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花锦》郭夏青

83、王妃生产

　　宋薇璇旁观了一阵，心有感叹。
　　向妍如从来都是弱不禁风，说两句就要眼红的模样，果然是遭境催人，她如今都会指着别人破口而怼了。
　　“大家都是姐妹，何必如此针尖对麦芒呢。”宋薇璇缓缓说道。
　　廉洛雅抚了抚衣袖笑着附和：“王妃姐姐说的是，大家都是姐妹，又何来这可怜怜悯一说。”
　　向妍如一听这话，捏紧了扶手就要起身，沐芸萱连忙抢在她前起身一手将她按住，转过头笑着说：“王妃姐姐，今日向姐姐来，可不是道她心中不满的，她还有另事相求呢。”
　　宋薇璇嗯了一声，示意向妍如自己说。
　　向妍如咬了咬唇瓣，将二人方才商量过的话说了出来。
　　宋薇璇撑着下巴从二人面上一一扫过，沐芸萱一脸淡然微笑，向妍如则是故作镇定，可惜顾靖逸早就支会过她向鸿以庶为嫡的把戏，否则她真要以为向妍如只是为了一口奶水，而要救那个姨娘了。
　　她淡淡说道：“你母亲前些日子就将丫鬟妾室一股脑全都卖给了人牙子，如今怕是都带走了，到哪里还找得到一个小小的姨娘呢？”
　　向妍如听了这推脱般的借口，有些不安地搅动着帕子：“王妃娘娘，您位高权重，且又怀有皇嗣，只要您说一句话，找一个人还怕找不出吗？”
　　“你也知道娘娘怀有皇嗣啊，怎么还敢拿这种小事来烦她？”廉洛雅插话道。
　　“廉姐姐，向姐姐也不是故意要来叨扰娘娘的，只是向姐姐一向心怀感恩，才听到了这个消息，这不立马就只能来求王妃姐姐了。”沐芸萱转头对着她含笑着说道。
　　“好了，本王妃知道你的意思了。”宋薇璇打断二人，对着向妍如问道：“不过，你母亲如今跟着你父亲一路艰辛去了那偏远之处，怎的你不过问，反倒先问起一个姨娘来？”
　　向妍如此时心急如焚，越晚找到姨娘，姨娘的病就好得越慢，偏王妃还慢慢吞吞，不禁有些怨气：“母亲一路上还有父亲照拂，姨娘却是无依无靠，娘娘您也是女子，应该能想到，那样的女子落到了人牙子手中会是怎么样……”
　　“放肆！娘娘千金之躯，岂可同一个姨娘相提并论！”青璃听了忍不住怒斥一声。
　　向妍如一愣，转而怒气更盛，她今日就不该来这里求王妃，不但廉洛雅仗势欺人，连一个侍女都能对她随意呵斥，她，她可也是上了玉碟的侧妃，如今竟落到人人都能脚踩一步的地步。
　　想到此，她便有些失了耐心，站起身来直视宋薇璇说道：“王妃娘娘，若是您不愿意施以援手，那妾身也不再此过多言语了。”
　　宋薇璇却是轻笑：“并不是本王妃不愿帮你，只你不过说了一句喝过她的奶水，便要本王妃去捞人，日后若是有人也有样学样，那人啊，还真是捞不尽了。”
　　这话说的，是嫌她诚意不够了。
　　向妍如站在那儿深思了许久，终于还是低下头来，跪倒在宋薇璇面前，带着哭腔说道：“是，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姨娘，她……她是妾身的生身母亲……”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毕竟其他人并不知道向妍如不是嫡出，而是庶出，可她却能骗过皇家，做成王爷侧妃，可见向家胆大包天。
　　宋薇璇见她终于自己说出实情，点点头了然道：“哦，原来竟是这样……”
　　向妍如仿佛看到了希望，抬着头一脸期盼。
　　廉洛雅看好戏的声音又插了进来：“依妾身之见，王妃娘娘是更不能帮你了，你这嫡女侧妃的身份可是上了玉碟，骗过了皇上与王爷的，若是再去救你姨娘，外人知道了，就是咱们知情不报，也是欺君之罪了。”
　　她无视向妍如一脸要吃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不过咱们王妃娘娘心善若是非要救你，就不该救她，只有那姨娘去了，那就死无对证，再也没人会说向妹妹是个姨娘生的了。”
