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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夜半迷香 (下) ...

  •   再次醒来时,杜可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丢在一处旮旯,上方缠着密密麻麻蜘蛛丝,灰尘飘洒在空气中,他咳了咳,浑浑噩噩地回想半天,才总算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世上当真有妖孽,我还不晓得为什么得罪了妖孽。”望着头上破败屋顶,他不禁暗想。

      “这世上奇闻轶事可多着,否则怎会连传说中的药人都现世呢。”女子的声音从夜色中轻飘飘传来,杜可晴立时惊愕地看过去。不知何时,女子突然出现在他身侧,笑吟吟道:“杜大夫无须如此惊讶,奴家探了你的记忆,自然知道那宴羽扬是名药人。”

      女子如此近身,身上传来一阵一阵桃花般的香气,杜可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问道:“妳… …妳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女子状若思考地撑着下巴:“很简单,奴家只要引那药人过来。”

      “妳要宴羽扬过来做什么?”杜可晴戒备道。

      “哎呀,杜大夫不要一副护犊的模样。”女子俯视着他:“你也晓得药人是世上珍稀,只要有药人的血肉筋骨,天上天下没有治不好的病、解不开的毒,便是身子无恙,食了药人肉也能青春永驻,若他不是药人也不会混上这些浑水。当初将他变成药人的你可没资格惺惺作态。”

      听罢,杜可晴握紧拳头,咬牙道:“我不会让妳动他。”

      女子挑起杜可晴的下巴,瞅了半晌,忽而笑道:“原来你是… …怪不得这般要紧他。不过那又如何,纵是他能从我手中逃脱,只要活在这世上,也会被许多人觊觎,谁让他是珍稀的药人呢。”

      杜可晴吃不准她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既然是针对药人,他便试着谈判:“妳探过我的记忆,应该知道我师承何人,若论医术,这当今恐怕没几人有我精通,妳想救谁与我说便是了。”

      破庙外山风刮着,庙内不断传出诡异风响,女子放开杜可晴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你医术强,还能解开妖毒。可你也晓得有句话叫作无力回天,除非你有灵丹妙药或者找到你那师父,否则… …又能如何。”

      “不试试看,又怎会知道?”

      “但我不相信你。”黑夜中,女子勾起嘴角,艳如夜色牡丹:“不若直接杀了那药人来的方便。”

      杜可晴皱了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道:“妳又如何知道药人可以救妳想救的人?”

      “药人本身就是灵丹妙药,若连他也没办法,那就是天意。”

      “不如先告诉我那人病症,总比胡乱投医要好。”

      女子微微一叹:“杜大夫,我不会信任你的。”

      杜可晴仍不放弃:“我有医者的尊严与道德,若是怕我反悔… …妳大可在我身上下个咒或施一些术法… …”

      “为了救那名药人,你甘愿做到这般地步。”女子挑了挑眉。

      庙外声声知了鸣,老榕气根盘旋在门口,随着风与月光,晃荡出诡异树影,风动花枝探月影,天开月镜照夜妖,杜可晴在黑暗中坚定地说道:

      “我害了他一次,断然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我自己。”

      听罢,女子缓缓望向窗外,似是讥嘲道:“用尽全力弥补么。”

      忽而,庙门外狂风卷起千堆叶,大片大片落叶飞入庙口,带着丝丝杀气,女子伸开双臂,衣袖鼓鼓飞扬,她出掌如刃,一把扫向门口!土砖门迸然裂开,门外站着一人。浓墨夜色下,来人身穿一身黑色衣裳,手握大刀,周身肃杀之气横生,惨白月色之下,恍如厉鬼出世。女子高高扬起头,薄唇勾出弧度,轻声道:“我还真是小看药人了,中了迷魂香,还能那么快找到山上,真是不错,我对你可真是愈来愈有信心了。”

      “羽扬!你没事吧。”杜可晴也料不到他才刚醒没多久,同样吸入香味的宴羽扬却能这么快地赶过来。

      宴羽扬没回应他,一双眼如野兽般杀气地盯着女子,他缓缓举起刀,刀锋泛起银白光芒,下一瞬便见他身如电姿,纵身跃到女子面前,女子身姿如鬼魅般地闪过两三刀,桃花眼忽然红光乍现,手指指甲开始延长,宛如十只短刀,立刻便朝向宴羽扬面门划去!宴羽扬举刀挡开她的手,反身便是一脚,两人身法快速如电。杜可晴一边紧张地看着激烈的战况,一边想办法挣脱掉手上脚上的绳子,他使劲地将绳子摩着断裂的木板,磨到火花渐起,看着微小的火花,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朝宴羽扬大喊:“羽扬,想办法生火。”

      战斗中的宴羽扬顿了顿,反手挡开女子的攻击,举刀朝女子尖锐的指甲划过去--如星点般的火光劈哩啪啦短暂出现,女子眉头一皱,抬脚要踢过去,宴羽扬再度用迅雷不及眼耳之速度以刀划过指甲,有了方才的火花,此次的火光更大,杜可晴刚好在此时弄断手中的绳子,捡起地上一根木头,便朝向火花方向丢去--

      火花一时变得如拳头般大小,虽是剎那即灭,女子仍是下意识想挥开那团火花,宴羽扬在空档中将大刀直指女子的颈项,雪白的颈项中流下汩汩血液。女子冷淡地盯着宴羽扬,正准备张开口时,在后方埋伏的杜可晴拿出一条布摀住女子的嘴,原先要吐气不成,反被呛到。

      “别耍花样了。”杜可晴说道:“即使妳是妖又如何,也要晓得要生擒羽扬不是那么容易,何必再与我们为敌?”

