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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的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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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八月初八,天色尚早。
这个时间,门派下的子弟大多已经在练功场上,拿着武器开始一天的早习,少部分的子弟也开始从舒服的被窝里爬起来,紧赶慢赶来到食堂用餐,享受着未辟谷前的美食。
行路难不同其他门派,在辟谷前不会限制弟子的食欲,因此,行路难的食堂大娘们发挥精妙绝伦的厨艺,把行路难弟子们的拿捏得准准的!
弟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桌吃饭,聊着门派最新的八卦。
“你们听说了没?天璇长老的关门大弟子被魔修挖了心头血……差点救不回来了!”
“昨天我可是去看了施师兄……我得娘啧,浑身都是血,那脸白得跟鬼一样……”
“好在天璇长老出手大方,什么宝贝药材都舍得用,现在施师兄已经没有大碍……”
说到天璇长老,就有人不由感叹一声:“我为什么就没遇到天璇长老这样的好师尊……”
有人嗤笑:“你修为天资要是能有施师兄那般,七位大长老都让你自己选了。还用得着你自己被人挑?”
那人一时无话可说。
施师兄可是百年难遇的天灵根,他们那里比得上。
哎!
人比人气死人!
提到师徒,一人道:“天璇长老都待他怎么好,施师兄怎么开看不出来,天天跟自己的二师弟较劲,都十几岁的人,还像小孩子一样。”
另一人道:“十几岁还不是就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们坐在一块,背后嘲笑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说不清到底谁更像“小屁孩”。
这时,一人从食堂后厨走出来,端着盘子,上面摆满少女心意的吃食。那人目光不善瞪着那些人:“小屁孩说谁呢。”
天璇长老座下的小徒弟,他们可惹不起,听到少女讽刺话也只是低头快速用餐,急忙拿着盘子走人。
见到他们匆匆忙忙离去,少女才冷哼一声,端着盘子去见自家大师兄。
施殊喜静,当年挑院子的时候,尽往偏僻地大的院子挑。因此,施殊的院子离食堂比较远,少女到的时候,饭菜也从热变成温的。
少女穿过大门,直奔后院,找到主卧,推门而入。
房间分为里室和外室,用绣有山河图的屏风隔开,少女端着盘子进了里室。室内装横简洁,可以横躺着两名成年男子的大床上,窝着两名少年。
外边的少年还没有醒,安安静静地把手放在腹前,双目紧闭。他的五官端正秀雅,眉毛修长,偏向文弱,让少年不禁有些女气。但少女知道,少年睁开眼的时候,那份女气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里边的少年已经醒开,因为手脚不便,正侧着身子,无聊揪着外边少年落在他身上的一缕长发绕着指尖玩。他的面相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那种游历人生的花花公子。两人的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可是,少女就是看里面的少年不爽,要不是顾及外边的少年,她一盘子甩过去。
里边的少年看到少女倒是喜闻乐见笑了,捂住外边少年的耳朵,仿佛捂住就真的什么也听不到:“小师妹,你来送饭啦!来来来!二师兄我可快饿死了!!!扶我起来,我可以自己吃!”
少女全名许楼,现在说话的是他二师兄解宣,没醒的是他大师兄施殊。
许楼昨天只是听说大师兄受了重伤,师尊去找药师,没亲眼来看看大师兄,今天才做了早餐过来。打算等大师兄醒来吃,没想到施殊的房间里还躺着一个野男人,许楼獐牙虎爪道:“没你的份,你的饭菜等外门弟子给你送过来。”
解宣佯作伤心捂着胸口:“我都受了怎么重的伤,你也不关心一下我……连个饭菜也不肯送……”
“滚你的!”
许楼一直不喜欢解宣的原因就是这家伙从她入门的那天起就经常吓他,加上她从小修炼,天资聪颖,早早结了丹,看不起半路修仙,却压她一头坐二师兄的解宣。
她曾经在解宣没结丹前放言解宣十年也结不了丹,谁知道,解宣不仅十年内结丹,还是三年结丹的天才。自认被打脸的许楼就特别看解宣不爽,看到他就冷眼相待。
一句滚你的就把施殊“滚”醒了。
“……”
少年睁开眼,头痛欲裂,手指按住太阳穴,支起身来。
见状,许楼放下早餐,上前扶着少年靠在枕头上:“大师兄,感觉怎么样?哪里疼?胸口闷吗?”
没枕了头解宣看着少女奉殷勤:“……”
“……”
久未听自己名义上的妻子说话的天帝大人:“?”
见大师兄用一种“迷糊”的眼神看向她,许楼急了:“大师兄,是我,许楼,你忘了吗?”
说着,他还瞪了解宣一眼。
解宣:关我什么事?!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解宣就可以死上一回了。
他挥挥手,勉强自己做起来:“行了,你大师兄伤的不是脑子,得不了羊癫疯。”
羊癫疯跟脑子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解宣指挥许楼去再拿一份过来,威胁她如果不去,就把施殊那份吃点掉!
无可奈何许楼去。
许楼走后,施殊也差不多完全清醒了。
他不是死了吗?
