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生存指南》朗白公子

43、Chapter 42.

　　伴随着巨大的枪响，刺目的白光自沙漠.之鹰中射.出，猛地贯穿隋钰的太阳穴，自隋钰太阳穴穿出的那一刹那骤然分裂成一圈圈刻着复杂梵文的阵法，自上而下地将隋钰整个身体都环绕笼罩了起来。

　　“啊啊啊啊——”

　　“住手！快住手！”

　　“净化我你自己也会死的！”

　　“你不要命了吗！”

　　“停下！快停下！！！”

　　“你这个疯子！快停下！”

　　“疯子！疯子！！！”

　　血怪在隋钰体内鬼哭狼嚎般地嘶吼着，方才那颗子弹几乎是在瞬间就贯穿了它的主体，差点把它整个打散，幸好它还有一部分身体盘踞在隋钰胸前的伤口里，这才避免了被直接消灭的命运，但它没想到隋钰竟然还能在已经被完全污染的情况下使出净化阵法，这个疯子！疯子！！！

　　它的主体本就受到强力一击，实在受不了如此强度净化阵法的笼罩，难以忍受地嘶鸣着，几乎是抱头鼠窜般地落荒而逃，倏地自隋钰胸前的伤口里抽出残躯，调转方向朝洞穴外面逃窜而去。

　　隋钰伸出斑驳的手掌，重重凌空一握，血怪随之发出凄厉的惨叫，向外逃窜的残躯猝然僵在半空之中，随后像是被人整个捏爆了一般轰然炸成一蓬模糊的血雾，但它的生命力惊人的顽强，竟然还是没有死，还在毫无意识地哀嚎着，颤动着仅剩的一点血肉奋力蠕动，企图重新增殖成一个个体。

　　隋钰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他运指如风，指尖变幻闪电般地掐出数个复杂繁密的手印，数道杀机盎然的阵法雷霆而降，悍然笼罩在那蓬颤抖蠕动的血肉之上，雷怒霆击势如破竹般地将血怪诛灭在杀阵里，不似净化那样温柔和缓，也许还能期盼有个来生，被如此雷霆杀阵诛灭的结果就是连一丝灰也不会剩下，完完全全彻头彻尾地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直到血怪被完全诛灭，海克斯才从极度惊骇中回过神来，后怕不已地问隋钰，“……空……空包弹？”

　　隋钰哑然失笑，“傻子，这个距离下就算是空包弹也是会被打碎脑袋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自.杀吧！”

　　“那刚才的是……”

　　“灵力弹。”隋钰点了点自己完好无损的太阳穴，“纯净灵力压缩而成的子弹，虽然还是很危险，一旦控制不好就会直接轰碎脑袋，但对我来说完全没有问题。”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海克斯心有余悸地呼出一口气。

　　隋钰嗤笑一声，“只是这种程度的杂碎，怎么可能让我做出那种愚蠢的决定。”

　　隋钰身上环绕的净化阵法缓缓转动着，一点一点缓缓净化着他的身体，看着隋钰被侵蚀得斑驳陆离的脸，海克斯不忍地问，“……疼吗？”

　　“疼啊！疼的要命！”隋钰夸张地叫着，语气听起来甚至有些无赖，“要不是那个蠢孩子在旁边看着，我都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满地打滚。”

　　“……”海克斯默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说没事，让我不用担心。”

　　“可我就是疼的要命，嘴硬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但我很高兴你对我如此坦诚。”海克斯说。

　　隋钰理所当然地说，“我向来是个坦诚的人。”

　　海克斯心想你才不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说，“所以你刚才让叶重雪不要回头赶快走，不是因为当时情况危急，而是因为你猜到自己现在想打滚？”

　　“我是猜到中了一刀多少会被污染，但完全没想到污染会这么严重，更没想到那恶心玩意儿会趁机钻进我身体里，yue——”隋钰极其夸张地呕了一声，“恶心死了，现在想起来都恶心得想吐！”

　　虽然隋钰表面看上去一切如常，还能一脸轻松地跟他说说笑笑，但海克斯还是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上看出他正在忍耐着痛苦，不忍心地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和我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总之不要停。”