　　宋薇璇又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向妍如急得额头冒出了细汗，又看向沐芸萱，见她也是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绝望由心而生，入府前唯一疼爱她的姨娘容貌还历历在目，若是就这样放任她死去，她还算是个人吗？
　　“你们！你们都欺我是个姨娘养的！姨娘也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她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若是姨娘死了，我也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一了百了！”
　　“向妍如！你这是在威胁娘娘吗？这就是你这么久学的规矩吗？”廉洛雅忙站起来质问。
　　“哈哈，哈哈哈，什么规矩，我在家中要学规矩，在王府也要学规矩，规矩规矩，到底要规谁的矩？”
　　众人见了这发疯无常的女人都十分讶然，青璃甚至还往前走了一步，侧身挡在宋薇璇身前。
　　向妍如却浑然不知，依旧低吼：“王妃娘娘，您如今稳坐高台，与廉洛雅一唱一和，不就是为了逼我说出我的身世吗？”
　　宋薇璇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本王妃没有逼你。”
　　“你……我今天非要讨教个明白！”
　　说罢向妍如一个健步冲上前去，甩手就是一巴掌，尖厉的指甲被青璃用力一推，只堪堪划过宋薇璇细嫩的脖颈，留下几道红痕。
　　众人被这一变故吓得都惊呼起来，青璃奋力地阻挡这个可怖的女人，沐芸萱离得最近，也连忙站起身来扑上去阻拦，可她不知是脚底打滑还是太过激动，竟是伸手一推将向妍如推地与青璃拥在了一起。
　　眼见向妍如尖厉的指甲又要划上宋薇璇脸颊，其他几人都急忙冲上前去，只听 “啊！”地一声，向妍如与沐芸萱同时尖叫，双双扑向一旁。
　　原来是青禾从里间冲了出来，低着头一下猛撞，将二人撞扑于地。
　　廉洛雅连忙反绞着向妍如的双手，将她拖离宋薇璇，沐芸萱也被一旁的侍女扶起，众人才回过神来，各自喘着粗气，又听青璃尖声叫道：“娘娘，您怎么了？”
　　只见宋薇璇捂着肚子眉头紧皱，嫩黄色的裙摆下面被鲜血浸染。
　　“遭了！娘娘要生了！”明眼人都瞧出了不对劲，这下再没人关注向妍如了，全都一窝蜂地哄上去手忙脚乱。
　　“让开都让开！”关键时刻还是廉洛雅冷静沉着，她挥散开众人，安排有力的婆子上来将宋薇璇抬去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又叫人将候在府里的稳婆与太医都叫来，最后叫丫鬟准备热水剪子一应东西，见一切都安排妥当，这才喘了口气。
　　“哎呀，王爷还不知道呢，快着人通知去。”一个小丫头听了这话跑得飞快，一转眼就跑出了内院。
　　宋薇璇怀胎九个多月，一直都有注意小心，稳婆太医都摸过胎像说孩子能安稳养到足月落地，她还觉得安心，没想到今日被向妍如吓了一下，孩子竟是迫不及待要出来了。
　　不过此时她也没了心思多想，下身不断传来的阵痛一下一下牵扯到头皮，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不断锤打，她吃痛，急切地大口喘气。
　　“娘娘，您现在可不能这么乱用力，听着奴婢的指挥，让您使劲时您再使劲，可明白了？”稳婆候在一旁很是着急，连忙指导。
　　宋薇璇含了一片参片压在舌下，定了定神，这才点头。
　　“好好，您听奴婢的……准备，用力！”
　　“恩呃……”宋薇璇依言用力一个使劲起身，颤抖的双手紧紧扯住身下的床单，仿佛要将所有力气都集中到下身的那一处去。
