娘的脊背安慰道。

　　“哎，哎，好，你看我都高兴得糊涂了，绯樱你快带大人进城，我去把巫婆婆找来。”说着，花大娘便向隋钰行了一礼，然后快步离去。

　　看着花大娘离去的背影，绯樱对隋钰说，“花大娘的丈夫和大儿子当年死在了战场上，她的小儿子当时还不满十岁，是大人救了他们，把他们带进了止戈之地。”

　　隋钰点点头，和叶重雪跟着绯樱进了红月城。

　　“大人！”

　　“大人！”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大人！”

　　“大人！是我啊大人！”

　　“大人！”

　　“大人……”

　　进到红月城里，道路两侧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人，所有人都用满怀激动和感恩的目光看着隋钰，他们单膝跪地，右手掌心贴于胸口朝隋钰行着魔族大礼，用魔族的最高礼仪迎接这个为魔族留下最后火种的神明。

　　“大人。”

　　人群中走出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人，绯樱见了她，恭敬地朝她行了一礼，叫了声，“巫婆婆。”然后向隋钰介绍道，“这是巫闲婆婆，是您当年亲自任命的止戈之地的魔族族长。”

　　绯樱已经察觉到隋钰似乎并不了解他亲手建立的止戈之地，若非眼前之人无论是音容笑貌还是行事作风都和五十年前的玄青大人一模一样，她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虽然不知为何玄青大人不记得他们了，绯樱还是尽职尽责地为隋钰介绍着止戈之地的一切。

　　“好、好、绯樱，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变回来了。”巫婆婆欣慰地看着少女模样的绯樱，随后目光落在绯樱身边的隋钰身上，放下拐杖就要跪地行礼，“大人，您终于来了。”

　　隋钰用柔和的灵力制止老人的礼节，“不必。”

　　“大人，请随我去祭月台吧。”巫婆婆说。

　　隋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祭月台是止戈之地的魔族专门建起来用来纪念玄青真人的地方，同时也供奉着历代魔尊和在屠魔之战中死去的魔族战士。

　　隋钰看着祭月台正殿中堂里供奉着的玄青真人的雕像，由衷觉得这止戈之地里建造的玄青塑像比封神陵里的看上去靠谱多了，和他本人起码有个五六分的相像，总算不是封神陵里那种五大三粗的刻板印象了。

　　不止玄青，祭月台魔尊殿里摆放的历代魔尊的塑像也造得十分写实，隋钰一眼就在那些魔尊塑像的最末尾看到了属于魍楼的塑像，魍楼的塑像造得也十分逼真，就连狭长凤眼下的妖异红痣都被活灵活现地勾勒了出来。

　　巫婆婆向偏殿上供奉的数万魔族战士的排位上了香，随后单膝跪地向隋钰行礼，“大人，巫闲不负您的托付，在止戈之地保全了魔族的火种。”

　　隋钰将巫婆婆扶起，“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事情。”

　　“巫闲定然知无不言。”

　　巫闲带着隋钰和叶重雪来到祭月台的客室，绯樱将泡好的热茶放在巫婆婆和隋钰面前的茶案上，然后就毕恭毕敬地坐在了巫婆婆身后。

　　“大人想知道什么。”巫闲问。

　　茶水冒出的热气缕缕袅袅，隋钰隔着这些朦胧的雾气看着巫闲，“五十年前的屠魔之战，还有，魔尊魍楼。”

　　这回不止巫闲愣了，就连叶重雪也用惊讶不解的目光看向隋钰——世人谁不知道玄青真人就是屠魔之战的亲历者，封神屠魔，剑寒中州，可以说没有玄青真人就没有现在的太平盛世，隋钰身为玄青真人本尊怎么可能不了解屠魔之战？

　　“……大人……不记得了吗？”巫闲惊讶地看着隋钰。

　　隋钰点点头，“出了一些意外，许多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以跟我说说吗，五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隋钰的语气是平静淡然的，没有失忆之人的迷茫和彷徨，也没有一个失忆之人询问自己过去应有的急切和迫不及待，他表现得从容平淡，没有丝毫多余的好奇和急切，更像是为了查案在和巫闲了解当年的情况。

　　叶重雪望着隋钰淡然的侧脸，心里惊讶异常，他和隋钰在一起这么久，竟然丝毫没有看出隋钰失去了记忆，若非隋钰自己提起，恐怕他也很难看出隋钰的异常。

　　叶重雪忽然想起自己以前见到隋钰昏睡不醒时的疑惑和猜想，如今更是确认，隋钰的神魂也许真的受到过重创，所以才会经常昏睡不醒，所以才会失去了过去的记忆。

　　可是是谁呢？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重创隋钰的神魂吗？

　　“原来是这样。”

　　巫闲看着隋钰，“大人一点也没有变，不管是大人的样子还是说话做事的方式，都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样。”

　　“五十多年前，大人第一次来到魔族领地，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噬灭魔体，那就是后来的魍楼尊主。”

　　巫闲望着隋钰的眼睛，语气既感慨又怀念，“魍楼尊主叫您师尊，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您的身边，当时我们都很奇怪，您身为人族的仙尊，为什么会来魔族领地，又为什么会将一个噬灭魔体带在身边。”

　　魍楼叫隋钰师尊……

　　叶重雪手下一紧，无意识地绞紧了自己的衣角。

　　隋钰和魍楼……

　　竟然也是师徒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