施殊记得很清楚,人皇带兵攻上九重天,他与人皇生死一战,自爆神格,理应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才对。可现在,他却半靠在床,心口钝痛,仿佛当年被师尊挖出心头血那般。
当年他被挖去心头血,整整躺了一两个月,疼痛难忍,一开始还拿头去撞墙。现在重来,不知道是灵体不稳还是其他原因,只是感觉也不是那么痛,死不了。
施殊打量四周,装横朴素,一如往昔。
他心道:“梦魇?”
施殊伸手按住心口,暗自用力。
“你干什么!”
惊雷炸响。
解宣抓住施殊的手,脸色极其难看。大早上发什么疯!往伤口按?疯了吗?
十五六岁的人皇还是个青涩的少年,眼角没有那道刻入骨髓的伤痕,瞪着眼睛,似乎被施殊的动作吓到了。
施殊道:“……我。”
施殊话还没说完,解宣自顾自帮他说:“做噩梦了?”
施殊现在的脸色比没有醒的时候更加惨白,再联想他刚才的反应,解宣以为施殊是被秘境里发生的事吓坏了。
轻轻拍拍施殊的肩,解宣安慰道:“没事了,都是假的,都过去了。”
施殊平静下来,久久盯着解宣。
解宣直直让施殊看。
片刻后,施殊放松下来,道:“嗯。做噩梦了。”
看施殊模样八成缓过神,解宣道:“你还能动吗?我动作不灵活,你得让开一下我才能拿一下饭菜,咱们早餐还没吃呢。”
解宣身上伤口只是皮外伤,过了一夜也好了大半,至于他为什么还不能动,这就要说起秘境的事。
解宣是神魔混血,体内的两种血脉如同水火不相容,修道以来,天璇长老一直用施殊的精血作为药引炼药给解宣用,才让他不至于走火入魔,暴尸而亡。秘境那天,解宣意外完全激活体内的魔族血脉,天璇长老现身挖去施殊的心头血来疏导解宣体内异动的灵气,开发身体的潜能,现在呢……灵脉扩张,解宣一时适应不了。
施殊自幼喜好看话本,曾经知道解宣的身世后不止一次吐槽过解宣的出身经历体质都像流行话本的主角,既狗血有厉害。
爹不疼娘不爱,各路上都会有一堆操心事,最终却位即人皇,就差了那个一个可以心意相通的女子做他皇后。
施殊心道:“当了天帝后还是单身狗一人。”
“不用,我来。”
施殊自告奋勇要下床去拿,在他看来,不管这里是梦还是什么,不说挖掉一滴心头血,他断手断脚暗伤难愈还是能跑能跳的。
解宣一把按住施殊的肩,对于施殊强撑的性子不置可否道:“就你这样?动什么动。我来就行。”
“腿腿腿!收一下。”
施殊收起腿,解宣呲牙咧嘴骂骂咧咧挪下床去拿餐盘。
“要是让老子晓得那个家伙暗算老子……艹”
少时的人皇还没有练就不在人前显贵,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一心二用的好功夫。
施殊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样子的人皇他倒是许久没见到过了。
自他被赶出行路难,很久也没见到过人皇大人这般亲近的爆粗口……他们相处是,不管人前人后都是拐着弯对骂,从不爆一句粗口,但吵还是吵的挺凶的。
一盘三菜一粥的早饭三两下被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们解决完。
许楼还没回来,解宣放下碗筷,双手握着床边正打算腰身一挺上去继续躺着,施殊一手光拍在他的手背上:“你作甚!”
施殊蹙眉,经过年少无数次的教训,他养成了从不喜别人触碰到他的好习惯。
解宣看他脸色,严重怀疑如果他现在上去,自家大师兄就会不演风度将他乱掌打下去。事实上,他的大师兄一直对他不假赤色,向来没有好脸色,横眉冷对就算不错了。所以,现在的大师兄只是蹙眉一下,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不生气,解宣这种人就是会蹭鼻子上,耸肩道:“上床啊,不然呢?我院子离你那么远,现在走回去,不怕我晕倒在半路?”
说着,解宣边利索爬上床:“咱们什么关系?同门师兄弟,睡一个床有什么问题?”
施殊也不习惯跟人一张床,与人族联姻后娶许楼为妻也是分房睡,刚刚是他没有反应过来,立马踹解宣下去跟地板砖香吻。
“下去!”
施殊伸脚去踢人,解宣抓住施殊的脚踝,笑道:“你现在灵力还没恢复,单凭体力你是打不过我的。”
放屁!谁不知道剑修不走法术流,体力一杆子的好。
施殊比解宣早入门,单比体力的话还是施殊好……施殊忽然想到,被挖去心头血后,修士的精神气都会大损。现在还真的打不过比他小两岁的解宣。
看施殊脸色更黑了一度,解宣滚进里侧,无赖道:“我不管,我不下去!我不走!打死我也不走了!”
解宣习惯与师兄打滚耍赖,斗皮子斗嘴,可施殊还是不习惯,自他一剑斩下天璇长老的头,劈开他的魂魄,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他与这个师弟也只是大多听闻了,见面也少,就算见面也是算计多于亲近……施殊满脸惊骇。
这还是解宣吗?!!!