　　“好好，娘娘先歇口气，咱们再等下一波。”稳婆见宋薇璇听话配合，也是松了一口气，安抚说道。
　　听着屋内婆子们的说话声并妻子痛苦的闷哼，顾靖逸在门外急躁地来回踱步。
　　“王爷，您先别急，太医都说过娘娘身体康健，定能顺利诞下小世子的。”廉洛雅看着他不停地转来转去有些心烦，只得出言安慰。
　　顾靖逸拧着眉头语气不善：“太医是说她能足月生产，并不是现在，这都早了大半月的时间了！”
　　廉洛雅也是懊恼，方才她若是能早些出手阻拦，或者更早的时候对着向妍如不那般言辞犀利，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爷，是妾身的错，没能照看好王妃，让娘娘受了惊吓。”
　　顾靖逸见她跪于面前，倒也不能真心怪罪，挥了挥手让她起来后问道：“那两个女人都看管好了吗？”
　　廉洛雅低着头躬身道：“现下被分别关在后院的罩房里，待娘娘顺利生产，妾身再派人审问。”
　　“本王等会要亲自审问！”
　　廉洛雅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敢多言，只低头称是。
　　过了两个时辰，宋薇璇依旧听着稳婆的话随着阵痛用力，可孩子还是连头发丝也不见，稳婆擦了擦满头的大汗，觉得有些不对。
　　宋薇璇的胎像她也摸过，胎位很正，若是足月而诞，应是会很顺利的，可如今都过了两个时辰，孩子还不出来，再晚怕是会有窒息的风险。
　　想到这稳婆不敢再托大，连忙出来请示逸亲王，顾靖逸一听这还得了，叫来庞太医请他进去隔帘扶脉，庞太医进了产房，一摸之下心中一惊，前些日子他在王妃的脉象里摸到的那一丝不对劲果然是真的存在。
　　一股子毒热绕着宋薇璇的五脏六腑直指下腹，孩子怕是也受到了影响，没有要出来的预兆，他与其他几个太医一商量，都认为要熬大剂量催产药给王妃灌下，虽然这样会有些伤身，但只有这样做，孩子才能有动静。
　　顾靖逸听了一时没有说话，庞太医有些着急，开口催促，顾靖逸终于点了点头：“一定要先确保王妃安全！”
　　“是是。”太医们擦着头顶的汗应声下去熬药，过了一刻钟，终于是听到了些动静。
　　“娘娘，娘娘您再加把劲，已经看到孩子的头顶了！”稳婆喜出望外，连连呼叫。
　　宋薇璇此时突然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往身下涌去，上半身有些冰凉，她顿时大惊，泪眼迷糊甚至都看不太清眼前有几人在晃，她只知今日必须要将孩子生下，最终憋了一口气，在稳婆的助力下，终于感到一个东西随着一大股液体泄了出去，肚子顿时空了。
　　“生了生了！恭喜王爷，王妃娘娘生了位小世子！”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屋外的人听了都是松了口气，转而也朝着顾靖逸道喜。
　　顾靖逸拧着的眉头却是没松，他只看了一眼因憋得太久而面色有些发紫的孩子，不顾下人阻拦，大步跨进产房。
　　此时产房密不透风，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潜伏在产房之中，顾靖逸却没有在意，他只顾着看那床榻之上的妻子了。
　　宋薇璇被快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少了黏腻，此刻倒能安然入睡。
　　“王爷请放心，太医说娘娘产后虚弱，昏睡一两日也是正常的。”青璃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顾靖逸点点头，低声嘱咐一定要将她照顾好，这才出门。
　　折腾了一夜，此时天色渐渐破晓，他想，有些事情是时候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