　　“哦！好！好！说话、说话…说什么好呢，不然我给你讲故事吧！这个故事很有意思的，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大海里住着神秘的人鱼家族，海王有六个女儿，其中最小的人鱼公主最美丽，唱歌也最好听……”

　　“你对海的女儿是有什么奇怪的执念吗？”

　　“你不喜欢吗？那我换一个，灰姑娘怎么样，睡美人呢？”

　　“算了，你继续吧，就海的女儿吧，海的女儿就很好。”隋钰耐着性子磨牙道。

　　“哦，好的！……小美人鱼看到了王子，被深深地迷住了，突然，海上狂风大作……”

　　“为什么她看了一眼就会被迷住？”

　　“额、大概因为王子长得帅吧！”

　　“长得帅就会被迷住吗？她甚至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王子，甚至不能确定她看到的那个就是王子，只是看了一眼就爱上，爱情竟是这么浅薄的东西吗？”

　　“额、这个不重要，反正就是爱上了。”海克斯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生硬地略过这个话题，继续讲道，“小美人鱼带着溺水的王子游到岸边，吻了吻王子的脸颊希望他能醒过来，这时，有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小美人鱼赶紧躲到礁石后面。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发现了王子，王子在这时也醒了过来……”

　　“你该不会告诉我王子以为救下他的是这个年轻姑娘，然后就爱上她了吧！他的爱情也这么浅薄吗？谁救他就爱谁，他怎么不去爱救生圈？”

　　“额……主要这个年轻姑娘还是邻国的公主。”

　　“……挺好，这王子是个明白人。”

　　“后来，小美人鱼找到巫婆，要用自己的歌□□换一双人类的腿……”

　　“巫婆要她的歌喉干什么，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她为什么不交换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额……反正就是交换了，后来小美人鱼就变成人上了岸……”

　　虽然海克斯的故事很无聊，既降智又老套，但多少转移了一点隋钰的注意力，让净化的过程没有那么痛苦漫长。隋钰并不是一个话多且杠精的人，但现在必须保持思维的活跃，就像那头血怪所说，他的身体几乎从内到外全都被侵蚀了，一般人受到这种程度的污染早就失去意识堕落成了妖魔，但隋钰到底是隋钰，他不仅没有失去意识，还能思路清晰地跟海克斯绊个嘴，顺便吐槽一下小美人鱼的恋爱脑。

　　虽然隋钰看上去只是静静站在阵法里，虽然这个阵法看上去是在温柔和煦地一点一点治愈隋钰被污染的身体，但事实上由于污染太过严重，隋钰整个人都像是被扔进油锅里煎炸一样痛苦，净化的过程几乎就是将他浑身的血肉全都打散重组，完全彻底地清除掉身体里被污染的部分，而他身上几乎已经没有未被污染的部分了，这其中的痛苦堪比剥皮抽筋、剔肉刮骨，更别说他还得分出一部分精力支撑净化阵法，简直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我炸我自己。

　　和隋钰此刻遭受的痛苦比起来，古代的凌迟刑罚仿佛也不过如此了，他说自己疼得想要满地打滚其实并不夸张，这个过程是真的很疼很疼。不过话虽这么说，他没有真的不顾形象地满地打滚并不是因为叶重雪在旁边看着他不好意思滚——要是真的疼到极致他该怎么滚就怎么滚，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是不会在乎叶重雪或是任何人的目光的，现在还没打滚，只是因为这种程度的痛苦他还可以忍受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海克斯的故事从海的女儿讲到了睡美人，又从睡美人讲到豌豆上的公主，几乎讲完了全册的安徒生童话，净化终于接近了尾声，环绕在隋钰身体上的阵法逐渐消散，他的身体也被净化了个干净，隋钰心想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听什么见鬼的安徒生童话了。

　　海克斯跟他说他还有全册的《格林童话》和《一千零一夜》。

　　“哦，那你还真是厉害得不行。”

　　他真诚地建议海克斯，“听我一句劝，以后还是少看点这种东西吧！老看这种东西你会变蠢的。”

　　海克斯：“……”