      女子咬破摀住嘴的布,张开血盆大口,冷笑:“哦,我可是一只道行五百年的妖,还会败给区区凡人,可笑。”

      杜可晴摇头:“妳若真能对付羽扬,何必这么多弯弯绕绕,早就直接杀了他不是么?”

      女子沉下面容:“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双眼再度转红,霎时之间风云变色,宴羽扬毫不犹豫地将刀往前推了几分,女子却忽然在夜色中扭曲身子,化作翩翩花瓣,卷入狂风之中,桃花气息弥漫天际,同时伴随着娇柔嗓音,在夜中徘徊:

      “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耗!”

      狂风渐息,地上落了满地碎叶残枝,破庙里外更是一片狼藉,唯独夜月依旧,平静如昔,老榕摩娑沙沙声,虫鸣鸟叫间有声,一片静谧中,杜可晴虚脱一般地坐倒在地,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对陷入沉思的宴羽扬道:“你… …还好吧?”

      宴羽扬回神,将他拉了起来,说道:“没事,只是太大意了,竟让她逃走。”

      “方才… …发生的事委实匪夷所思。”杜可晴挠挠头,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表达心情:“不过,她的出现倒是证明了一件事。”宴羽扬静静等着他将接下来的话,杜可晴也不卖关子,解释:“县里爆发的瘟疫,可能与她有些关系。”

      “瘟疫?”

      “没错,这场瘟疫是妖毒所造成,不是所有妖身上都有妖毒,但既然称为「妖毒」,这类毒便是寄身在妖的身上,再从妖的身上传到人身上。”杜可晴摸了摸下巴:“若未猜错,从她的身姿容貌以及周身气味来看,可以猜测应当是只花妖。而且之前这只花妖说了有想救的人,可能是那人中了她身上的妖毒。”

      宴羽扬眨了眨眼:“因为有想救的人,她才来找我?但你不是能解开这次的瘟疫么?”

      “是这样没错,不过她… …似乎不怎么信任我,不然就是认定那妖毒并非我医术能力所能及,她心里应该是有个底。”

      宴羽扬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她应该还会来找麻烦,到时便是胜负分晓之时。”

      “羽扬,她毕竟是妖非人,我们还是别像今天这般冒险为好。”

      “她是妖又如何。”宴羽扬摇了摇头:“还不是临阵脱逃。”

      “不,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话虽如此,杜可晴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违和感,只得道:“总之,能不用打斗就能解决的事便别冒险,知道么。”

      宴羽扬不置可否。

      一宿漫漫长夜落幕,过了几日,都未再遇到那天的花妖,彷佛那一夜不过是场恶梦。奇的是,不知为何先前闹得沸腾的瘟疫自从那日之后平缓不少,似乎是得到了控制,县里也未再出现凶杀命案,倒是平静了许多天。

      一日午后,杜可晴刚忙完,收拾器具到一半,便见宴羽扬窜了过来,一双眼难掩兴奋。杜可晴一瞧,顿了顿:“怎么了?”

      “东西一会儿再收拾,随我来一下。”

      “等等,你急什么呢… …”杜可晴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拖走。两人一路拖拖拉拉到华门前厅,躲在前厅外廊偷厅。前厅正好有几个人,分别是宴氏、华荣、林仙仙、原恪以及司徒品。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只见宴氏闭眼许久,半晌才睁开眼说道:

      “所以说,那失镖是回不来了。”

      华荣一脸惭愧:“我和大哥已经尽力去找了,却半点收获也无。”

      “老夫人状况稳定后,华大哥、华二哥和恪哥也连忙派人出去寻找,那贼人是如何逃得过我们的眼?”林仙仙不解:“况且为了捉拿凶杀案嫌犯,县老爷也在县里县外布置了不少人手,贼人要逃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司徒品主动道:“这样吧,我也一同去找失镖,多些人手总是好的。”

      宴氏不同意:“过两天你要出镖到河北,路途远了些,先休养着。”

      “可… …”

      “交给我们吧。”原恪淡淡说道:“你还不信任我们了?”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虽说委托者已经往生,但她在洛阳的亲人可还等着镖物。”司徒品正经道:“毕竟是对方的遗物,怎么能不送到?”

      宴氏似是很头疼,一时却也想不到什么方法能找回失镖,叹了一口气:“刘大人前几天应当有去找素兰的徒弟允儿问话。恪儿,你去替我问问吧,总该先知道素兰是否有仇家或是有何纠纷… …”

      原恪听罢,微微垂下眼:“我晓得,但… …允儿这几日身子不好… …怕不好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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