　　阵法消失的时候，隋钰控制不住地朝前踉跄一步，叶重雪连忙冲上来扶住了他。

　　“师尊……”叶重雪手足无措地看着隋钰胸前狰狞的伤口，惶惶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道伤口是他避无可避的罪，是他愚蠢和弱小的证明。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时清醒过来看到手里的刀插在隋钰胸口时的触感，像是亲手折下一朵最爱的玫瑰，亲手将它娇嫩的花瓣插.进盛满熔岩的瓶子里，眼睁睁地看着它枯萎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

　　隋钰拢了拢衣服，将狰狞的伤口拢进衣领里，虽然伤口很疼，但他并不想像个怨妇一样抓住这件事不放，亦或是喋喋不休地跟一个愚蠢的孩子倾诉自己有多么不容易或是多么痛苦，那么做除了浪费时间以外没有任何意义，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好好睡上一觉——老实说他现在真的困得要死，简直快要睁不开眼了，只要给他个枕头他就能睡到地老天荒。

　　看到叶重雪惶惶不安的样子，隋钰便伸手弹了一下叶重雪的脑门，“发什么呆，把咪咪放出来，让它带我们出去。”

　　隋钰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叶重雪只能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将咪咪从叹歌中放了出来，这里已经被隋钰净化干净，变成了一个普通洞穴，一丝瘴气也没有了，咪咪一落地就浑身卷着火焰变成一只身形巨大的炎赤虎，乖乖俯卧在地上当一个交通工具。

　　隋钰看起来行动如常，带着叶重雪坐上虎背，拍拍咪咪的大脑袋吩咐，“乖咪咪，去朔州最大的青云城。”

　　到了青云城，隋钰照例找了家最豪华的客栈，开了两间相对的天字上房。

　　“睡觉睡觉！终于可以睡觉了，真是困死了！”隋钰夸张地打着哈欠就要关门睡觉，却被身后的叶重雪突然叫住。

　　“师尊……”叶重雪踌躇着突然出声。

　　“嗯？”隋钰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其实叶重雪希望隋钰能骂他一顿，或是好好训斥他一顿，不管怎样，总好过现在这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被他伤害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并不值得为此多费口舌。

　　同时他也在害怕，隋钰这样平静这样满不在乎，是不是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错号，只等明天早上就宣布解除和他的契约关系。

　　叶重雪低着头，用手绞着衣角，闷闷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隋钰歪头看着他，“你跟我说对不起，是指望我给你说声没关系吗？”

　　隋钰的声音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叶重雪呼吸一滞，像是一个即将接受审判的犯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看着叶重雪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隋钰捏住叶重雪的下巴，将他惨白的脸抬了起来，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睛对他说，“听着，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对不起，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无能懦弱的话，除了乞求良心上的安慰之外不能改变任何事，做了就是做了，一切后悔一切对不起都是毫无意义的，你只能向前看。已经发生的事就勇敢地面对并且接受它，不要像个懦夫一样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如果你觉得对不起，那就记住此刻的感受，更加努力地变强吧！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小雪，不要让我失望。”

　　叶重雪蓦然睁大了眼，隋钰的话让他豁然开朗，他听出隋钰并没有任何想要秋后算账或是想要抛弃他的意思，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眼神坚定地看着隋钰，“我知道了，师尊，我会努力变强的。”

　　“这样最好。”隋钰松开他，“我要休息了，你也受了伤，赶快回去好好休息吧！青云城很大，这几天没事干的话就带着咪咪去出去逛逛，交几个朋友什么的，你天天苦大仇深像个小老头，多跟同龄人交往对你有好处，不过要管好咪咪，不要让它随便变大吓到别人。”说完，隋钰便将门关了起来。

　　叶重雪愣愣站在隋钰门前，出去逛逛？去哪逛？为什么是他和咪咪，隋钰呢？隋钰为什么不去？

　　他犹疑地摸了摸脸，我……像个小老头吗？哪里像？长得像？虽然他对此表示怀疑，但隋钰说是那就一定是了，不过……交朋友？

　　那是什么，怎么交？

　　这个问题触及了从小到大都因为噬灭魔体形单影只的叶重雪的知识盲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